大明1617-第8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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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着相当友好关系的皇太极也是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塔布囊成为牛录章京也是上层的酬功的意思,加上他本身就是土默特甲兵中的精锐,一身武艺相当出色,甚至有人评价不在女真白甲之下。
这一阵子颇有白甲来找塔布囊比试弓马骑射功夫,双方有胜有负,女真白甲都对塔布囊赞誉有加,塔布囊心中甚感得意。
然而以勇士的尊贵身份来做眼下的事情,这叫塔布囊感觉面上无光。
他不仅不似部下那么投入和高兴,相反不曾发一矢一箭。
在最后搜索之后,塔布囊看到那些女真余丁把官庄里的汉人一家一户的搜捕出来,有一些放了,有一些则继续押在队伍之中。
蒙古人的差事都做完了,众人把弓箭和长矛立在胸前,兴致勃勃的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汉民包衣们都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余丁们出来,有几户人家好象是有壮年男子,开始时这些男子也一样听从吩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急吵,然后就厮打起来,余丁们彼此配合,在呼喝声中,将这些敢于反抗的汉民斩杀当场。
“杀的好。”
“多杀几个尼堪!”
四周左右翼的老人都用蒙语或是女真话大叫起来,还有人欢呼起来。
塔布囊心中竟是有隐隐的不适感……可能是在土默特部时与汉人已经和平共处太久,双方已经很少有互相厮杀的时候,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屠杀叫塔布囊有些难以接受。
带队的一个蒙古军官看看塔布囊,下令道:“塔布囊你带人协助女真余丁,将庄上的尼堪赶到村口。”
塔布囊道:“遵令。”
军官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不喜欢眼下这差事?”
塔布囊知道自己近来风头太劲,暗中得罪的人怕是不少,当下低头道:“没有,奴才怎么不喜差事。”
“你是我们蒙古人的好汉子嘛。”军官面上亲热的道:“还是喜欢厮杀,眼下这事实在没意思的很。这样吧,过几日我派你留驻此地,这里经常有东江兵过来偷袭,听说还有一伙精锐明军,甲胄精良兵器无比锐利,打仗也厉害,这边防御吃紧的很,我们左右翼蒙古也奉命出人马在此驻守,就由你来统带吧。”
塔布囊盯着这军官看了几眼,对方态度不变,他生硬的点头道:“知道了,奴才遵令。”
……
一百多蒙古人骑马,一百多余丁步行在庄里搜索,很快便撵出了二百六十多男女老幼。
雪地被踏的很是泥泞,人们低低的啜泣着,很多人目光迷茫,不知道眼下的这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镶蓝旗的这些余丁们嘻笑着,少年们用色眯眯的眼光看着那些汉人少女或青年妇人,眼中露出贪婪和惋惜夹杂的光芒。
待所有汉人被押到村口时,牛录额真塔拜策马上前,高声道:“二十四日,齐玛纳,苏纳哈来报:塔拜阿哥,巴布泰阿哥获男丁二百人,户人六百口。大汗闻报谕曰:我等常恩养汉人而汉人置办刀棍不止。著总兵官以下,备御以上,各往其屯。去后,分别屯中汉人。常言道,豹子好认,人心难测。恐尔等信奸巧之言,当以中正之心察辨之。凡以彼方奸细所遣之言,煽惑本地乡民者,皆属非我保举之官,或原为明官,今已革职之生,大臣等人。此等之人,皆令行甄别正法。”
人群立刻一阵骚动,几个有生员身份或是在衙门里做过事的小吏都是面无人色。
李明礼看到替自己写春联的黄老先生也在其中,这是一个有举人身份的正经的老爷,曾经在经历司做经历,也是六品官职,后来不愿为女真人效力弃官家居,结果先是家产被抢,后来又被撵出辽阳城,一路赶到这边来当庄丁,现在又要因一道汗谕被杀,在别人惊慌失措的时候,黄举人倒并不怎么慌乱,只是仰面向天,脸上明显流下泪水来。
塔拜并未叫人动手,又大声道:“各人听好了,再讲汗谕:我取辽东之后,并未杀尔等,亦未动房舍耕地,未侵家什事物,皆恩养之。如此恩养,竟成不是。古河之人,杀我所遣之人而叛。马前寨之人,杀我使者而叛。镇江之人,执我委任之佟游击送明而叛。长山岛之人,执我所遣之人送广宁。双山之人,暗通敌兵,杀我之人。岫岩之人叛逃,为费生首告之。复州之人反叛,带领明船而来。平顶山隘口之人,杀我四十人而叛。不思我养育之恩,仍向明朝。故,杀此有罪地方之人……”。
第一千二十五 挖坑()
这一篇汗谕长篇大论,不过还是努儿哈赤一惯的口吻在说话,众人听着并不觉得意外。
努儿哈赤的话中充满着愤怒和想不通的情绪色彩,在他看来,他就是这一块土地的征服者,他有权力杀光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汉人,而他大仁大德并没有这么做。不仅没有杀人,还给这些被征服的奴隶自由民的身份,允许他们种地报效,结果却是汉人左一次右一次的反叛他,不理解他的宽容和好意,严重的伤害了后金汗的感情……既然如此,努儿哈赤宣布就不对汉人这么客气了,首先确定要杀掉汉人的智识阶层,也就是此前没有投降在大金为官的明朝官员和生,这是汉人的智识阶层,第一时间就要杀掉。然后就是宣布杀无谷之人,二十七日最新一道汗谕说的很清楚,也很简单:二十七日,选派人员前往各处,杀无粮汉人。
用老档记录就是:分路去,逢村堡,即下马斩杀。
这边的牛录由于靠近宽甸和长甸,沿太子河抵此间松树口都算是战区,所以选派人员并不曾第一时间至此,其实在十月份各处就开始杀汉人生员和前大明官员,到年前二十七日,正式有谕旨杀掉全部的无谷汉人,到处都有派出的甲兵和余丁沿各官庄村堡杀人,派往松树口和太子河这边的是少数甲兵和蒙古左右翼兵马,牛录额真塔拜早就知道此事,接令后更不敢怠慢,此次便是将生员和无谷汉人一并杀掉。
宣示汗谕,当然也不是向汉人解释,只是叫这些甲兵和旗丁知道为什么杀掉汉人,毕竟有很多汉人已经是官庄庄丁,负责很重的劳役,在有些人眼里已经和驴子骡马一样,算是一种旗下的财产。
宣谕之后,立刻有一群旗丁走向那些被挑出来的生员身边。
黄举人两眼直视向自己走过来的一个镶蓝旗的余丁,对方手中拿着云梯刀,脸上满是狞恶之色。
而在黄举人眼中,对方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稚气犹存。
恍惚间他竟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当初袁应泰经略辽东,率三万兵在辽阳城外与来犯之虏交战,城头和城外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当时袁应泰所领之兵号称精锐,向来眼高于顶,装备甲具相当精良,城中的人却并没有太多信心,毕竟东虏凶恶,连战连胜,当时辽民已经不怎么有信心,其实黄举人和一群说得上话的人都在劝袁应泰据城固守,城头有一千多门大小样佛郎机和各种小炮,配合数万精兵,外头还有六七万人的援兵,建虏全部兵马也只有六万人,无论如何也是攻不下来城池的,结果袁应泰自信太足,出城之后就是惨败……黄举人的儿子就是在城头帮忙时被流箭射中面门,抬回家时已经断气了,黄举人还记得儿子那稚气犹存的脸上那巨大的箭矢创口,还有不停的流出来的沽沽流淌的鲜血……
镶蓝旗的那个余丁很奇怪,自己走过来时这个头发和辫子都花白的老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还用眼死死盯着自己,他避开对方眼神,牙一咬,云梯刀已经捅了进去。对方很瘦,余丁按一直以来的练习直刺胸口,锋锐无比的刀锋轻松的刺破皮肤和肌肉,深入肌里,余丁搅动刀柄,看到鲜血喷涌,对方两眼失神,肤色迅速从枯黄变成惨白,然后两眼眸中失神……这个明国举人最后的动作却是两臂前伸,似乎是想过来抱住这个余丁,这个动作把少年余丁吓了一跳,错身往后蹦了半步。
其余的旗丁纷纷挥刀动手,这时生们的家属在外围哭成一片。
塔拜又下令开始斩杀无谷汉人。
这一次动静更大,不少还有血勇的青年男子开始奋起反抗,只是他们手无寸铁,在刀枪挥舞之下迅速被杀死。
剩下的人终于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开始被按在地上,由旗丁们用顺刀挥舞着砍下头颅。
四周很快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被逮出来的汉人有一百多人是无谷汉人,又不是哪一户的包衣,他们的命运在努儿哈赤下汗谕时就已经决定了。
地面上躺满了无头尸体,也有人被余丁们拿顺刀或云梯刀捅刺而死,鲜血喷溅在布满杂乱脚印的雪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
李明礼一直在看人群,哪怕这样的杀戮场面叫他全身颤抖,叫他无比害怕,但他还是死死的盯视着眼前的一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大丫也在人群之中面临被杀的命运,他就会立刻抽刀反抗,哪怕只杀死一个女真人,他也会毅然决然的反抗。他全身都在颤抖,然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意志,李明礼向来承认自己怕死贪生,如果不贪生怕死,萨尔浒时他就该战死,在开原时也该死了,被俘后更该死,在十三山时看到旧日的袍泽兄弟他也没有选择投向那边,最潜意识里还不是害怕十三山守不住,又得面临一次生死决择,又可能被杀死或是被俘再来一回?而此时此刻,当着几百女真披甲,身边也没有一个敢于拔刀的伙伴,他却能下定决心,只要家人在此,他就会毅然拔刀。
在这一刻,李明礼身上最后一道阀门被冲破了,最终的节点被打开,他的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可遏止的冲动。
在这时,他才赫然发觉,自己一直害怕的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没有哪个男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怀孕的妻子被人虐杀,所谓的怕死确实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那种压力和惶恐使叫一个汉子给人当奴隶,但如果父母妻儿面临屠刀,再懦弱的人也会视生死于度外。
还好李明礼一直没有发觉大丫和岳母的身影,当屠杀进行时,四周全是满语的说笑声响,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直响,只能用右手死死按住刀柄,拇指掐着掌心,尽可能的叫自己冷静下来。
“李明礼,”屠杀结束之后,塔拜对李明礼道:“你带人去将尸首搬抬扔了,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官庄去。”
“是,主子。”李明礼惊醒过来,躬着身子,干着嗓子答应下来。
“甚好。”塔拜面露满意之色,对李明礼又道:“你捕鱼射猎种地都是好手,也能上阵,是个好奴才,好生做事,我日后会关照你的。”
“多谢主子。”李明礼这一次半跪了下去。
甲兵们死盯着看了留存的汉军们几眼,接着在牛录额真的带领下往下一个官庄赶去,只有少量甲兵和部份余丁留了下来,监督官庄上的幸存者们搬抬尸体,挖坑埋人。
李明礼缓步走向一具伏尸,他急着想回家看看,但此时他明白还是不能妄动,那些余丁手中的刀都没有收,就等着机会再来杀人,绝不能给这些人借口和机会。
一些汉军回去拿了铁锹和木锹赶过来,人们都上前领着工具,在村西官道西侧临河的一处荒地开始挖掘大坑。
留存下来的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