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争雄-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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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蛋上飘起两抹潮红。
“认真看好了,今晚先交这套枪法的第一招,包含三十六式,变化多端,可以应对不同方位和兵器的敌人……”
罗艺讲述一番,然后提起手中的亮银枪,开始演练起来,那一柄厚重铁枪,在他的手里轻若无物一般,枪路大开大合,威猛无比,枪花寒光成团,密不透风,似乎泼水都不能进一般。
就在院墙的一个角落里,蹲着一个瘦小身影,被灌丛挡住了身子,而且树荫遮住月光,那里形成一个视线死角,罗昭云早就过来守候了,终于见到了驰名隋代的罗家枪术。
由于夜里要传授秘技,所以院子内外都禁制有仆人接近,岗哨也撤去一些,只在外围巡视,罗昭云身子还小,利用这两个月对环境的熟悉,成功避过巡哨和猎犬,早早潜伏过来静候。
此时,他看着罗艺舞动亮银枪,感觉身似游龙,勇不可当,枪随身走,展转腾挪,枪锋寒光烁烁,耳边还时时传来“咻咻”的撕破空气响声。
虽然是一个人在舞动,但是给人一种感觉,他正在驰骋沙场,面对金戈铁马的冲杀一般。
枪乃百兵之王,果然有它的威猛独到之处!
罗昭云看着怦然心动,如果自己能练会这身本领,从戎入军,挥斥方遒,冲杀铁甲之中,何其快哉!
每个人心中都有英雄梦,堂堂阳刚健儿,沙场立功,人之所崇,心之所向。
罗昭云也如此,不论是他前世的思想,还是今生的记忆,看到这霸气的一幕,热血澎湃,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须臾,罗艺把第一招的三十六式变化演练一遍,算是第一枪,都是以‘刺’为主,各种刺法!
罗艺收了亮银枪后,在他周围还有枪锋银光未完全消散,整个人持枪站定,渊停岳峙,气势凌然。
“看清了吗?”
罗芷薇刚才看到父亲练枪,几乎大气不敢喘,因为枪术实在太高明了,而且透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毕竟罗艺戎马生涯十多年,斩敌无数,枪法中已经带着他的意志、精神、气血等等,不是表演的花架子。
她俏脸一红,根本没有记住什么,支支吾吾,低着头道:“对不起,父亲,我只看到了枪影,没瞧清您的招式。”
“无妨,这只是为父打得快了,现在一式式地刺出来,让你看到它的变化和角度……”
罗艺细心讲解,招数是死的,再如何变化,也容易传授和记住,但要把功夫练上身,那就难如登山了,一步比一步困难,可不是记住死招式就能管用的。
因为练法、打法、杀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半个时辰过后,罗艺开口道:“好了,今晚就练到这,你记住了招式,回去反复练熟就行了,三日之后,再教下一枪。”
“父亲,女儿告退!”罗芷薇已经香汗淋漓了,微微一福身,向罗艺行礼之后,就急着回去沐浴身子了。
罗艺却站在庭院,没有动弹,眉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已经下令府邸内的家奴,不论什么身份,全都早休息,不得靠近第五进的宅院,竟然还有人胆敢潜伏过来,偷师学艺。
他刚才不声张,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传出去,下人在府内偷师,对他来说并不光彩,而且主子要直接杀掉奴仆,并不符合大隋律法,只有不动声色地抓到,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人间蒸发,不留诟病。
“是谁,滚出来!”罗艺低声大喝一句,身子转过来,目光死死盯着西南角的黑暗角落。
罗昭云身子一僵,仿佛被电击中一般,浑身毛孔不自禁地乍起,感受到一股如同野兽般的目光锁定了他,强者目击,融合了气势和权威、精神等等,也能让人不寒而栗,甚至心神受到干扰。
“是我!”罗昭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果断走出来,也许这是一次机会。
罗艺看清他的身影之后,愕然一惊,竟然是他患有失心疯的儿子。
他完全没有想到,躲在那里的人,会是庶子罗昭云,所以脑子一时短路,目光盯着十岁大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顿时心中五味杂粮,什么滋味都有。
“怎么是你?你又发疯乱走了?”罗艺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露出狐疑,因为看到罗昭云的表情,非常淡定和平静,不像是癫疯之状。
“孩儿暂时没疯,有几句话想要对父亲当面讲起,不知可否移居书轩内,单独说给父亲大人。”罗昭云语气沉稳,没有惊慌失措,言语也符合了大隋官方腔调,没有什么破绽了,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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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子间的秘密()
罗昭云跟着罗艺进入了东厢书房,里面古朴典雅,载重着几盆兰花和富贵竹,临墙一架有两排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古玩器具,还有一些文史典籍宗卷,有些书香气。
当然,罗艺武将出身,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张大隋疆域图挂在书案后的屏风上,上面标注着时下隋朝的州县区域,山川河流。
屏风东侧面墙壁,还有一幅燕山至辽东一带的地形图,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一身厚重盔甲和软甲,绊甲丝绦,西侧面墙上则挂着几口宝剑,顿时使书房增添了几分戈甲之气。
在屏风正前,有一张曲足卷耳几案,案上摆着一盏罩纱灯,还有纸墨笔砚和一摞卷宗。
罗艺似乎察觉到阿郎有些反常,哪有平时的癫疯之态?心中有些疑问,脸色沉着,坐在了几案后面的长椅上。
大隋一朝,胡椅胡凳早已流入中原,甚至在西魏的时候,胡风盛行,饮食、服饰、文化各个方面,中原都大量吸收了胡人文化,但有些方面,还是保持着汉人的习俗。
比如胡椅胡凳,在中原河东、山东一带,那里经年治儒,汉俗非常浓烈,排斥胡人的许多起居习俗和用具,仍然曲裾深衣,席地跪坐等等,但是在边疆一带还有陇西关内,许多贵族家里,已经开始置办座椅了,垂足而坐。
毕竟像秦汉时期的跪坐蒲团或席子之上,时间一长,双腿发麻,并不轻松,而且以前古人讲究的《周礼》中的礼仪,早就被五胡乱华的动荡冲击,弄得儒术半残,旧礼崩坏,所以一些门阀贵族,已经不考虑跪坐以前的意义和象征是什么了,采用桌案和胡椅,比较实用方便一些。
幽州乃边陲之地,受戎狄胡风影响更强烈,而且边关战地,武将们很少遵守儒家士人那一套讲究,所以率先采用了椅凳和高桌了。
罗艺垂足而坐后,定睛瞧着十岁的罗昭云,不知他要跟自己谈什么,但是心中隐隐感觉到,肯定有什么事情,自己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
“说吧,你为何不疯了?”
罗昭云拱手道:“回父亲,孩儿溺水过后,的确有些受刺激,精神不宁,但是逐渐已经好转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为何要隐瞒,连为父都要欺骗吗?”罗艺心中惊讶,虽然有些高兴他病好转了,但是被孩子欺骗了,也有些不快。
“因为孩儿醒后,回想一下,觉得自己出事,颇有蹊跷,根本不是失足坠落湖中,也不是好奇去玩水,而是有人暗中使坏,要谋害我的成份居多。”
“你说什么!”罗艺脾气刚烈,一听有人要害他的儿子,顿时眉峰怒对,满脸的戾气,放很狠话道:“你可知是谁下的黑手,如果有证据,为父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诛杀此恶人!”
这一刻的罗艺,从一位武夫,瞬间变成了将军气势,满脸铁青,目光如电,杀机方刚,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已经攥紧了拳头,显然动了真怒。
罗昭云此时真想一口咬定,就是大夫人孟氏指使人害他,甚至连他母亲柳氏的死都跟她有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不敢肯定,自己说出孟氏之后,罗艺是相信他这个庶子,还是相信陪伴他多年的正室妻子,何况他没有证据,只凭着猜测,状告不成,下一刻就容易遭到反噬。
打蛇打七寸,否则必遭反咬一口,如果孟氏反说自己污蔑,或是精神不正常,在胡言乱语,那就糟了,不但提前暴露了自己,还会招致对方更狠辣的报复。
他有宁泽宇的二十六年读书和工作的经历与智慧,看过许多的影视和,又读了不少史书,虽然没有用计策害过人,也没有施展的机会,但并不代表他不懂,现在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否则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何况,罗家在关陇集团小有名气,能嫁给罗艺做正室的孟家,估计也不俗,这还会牵扯门阀贵族之间的利益关系,弄不好,罗家会舍掉他这个庶子,维护正妻的颜面这也说不定。
罗昭云镇定回道:“回父亲,孩儿也是在猜测,当时走在后花园的湖边,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并不知道谁是主谋,帮凶有哪些,会不会是父亲仇家或敌对政客,采取的这种手段,要断我罗家香火,否则,为何女孩子都能抚养起来,唯独男婴,罗府已经夭折四五人了。”
他说的含糊其辞,没有直接把矛头指向大夫人孟氏,而是扩大化,这样一来,使罗艺更加重视这件事,让他自己去分析、寻找答案,自己只能点到为止,如果他追查不到,那就说明,罗艺胆识和本领有余,却刚正耿直,心细不足,终究难成一流枭雄人物。
罗艺皱起眉头,脸色阴晴变化不定,迅速想到了孟氏、曹氏,还有府内几个可疑人物,或是其它家族安插的眼线,也可能是朝廷派来的暗卫等等,都有可能,毕竟隋文帝得江山的路数不正,故而越老猜忌越重,已经斩杀不少功臣和追随者,派一些暗卫潜入边疆大吏和将军府内盯梢、监视,也说得过去。
他寻思了半刻,也没有想到谁最有可能,面色铁青,说道:“从明日起,为父立即调动一些心腹侍卫,日夜守护在你的庭院,保护你的安危,绝不让这种事再出现了。”
罗昭云心想那样我会死的更快,外贼好挡,家贼难防,只怕我一暴露,随时都有可能被暗害了。
因为他太小了,只有十岁,整个罗府,除了罗艺之外,几乎所有的管事、奴婢、家丁等人,绝大多数都听从大夫人孟氏的,罗艺还经常去军营,或者巡视马场、粮仓、边界之地,动辄十数日才归,根本庇护不了他。
罗昭云连忙劝阻道:“父亲,不可,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加危险,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现在的我,失去了威胁,被传为了失心疯的孩子,反而安全许多,父亲一旦加强守卫,说出我无恙的事,只怕对孩儿不利,毕竟有千日做贼,却无千日防贼之理。”
罗艺听到了儿子的话,沉吟半晌,觉得十分有道理,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想不到在自己的府邸,还发生这样的祸事,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保护不了,也太憋屈了。
同时,他也觉得,这个十岁的孩子,心思缜密,竟然能想得比他周全多了,而且言语流畅,又不拘于古,还夹杂一点新鲜的词,让他颇感意外。
罗艺狐疑地问:“我儿如此年纪,为何想得如此周全,背后可有人给你支招?”
罗昭云早就想好了托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