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剑-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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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竟血脉,可真是如此,那唐忧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自己所料,也和何艺当年一般,生的是龙凤胎?那也太巧了点。
“太师,你来看看,朕的字写得如何?”轩辕复写完了,将毛笔往纸上一搁,献宝似的对吴明道。
吴明一下惊醒,连忙定了定神,走过去站在书桌边,看了又看,半晌才赞道:“好字,陛下的字风姿翩翩、方圆兼备,已算初具气势了。”
他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在教育态度上,也和太后大相径庭。太后一向严苛,对轩辕复动辄打骂,而吴明则不然。皇帝毕竟是个少年,心性未定,有时候,适当的肯定和鼓励比打骂起到的效果要好得多。
得到吴明夸奖,轩辕复一脸兴奋,却强自压抑,故作老成的道:“太师,朕竟能得你如此夸奖,实在有愧,还请多加指教。”
吴明的字自成一家,在朝廷大大有名,寻常人得之,都是视若珍宝。能得到这样的大家夸奖,是个人都会高兴,轩辕复虽是帝王之身,但终究只是个半大少年,也不能免俗。
吴明看了又看,有些奇怪的道:“陛下的字是好,可臣叫你练字,怎么翻来覆去的全是这么一句?”
轩辕复脸一下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以前朕背《千字文》,读到遐迩一体,率宾归王时卡住了,为此,被母后狠狠训了一顿,还被罚抄了三天的字。当时写的就是这句话,印象太深,所以……”
“这样啊,”吴明想了想,才道:“陛下可知这句话出自何处?”
轩辕复在太后的高压下,囫囵吞枣般的读了不少书,闻言想也不想,答道:“知道,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
如今,吴明已能确定,自己在穿越时遇到了问题,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古代,而是后地球时代。因为在这里,有太多原地球痕迹,许多东西似是而非,但许多东西又非常全面。在这个世界,古文献遗失得非常厉害,但也是相对普通民众而言,士族在这方面占据先机,古籍收集得不少,就连许多汉文精髓,也得以保存。而轩辕复帝王之身,太后对他的培养,更是不遗余力,懂得多点也在情理之中,但他能知道这么详细,却是难能可贵。就吴明自己来说,也仅知道这话出自《诗经》,要真像轩辕复罗列这么仔细,他可办不到。
吴明压下心头惊叹,道:“陛下可知全文如何?”
轩辕复大是得意,想也不想道:“这有何难?朕早在七岁时,就已能倒背如流了。”也不等吴明有所表示,他自顾背诵起来:“陟彼北山,言采其杞……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这段话并不长,轩辕复背得朗朗上口,毫不拖泥带水,吴明暗自点头,嘴上却道:“陛下,这段话的意思,你可知道么?”
轩辕复摇头晃脑背完,本以为又会得到吴明夸奖,闻言一怔,摇了摇头道:“这个么,母后不曾说……”
“不是你母后不曾说,而是她不想说。”
说话的时候,吴明上前一步,将桌上的宣纸抓起,也不顾墨汁淋漓,三下五除二的撕了个粉碎,轩辕复大吃一惊,惊叫道:“太师,你怎么……”
吴明叹了口气:“断章取义,不求甚解,这字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见轩辕复仍是茫然,他继续道:“……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的人坐在家里享安逸,有的人为国尽瘁劳病积。有的人歇息在床枕无忧,的人日夜不停路上行。有的人不知民间号哭起,有的人内心忧虑真劬劳。”
说到这里,吴明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既是王土,怎会如此多不公?这句话的意思,根本不是歌颂皇帝的,而是百姓在埋怨统治者的不公。”
轩辕复被太后耳濡目染,许多观念根深蒂固,一时间那可能改变。闻言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整个天下都是朕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生受就是,那来那么多埋怨?”
“好一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吴明冷笑道:“陛下,前朝大晋是如何亡的?如果不是暴政,会导致乱民四起?没有这些乱民,高祖就算揭竿而起,也将不得人心,更遑论夺得天下了。往近了说,这几年太后横征暴敛,导致江南四省民心浮动,时有暴动发生。朝廷若继续恣意妄为,大晋就是前车之鉴。”
对着皇帝直斥时政,当今天下,恐怕也就吴明一个人做得,换了旁人,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轩辕复有心想反驳,可想了想,总觉词穷,被憋得张口结舌,良久说不出话。
吴明转过身,看着窗外日光喃喃道:“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古之明言,道理更是浅显易懂,想必你也明白,臣也不多说了。臣也不想和你多做辩论,只希望战事结束后,你能记住今日之言,万事以民为重,则是百姓之福,也是社稷之幸。”
这几天,两人朝夕相处,轩辕复对眼前这个老师,也由开始的抵触,到了现在的佩服和敬仰。一见他意气消沉,心头也不好受,连忙拉了拉吴明衣角道:“太师,你别这样。以后你就天天跟着朕,朕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免得你生气。”
吴明被他孩子气的一番话逗乐了,他转过身,似乎想摸轩辕复头,但一想到对方身份,却又颓然放下,只是道:“陛下,收复京都以后,你我的师生缘分怕已尽了。”
轩辕复大惊,一下抱住吴明道:“太师,你不要朕了?”
他从小缺少父爱。虽一直不曾明言,但和所有单亲家的孩子一样,一直渴望有个强大而又温柔的男人能站出来,替他遮风挡雨。吴明中西之主,又是九段高手,如果加上权势,天下难有其敌。难能可贵的是,吴明虽对他尊重,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呵护。也少了那些大臣的唯唯诺诺,一旦犯错,则是毫不留情的斥责。
这不正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么?
别看轩辕复老是和吴明顶嘴,但那也是性格使然,其实他很享受最近的日子,一听吴明要走,自然不依。
被皇帝使劲摇晃着,吴明仅余苦笑。第三次汉宁之战时,朝廷也曾任自己为统帅,加封国公。现在几乎是先前的翻版,一旦战事结束,自己这太子之师也当到了头,皇帝也不可能天天跟着自己。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天子的教育,可是重中之重,也只有那些博学鸿儒才当得。
眼见轩辕复摇得厉害,吴明无可奈何,只能敷衍着道:“臣倒没问题,就怕到时太后不同意。”
轩辕复还未说什么,就听太后在外面接口道:“好你个吴明,背后藏否本宫,你就是这么当老师的?”
随着说话声,帐帘一闪,太后在小柱子和另一个太监的拱卫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京都攻防战2()
第二节
太后竟然来了?
吴明不敢怠慢,连忙挣脱轩辕复,走到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臣见过太后。xshuotxt”
“免礼,”太后扫了四周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听太师语气,似乎对帝师之身,有些不以为然,难道是皇上太过顽劣?”
吴明垂头,低声道:“陛下聪颖异常,能为帝师,是臣的荣幸。”
“那就好,”太后显然另有要事,也不想在这上面纠缠,径直道:“太师的元帅之职,为本宫钦点。本宫一介女流,对军事之事不甚了了,按说不应指手画脚。但心中却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吴明心头一凛,沉声道:“娘娘有话不妨明言,臣洗耳恭听。”
“围城至今,除了被动迎击李铁偷袭那次,太师不曾主动发过一兵一卒,本宫有些奇怪,难道就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京都就能城破?”
这是问责了。太后说话的时候,语气很缓,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但语气中的不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吴明心头有些恼怒,朝廷大军和中西合兵时,太后钦点自己为帅,曾明言不涉军务,可事情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原形毕露。这女人,好歹也是当朝太后,难道把出尔反尔当饭吃么?他张了张嘴正待回答,一旁的轩辕复已出来为他帮腔:“母后,太师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原因?”太后颇为意外,狭长的眉锋一挑,看着轩辕复道:“那陛下说说,太师这么做缘由为何?”
“兵法所云,一股而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甫至京都就展开强攻,我方劳师远征,敌人气势正盛,以逸待劳之下更是吃亏,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这话早在十几天前,北汉出营偷袭时,吴明就曾对他说过,轩辕复一直铭记在心,此时说来,更是郎朗上口,毫无滞涩之感。
皇帝的声音还嫌稚嫩,可听在太后耳里,却不啻仙音,连带脸色也和缓下来。让皇帝认吴明为师,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只是现在看来,吴明在教育天子一事上,显然是用心了的。皇帝跟着他,也确实学了些东西。
吴明在一旁解释道:“北人京都被围,本就甚伤士气,时间一长,对我方更有利。这就如古语常说的三板斧,李铁主动退军,肯定有些手段的。我们避其锋芒,等他气竭之时,就是我军反击之时。”
太后赞道:“好一个三板斧,如今李铁的两板斧已过,也该到我军反击的时候了。”
“两板斧已过?”吴明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太后:“李铁的第一板斧,选择在朝廷与中西合兵之时,以达到攻其不意的目的。臣敢问太后,北人的第二板斧又落在何处?”
太后并未立即回答吴明的疑问,而是挥了挥手,小柱子立刻上前,从袖笼里捧出一卷邸报,双手呈给吴明。太后在一旁道:“日前诸葛飞来信,说运粮队在大江口遭遇乐浪水师伏击。李铁的第二板斧,就抡在了此处。”
这卷邸报是刚写的,上面还有墨香,显然太后有些等不及,写完邸报发出去后,就迫不及待的拿上一份,来找吴明了。吴明刚把邸报展开,闻言面色一变:“运粮队?南阳的粮食被劫了?”
这批粮食可是唐轩拼命从牙缝里节约出来的,也是朝廷围困京都的希望,一旦出了问题,就算再有余粮,但往返之间,耗费时间颇巨,也是不能成行。而飞凤岭的山道还未打通,中西的后勤线,现在走的仍是科第尔沙漠一线。路途太过遥远,供应二十万大军本就吃力,一旦单靠中西供应辎重,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太后淡淡的道:“太师看看邸报就知道了。”
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吴明满头雾水,连忙展开邸报一看,不由笑道:“还好,是个捷报。”
邸报邸报,不论是报喜或者报忧,抬头都要注明,所以吴明一看到上面的捷报两字,马上就松了口气。太后仍是不置可否:“太师,看下去。”
上面内容不是很多,吴明没瞄几眼就完了,等他抬起头来时,已是面色苍白,满脸的不可置信:“唐大哥走了?唐夫人母女在海战中失踪,下落不明。这怎么可能?”
这是邸报,可是要发往全国各地的,自然真得不能再真,也没什么不可能。太后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