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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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又拉着伯鲁。朝董安于一拜道:“所以,父亲还留下了嘱咐,一切由董子,还有我兄弟二人主持大局,伯兄你说,是也不是?”
“不好!”尹铎还有些茫然,但有急智的傅叟已经猜到了赵无恤的打算,心里暗道不妙,却又没办法阻止。
董安于则瞳孔微缩。盯着赵无恤,还有伯鲁看。
伯鲁也是有些糊涂了,赵鞅倒地复苏时,无恤离的更近,而他较远,说的那句话,他只记得有董安两字,至于有无自己兄弟……既然父亲说过要他们兄弟同心,应该是有的吧。
他便答道:“的确如此。”
在伯鲁糊里糊涂地将赵鞅前后两句话合一起思考后。他佐证了赵无恤的说法。
大事已毕!赵无恤和张孟谈如此想。
大事不好!尹铎,傅叟如此想。
在一些暗示性的话语下,木讷的伯鲁终于还是顺着无恤和张孟谈的计划,走进了圈套中。其实即便他否认。赵无恤也会一口咬定,因为赵鞅的那句话语焉不详,而且是对他说的。只有他才有发言权。
只要有董安于认可这个结果,就能把无恤推到和伯鲁相同的地位上。
至于董安于的态度……
原本他作为晋阳大夫。赵氏内资格最老的家臣,他是当仁不让的主政者。但名义上的家宰却是尹铎。这样一来,以谁为主就有些尴尬了,但赵无恤最一句话,就给了董安于凌驾众人之上的合法名义。
何况,方才和张孟谈的交流,还有对赵无恤的细细观察,也让董安于改变了主意。
所以董安于抚须道:“主君颇有深谋,亦有远虑,既然如此,以后家臣公议,老夫就不再谦让,要暂时代主君主持家政,侍奉两位君子了,众位大夫,可有异议?”
尹铎、傅叟先是暗道嫡君子被庶君子玩弄于股掌之中,随后细细思索,却发觉这一做法其实也比较稳妥,还不算太差。
当然,是在主君还有复苏希望的前提下。
至此,张孟谈长出了一口气,无恤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这就是张孟谈提出的“上策”,分两个部分,首先是在赵无恤的指点下,张孟谈主动出面,在董安于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他。以张孟谈善于识人和言辞的特长,一口气摸清董安于的打算,以及对赵无恤的态度。然后,不需要彻底说服,只需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犹豫的种子。
而另一方面,就得依靠赵无恤的“表演”了。
其实也不仅仅是表演,赵无恤心中,受季嬴感染,其实还是有一些真情流露的。
此策说险也险,赵鞅现在的性命就好比重达千钧的铜鼎上,只悬着一根头发丝。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乐灵子能够为他续命,还有那神秘的名医秦越人早日来到下宫!
说稳也稳,这是张孟谈在分析了下宫的局势后采取的稳妥之策,不用树敌,照顾了各方的利益和情绪,先来一个平稳的过渡,不会引起太大抵触。赵鞅若是能转醒,则无恤的表现将赢得孝悌和干练的名声,在赵鞅和众家臣心目中的分量将加重,甚至一举拿下世子之位。
若是赵鞅有何不测,这一计策又让无恤站到了和伯鲁等同的位置上,即便得不到宗主之位,却也可以分到赵鞅遗产里较为丰厚的一份,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最关键的是,当以董安于为首,无恤、伯鲁为辅的三人摄政前提下,家臣们就再也没法绕开赵无恤,抢先立伯鲁为世子了。
现在,赵无恤需要做的,就在这关健的几天里获取更大的政治声望和地位优势。同时指望着乐灵子,以医术为赵鞅续命,让他撑到秦越人来的那一天。
……
在之后的几天里,赵无恤继续扮演着孝子的角色,颇有些蓬头陋面地守候在赵鞅身边,轻易不挪动半步。他态度之恭谨和纯孝,上到大夫,下到竖寺,都得翘起大拇指,除了贤名和才干外。赵无恤的孝悌也开始扬名。
无恤也并非全然虚伪,他记得。这种事情,在前世爷爷重病住院时。他也做过。那种期盼奇迹出现,病人复苏的心情,和此刻竟然是一样的。在连续熬了两夜后,他才在季嬴和乐灵子劝说下去小憩片刻。
才睡下几个时辰,赵无恤又在鸡鸣时起身,再次探望赵鞅,向灵子询问其呼吸和体征是否平稳。
朝食后,又和往日一样,参与下宫大夫们的公议。至此。他在成乡的历练和诸多事务亲力亲为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虽然他名义上位列伯鲁之下,但大事小事,基本是无恤在参与建议,而伯鲁大多数时间只能干看着,但闻唯唯。
“无恤君子在成乡的亭舍制度,之前就已经有所推广,现如今应该一如成乡,严查来往行人。许进不许出!”这是一位大夫的建议,然而,却被这项制度的首创者赵无恤否决了。
“万万不可,那样只会让其他诸卿察觉出赵氏的异常。现在吾等需要的是外松内紧,下宫内全面戒严,所有知情者统一软禁。至于亭舍庐馆方面。不要特地嘱咐什么,让他们一切如常。只是要暗暗增加人手。绛市内,也需要维持往常的货殖运转。甚至还要运送更多的麦粉,转移范、中行的注意力。”
这些事项,由家宰尹铎负责,他心里为赵无恤的做法暗暗赞叹,看了一眼董安于,见他也微微颔首,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董安于如今明白了,难怪主君如此欣赏此子,从这几日的表现来看,赵无恤的确是乱世之主,赵氏想要度过这次危局,还得仰仗这位庶君子的手段。
现在下宫的政治格局是,董安于、赵无恤居中统筹,伯鲁虽然也占据了名义,却尸位素餐,遇事只有唯唯;在三人之下,则是诸位大夫负责办事。
董安于也开始展现他赵氏第一谋臣的风采,对诸位大夫有如臂使。
“邮司马,赵氏其余领地,也要派得力人手前去通报,以备寇为名,和往年一样征召兵卒,力求一旦有变,不仅能固城自守,还能驰援下宫。”
邮无正领命而去。
“傅大夫,和各卿族的往来,也不能耽误了,人情礼节,一切如常。”
其中最重要的关系,自然是赵韩联盟。让赵无恤感到牙疼的是,赵鞅早早就为伯鲁和韩姬定下了亲事,加上伯鲁是韩氏外甥,如此一来,韩氏难免不生出一些额外的想法。
赵无恤咬了咬牙,万一赵鞅还是死去,到了最终摊牌的时候,说不定为了争取盟友,自己还得对韩氏割让部分利益,甚至是瓷器的秘方!
只希望,老成稳重的韩不信能以两家情谊和大局为重吧……可惜,他现在不在新绛,韩氏现在,是由有些冲动的世子韩申,也就是韩姬合韩虎的老爹做主。若是到了摊牌时韩不信还未归来,是帮侄子、女婿,还是帮一个没有关系的庶子,赵无恤已经猜到了韩申最可能的选择。
因为立伯鲁为世子的计划暂时被搁置,尹铎和傅叟也放下了心事,全力在赵鞅不醒时,让下宫保持运转,至少在外人看来,一切如常。
然而奇迹一直没有出现,到了第四日,赵鞅依然迟迟不醒,身形也开始一天天消瘦下去。而那神秘的秦越人却仍然不知所踪,下宫知道内情的诸大夫惶恐而惧怕,早立世子的呼声又渐渐起来了。
董安于、傅叟、尹铎的心态,在赵无恤这几日所作所为的感染下,有了些许变化,从刚开始倾向立长,开始慢慢转变为立贤。
但赵无恤一年内积攒的威望和人脉,依旧无法同长子伯鲁相比,虽然赵氏选择继承人经常不按嫡长次序来。可长子无罪废黜,而且还不是主君公开的意思,这就没办法让所有人信服了。
甚至有某位与伯鲁亲近的大夫觉得,赵无恤在用所谓的“主君嘱咐”,戏耍老实木讷的伯鲁。
“两位君子现在地位几乎等同,长此以往,君子无恤的威望会越来越高,野心越来越大,直到夺了本应该属于君子伯鲁的宗主之位!”
于是这位大夫心中不平,便派人将此事偷偷告知了韩氏,请韩氏为伯鲁“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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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赵卿已死?()
韩氏家主韩不信远在南方州县,长韩申留守,本来在四日前韩虎赴宴归来,说赵鞅去迎接,却一去不返,韩申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第二日派人询问,却被董安于以“主君夜饮大醉,怠慢了宾客”为由搪塞了回来,加上之后几天赵氏运转如常,韩申便没有多想。
所以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韩申和韩虎吃惊之余,立刻派人前去下宫质问。赵氏家臣见瞒不下去了,也只能挑了一部分相告,但却把赵鞅说成“小恙”,过几日就能大好。
韩申这回不信了,他把这件事写在简牍上,用传车急报老父韩不信,另一方面,也开始为亲侄赵伯鲁谋划赵氏宗主之位。
于是在韩氏势力插手后,下宫的局势,越发变得波风云诡起来。
那位泄密的大夫,即便有“刑不上大夫”的传统,即便有伯鲁说情,还是被董安于直接下狱,等待赵鞅醒后发落。不方便涉入此事的赵无恤则冷眼旁观,心里想道。
“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下去了!”
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一往之间,赵氏这边因为董安于赵无恤严加防备,没有传递出去的消息,却通过韩氏的纰漏,从一些隐秘的渠道流传开来。
随后,这些不知真1¤假的传言,就传入了范中行两家的耳中!
……
范氏领邑的匠作坊内,范嘉捧着一个在赵无恤眼中只能被称作“原始瓷器”的半成在细细观看。无论是造成还是触感,都远远不如摆在桌上作为样的那些“成瓷”。
他越瞧越不满意。眉头越皱越紧,眼前的这个又像陶又像瓷的罐。在他眼中仿佛成了赵无恤的化身。终于,范嘉失去了耐心。猛地举起手,将罐重重往地上一砸!
啪!器皿落地,发出了一阵脆响,摔成了数十枚大小不一的碎片,四溅而去。
侍奉在周围的陶匠和商贾们顿时肩膀一颤,连忙下拜稽首,口称死罪。
范嘉指着他们骂道:“汝等还敢号称晋国最好的陶工,两个月了,就做出了这样的劣来!?”
数月前。范嘉自以为在麦粉一事上得志,压了赵无恤一头,于是便顾盼自雄。结果,他在下宫中不但没能勾搭上宋国乐氏的佳人,还被赵无恤狠狠揍了一拳,吃了个闷亏。回到家中后,又得知范氏商贾在粟市和漆陶市惨败,于是气急攻心,当场呕血半升。
如今。范嘉已经从那场惨败中走了出来。
他这几个月可没有闲着,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反击逆转。
麦粉一事上,范嘉在挣扎了一通后,是无计可施了。原因很简单。他们范氏的麦不多,不够磨成麦粉进入绛市。而赵氏因为有成乡的四万石冬麦供应,所以能源源不断的出产。其余卿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氏把大车大车的粟米往下宫运。
但范嘉已经和家臣商议过,想好了应对之策。明年,要让四分之一的田亩也开始种冬麦春麦。这样一来,赵氏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专榷麦粉生意了。
但毕竟还得等到来岁,落了后手。
而另一方面,作为有千年制陶传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