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乾坤-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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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请示回来,汤都凉了!”济尔舒勃然大怒,他手一挥,马鞭就在苏冲阿脸上留下一道血印子。
苏冲阿却一声不吭,他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济尔舒。
济尔舒的马鞭如急雨般落下,济尔舒的一张脸顷刻间血肉模糊,但他依然如钉子般挺立,西华门前的兵士个个挺胸抬头,气氛一片肃杀。
见苏冲阿如此倔强硬挺,济尔舒气得把马鞭一扔,“也罢,也罢,你眼里只有哈保,哪还有我这个主子!”
“军法如山,奴才别无他法,还请主子息怒,待奴才下值,当请主子治奴才的罪!”苏冲阿跪地磕头后,却站了起来,“奴才已派人去请示皇上,圣旨即刻下达”。
“这一来一回得费多少功夫!我们先进去,或者我去奏明皇上,补上这道圣谕,你看如何?”魏瑛走上前来,商量道。
可是这次,苏冲阿只是拱拱手,竟没再言语。
宏奕气得手脚冰凉,一指苏冲阿,喝道,“给我拿下!”
苏冲阿刚要转身,“噌”一声,只觉腰间一松,自己的佩刀已被人抽走,紧接着,脖子一凉,冰凉的刀锋已紧贴皮肤。
“下令开门!”肃文叫道。
话音未落,却见火光下,一股鲜血红练似喷出,“噗”,喷到一个学生身上,那个学生还没来得及叫,就仰面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苏冲阿翻了翻白眼,用手一指肃文,身子无力地倒在冷冰的地上。
我靠,电视剧误我!
谁知这刀这么沉,足有十几斤重!
谁知这刀这么锋利,简直是削铁如泥!
谁知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有技巧,用力过大,掌握不好,竟要了人命!
前世只解剖过死尸,今天却是活人,肃文看看自己手,犹自不敢相信,虽说芝兰当道,不得不除,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事发仓卒,电光火石之间,眼看苏冲阿已被控制住,却不料竟命丧当场!宏奕、荫堂、济尔舒等人竟都说不出话来,一干教习与学生也是大气不敢出,守门的兵丁发一声喊,马上围住了肃文。
“哇哇——”
浓重的腥臭气随风飘来,许多官学生这才反应过来,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纷纷伏地吐了起来,蒋光鼐一脸苍白地捂着前胸,墨裕却是仍呕吐不止。
“大胆!他有罪,自会有人处理,你怎敢,怎敢要他的命!”礼亲王简直出离愤怒了,他手一挥,这才省得刚才把鞭子扔掉了。
“十叔,这事,待后再讲,救火要紧。”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宏奕又看看发呆的肃文,“把刀放下,速随我进宫救火!”
礼亲王看看冲天的火光,又看看躺在地下的苏冲阿,也带头冲进西华门。
火光下,那些兵丁却再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大队人马如长龙般涌进门洞。
荫堂看看一众倒地呕吐的学生、教习,再看看兀自挺立、仍持刀立目的肃文,略一点头,也跟在宏奕后面涌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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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火人火()
果不其然,失火的正是咸安宫。
咸安宫本是三进三出的院落,三进正房当然是学堂,厢房则用作杂役房与教习用房。
那火却是先从最后一进院的厢房着起,继而蔓延到正房。
当大队人马赶至时,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正在提桶灭火,一些侍卫模样的人也早已赶到,只见有的踌躇不前,有的提水乱泼,乱糟糟毫无头绪,见三位王爷齐至,又乱哄哄过来跪地请安。
“都免了!”礼亲王大声道,“救火,都去救火,别在门这堵着了!”烟火气大,他心里的火气更大。
“幸亏今天没风,如果象前天那样,朔风呼啸,后果不堪预料。”荫堂看看宏奕。
“这防火班怎么还不到?”礼亲王大声说道,“后面是英华殿,再往前是寿康宫,再往前可就要到慈宁宫了!”
肃文就站在宏奕身全,他却注意到,院里的这些门海(大铁缸)上都套着厚厚的棉套,这滴水成冰天气,竟没有结冰。
“先救正房的火。”宏奕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侍卫长随,马上扑了上去,暗夜火影中,却是桶少人多,头碰头,人挤人,更加乱作一团。
肃文急忙上前,“王爷,冬天刮北风,房里全是木头结构,这后进院,眼见是救不了,保其它房屋要紧!”
“对!”火红中,荫堂看看这个年轻人,“不能火烧连营!太后老佛爷还住在慈宁宫呢!”同朝几十载,礼亲王的路数他太是熟悉不过,他已暗自打定主意,自己旗里的这个年轻人,他非保不可。
宏奕自然懂得里面的份量,二月二开学的日期,是他亲自定下,如果官学不能照常进行,迁到其它处事小,就怕勾画多时的设想一夜间付诸东流。
可是火向南烧,他又不能不管不顾,肃文的话提醒了他,保剩余两进正房,也能正常开学,还能阻断火势向南绵延,他一挥手,“走!”
肃文答应一声,跟着他朝里面跑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走水呢?”荫堂一抚胡须,若有所思,“去,找个当值的太监来。”
一会功夫,一个满面黑灰的太监就战战兢兢跑过来,一下跪在地上,“奴才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走水了,我闻着东厢房有烟味,等打开房门,火已经着起来了,”
荫堂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就象十五晚上皎洁的月亮走过一丝云彩,他咬咬牙,死命盯住前方熊能的火焰,赭红色的夜空,耳畔,人声嘈杂,喊声震天,他充耳不觉。
“众人分成两拨,分成两拨,”宏奕大声喊道,见他进来,人群自发停了下来,“有水桶、有家伙什的,都往前面正房上泼水,这是一拨。”宏奕也不嫌火烤火燎,大声喊道,火光下,他的五爪正龙团褂格外耀眼,“赶紧的!”
众人发一声喊,却是手里有家伙什的都行动起来。
“另一拨,肃文!”他看一眼伫立一旁的肃文,“由你带领,救正房!”
可是他话音刚落,“哗拉”一声巨响,烟尘火星四起,东厢房坍塌了!可是一阵朔风刮过,火势竟直朝第二进正房蔓延过去!
众人手里都没有家伙什,那火势却甚是迅猛,熊熊大火,烈焰腾空,根本靠不上前。
“快,上前救火,必有重赏!”宏奕声音有些嘶哑,火光中,他的脸上一阵狰狞。
肃文返身跑进厢房,待他从厢房跑出来,却抱着几床棉被扔到地上,“兄弟们,把所有的棉被都取出来。”
宏奕眉毛一皱,这不是火上添棉吗?这么玲珑剔透个人,不对,看到肃文从一太监手中抢过一个桶来,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肃文从门海中舀起一桶水,径自泼到棉被上,滴水成冰的天气,虽然身处火场,棉被马上变得硬挺起来。
他依样又又拿起一张棉被如法炮制,两张稍有些软的“大冰块”瞬间制成。
“来啊,帮把手啊!”他大声喊道。
登时有几个人走上前来,“抬好了,滑过去。”几个人在他带领下抬着“冰块”往厢房与正房的空地走去,越走却越是火烧火燎,越是难以靠近。
“停!”肃文大喊一声,“推进去!”“冰块”一下被推进正房与厢房的空当中。
“用水淋湿毛巾!堵住鼻子了!”肃文又大声喊着,“再来!”
众人马上自发行动起来,拿棉被的拿棉被,浇水的浇水,登时又有几个人围拢到一张“冰块”周围。
肃文一抬眼,其中一人正是蒋光鼐,另有一个大鼻子和一个蒙古汉子,他却不认识。
“起,走,”肃文大声喊道,火热熏天,烤得人周身就要融化一般,越往里走越热,“扔上去!”肃文大吼一声,面被做成的冰块虽然**的,但硬度还可,就象一张大饼一样,被摞了上去。
东厢房已经烧塌,三进院的正房眼看也保不住,造一道隔离墙,加上水浇水泼,二进院的正房,应该不会出问题。
可是还没等他们把这隔离墙造成,风势一下大起来,火借风威,火苗一下窜起老高,冲在最前面的肃文与蒋光鼐的眉毛马上焦成两条黑炭。
“不能退,把最后一床扔上去!”忙乱中,肃文喊道,烟气熏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鼻子上裹着湿毛巾,但仍是胸口象赛进一团麻絮似的。
这叫什么事!第一天进学,杀了人不说,还得救火!他暗自有些埋怨老天的不公,想想礼亲王看自己的眼神,虽然身处火场,都让他不寒而栗,误杀了他的旗下奴才,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四人人兀自不退,肃文扭头一看,蒋光鼐一脸黑灰,身上也是狼狈不堪,烟熏火燎,但都是一脸绝决。
火苗四窜,火舌乱舔,当最后一张“冰被”铺就上去,一道防火墙就此铸成!
就在他们再要上前时,门外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声,“激桶到了,激桶到了!”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激桶到底是什么玩艺?却是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
只看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推着几架车子进了院子,架子上装着几个大的水桶,看样子颇为笨重,怪不得姗姗来迟。
只见压梁两端的几个太监同时举起,又同时下压,一个太监手持管子冲向大火。
“噗”,一道激越的水流澎湃而出,火势随即小了下去。
肃文发现,这颇象后世的灭火装置,不过采取人力加压,将水打出,但水管也可四方移动,不拘多高多远,都可喷到。
防火队带着激桶到来,大家总算松了口气,眼着着越来越多的激桶运到,大家纷纷从咸安宫退了出来。
这火烧得太是蹊跷!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烧在了咸安宫!
从院里退了出来,肃文看看宏奕,宏奕的脸色却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从容镇定。
“唉,好歹大家奋力用命,终不致酿成大错,”荫堂看看咸安宫里被激桶压制得越来越小的火势,神情舒缓下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也不知是皇上是否担心?按说,现在叫起儿该结束了吧?”礼亲王济尔舒道,他看看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在火光的掩映下诡异非常。
“朕,不担心!”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肃文转身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倚立在宫墙处背手静听,只见他头戴黑貂缎台冠,貂皮黄马褂外罩黑色貂皮大氅,手里捻着一串小叶紫檀念珠,正看着大家。
郑亲王、端亲王、礼亲王都愣住了,慌忙趋前磕头,“皇上您几时来的,臣等忙着救火,竟没见着主子!”肃文也有些愣,听称呼、看穿戴,来人正是大金朝宣光帝宏基!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上!”众人忽啦啦马上也跪倒一片。
宣光略一点头,竟是踏着水流污浊从容走进咸安宫去,他步履从容,瞳仁炯炯有神,脸上竟丝毫不见颜色。
“皇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咸安宫余火未灭,臣等还请皇上移驾别处!”荫堂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宣光站住脚步,“朕刚才就讲了嘛,朕不担心,朝臣用命,侍卫齐心,这火势,不是已经扑灭了么?”他回头看看一班仍跪在地上的臣子,“天凉地冷,都起来吧!”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