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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莽乾坤-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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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讷采接过那薄薄的几张纸,端在手里却象是千钧重担,他手一颤,头一歪,纸张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讷采竟昏死过去。

    “快,快,传郎中,传郎中!”宏奕站了起来,太监头何柱慌忙布置下去。

    一阵忙活,看着讷采悠悠醒来,眼角犹自带泪,宏奕长叹一声,一挥手,“着人把讷大人送回府吧。”

    看着一众人等架着讷采出去了,福晋富察氏才走了进来,“王爷,这肃文,还是要保一保,再怎么说,他也是咸安宫的学生,推行新学还指望着咸安宫的表率。”

    宏奕叹道,“表率?逛窑子的表率?喝花酒的表率?”

    富察氏也叹口气,“说句不中听的话,有人表面上冲着他去,可实地里却冲着这咸安宫,冲着你来的。”

    “还冲着宏琦,”宏奕道,“这些我都知道,这重要关头,不知收敛,不知爱惜羽毛,这不是往人家枪口上撞么?”他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富察氏想了想,宏奕却看看他,抢先说道,“我知你是为我着想,这肃文,得罪的人太多,刑部、御史衙门、顺天府、正黄旗、内务府,都在找他,当前收揽人心才最重要,各方的人心都要收,他嘛,碰壁也是好事,他是咸安宫的脸面,我也断不会让他出丑丢人,等过去这一阵子,就让他到丰台大营去,张凤鸣对他还是很赏识的。”

    “嗯,王爷思虑得周全,走投无路时我们救他一命,这人,从今后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王爷。”富察氏道。

    “雷帮主,雷帮主,少总督出事了!”一中年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一小院当中,那五十多岁的车轴汉子赶紧迎了出来。

    “出什么事?是张凤藻认出他来了么?”

    中年人道,“不是,是少总督逛窑子,让人给举报到了鞑子的巡城御史衙门,这满大街上的兵,都在抓他呢,据说,都上了鞑子的邸报了!”

    “抓到了么?”

    “没有。”

    那被称为帮主的车轴汉子却突然笑了,笑不可遏,看得中年人一脸惶恐。

    “振龙,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担心给少督主挑明,他接受不了么?趁此机会,鞑子的官也没得作了,正好跟我们大干一场!”

    “岳总督乃大洪朝的柱石,却遭鞑子暗算,自己的后代却给鞑子当起个六品的小官来,不知总督大人在天有灵,会如何看,如何想!”中年人道。

    “别多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少总督,你说,他会藏在哪呢?”车轴汉子道。

    “不会在杨廷麟那里吧。”中年人道。

    “好,那我们就去趟大觉寺。”车轴汉子道,“保住岳总督家一脉香火,这三十年来,也苦了他了。”

    事不宜迟,二人出门跨马,往大觉寺飞驰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8章 余生很长莫慌张() 
大觉寺。

    白须方丈、黑虬汉子,禅室中相向而立,一时有万般思绪,竟相顾无言。

    “玄甲军千总雷时声参见杨大人!”那车轴汉子满脸庄重,一下跪了下去。

    “玄甲军百户于振龙参见杨大人!”那中年汉子见状,也跪了下去。

    “二位请起,”悟心老和尚伸手要扶起二人,似也有不尽感叹,“大家都是故人,不必多礼了,老衲已皈依佛门,长伴青灯古佛,看惯秋月春风,这世上再无杨廷麟,只有老和尚悟心了。”

    雷时声却如渊渟岳峙,岿然不动,“杨大人,您不要拦我们,这一跪,我们是替玄甲军五万弟兄们跪的,您留住了岳家一条血脉,当得起我们这一跪!”

    悟心叹息一声,“起来吧,起来说话。”

    雷时声与于振龙站了起来,“杨大人,”雷时声却仍不改口,“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总督的遗脉,三十年了,也不抱希望了,但振龙在大觉寺偶遇到您,才知您还活着!还得知您有一儿子!可我知道,您的妻儿都死于乱军之中了!”

    他看看于振龙,于振龙接口说道,“那日与您争论,态度不恭,我在这里先给您赔罪了。您说您有儿子,可是您当了和尚,不能不守清规戒律吧?我也打听到您说的那儿子已经离世了,可是我上山后看到墓碑上空无一字,我不由地就犯了疑。”

    “凑巧了,我偶然上街,恰巧碰到少总督,人我不认识,可是那把玄龙刀烧成灰我也忘不了,再一看,竟是那日大雪中上山之人,我就大胆猜测,他就是岳总督的后人!”

    雷振声接着说道,“年前我就从福建赶了过来,却没想到在这能见到少总督,我在街上远远见过他一面,虽然三十年过去,眉宇之间,依稀还能看见当年岳象升总督的风采。”

    当说到岳象升,二人同时起立,似那岳象升就在眼前似的。

    雷时声看看悟心方丈,“少总督的年纪应在十五六岁,那他的父亲,也就是岳总督当年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定是您护着他脱离了乱军,逃出了虎口,想来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吧那坟里”

    “正是他。”悟心缓缓道。

    “真的?”雷时声惊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玄甲军余部,当年逃出包围,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悟心老和尚的目光仿佛穿透遥远的距离,“朝廷也有严令,包庇隐匿玄甲军余党,一律斩首示众。我带着公子,一路隐性埋名,重又回到京师。唉,公子成年后,娶妻荣儿,日子过得倒也安稳,但就在荣儿怀孕那年,公子却染上了了天花,生产当晚,不幸离世,荣儿伤心欲绝,不幸也撒手尘寰,只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子”

    “那为何少总督到了满人家里,还成了满人家里的二少爷?”于振龙却是不信,“我见少总督身上的刀弓,正是当年岳总督的遗物,他们会认不出来?”

    “他刚出生,也没有奶水,恰巧福庆过来,他刚出世的二儿子也染上了天花,百般求医无用,知我懂些医术,他素来也供奉三宝,就到了庙里来求菩萨,可是孩子还是死于半路上,我就跟他商量,愿不愿意收养少总督,他却是不知少总督的身份。”悟心悠悠回忆道,“至于这玄龙刀,也不知怎么转到了福庆家里,三十年过去了,世上能认出的人很少了”

    “可是张凤藻投靠了鞑子,还作了什么上书房首辅,他会认不出来?他那时可是总督账下最得信任的谋士!少总督如果被认出,那就如入虎狼之穴,还有命在吗?”于振龙大声道,“今天我们就是为此事而来,为少总督,您也得把他的身份告诉他!”

    “杨大人,当年南京城下一役,您忘了吗?”雷时声一拱手,“您忘了,可是我们没有忘,玄甲军五万冤魂没有忘,人各有志,我们也不能强求,但今天来,一是见故人,二是少总督出事了,我们想救他,也想把他的身份告诉他。”

    两人的目光都锁住了悟心老和尚,悟心长叹一声,“这世间,是非与成败,到老一场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让他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不行么?”

    “杨大人,那年冬天,您不辞劳苦,豁出命去从京城赶到关中,与弟兄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玄甲军的弟兄们都认定您是自己人,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国仇家恨,不能不雪啊!”

    悟心缓缓地闭上眼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也不可得。”

    他双手缓慢地拈动着手里的念珠,再也不看雷时声与于振龙。

    “杨大人,”雷时声叫道,见悟心始终没有抬起眼皮,“少总督想做一介平民,如果这是他本人的意愿,我们说不出什么,可是,身负国仇家恨,又有宿敌在侧,想做一介平民也不可得啊!走,振龙,当前,救出少总督是急务!”

    二人出得寺来,雷时声看看远处的旷野,“天理教那边有动静么?”

    “还没,那帮乌合之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于振龙答道,“太过于优柔寡断,不成能大事。”

    “不要断了联系,下山后,先通过他们把少总督找出来。”他看看山上,“既然少公子在山上,我也上去拜一拜吧。”

    新春萝卜同梨脆,家家户户吃合菜。

    韭黄、肉丝、粉丝、豆芽菜、嫩菠菜炒在一起,便是“合菜”,上面若再盖上一张摊鸡蛋饼,就是北京名吃“和菜戴帽儿”,北京人称之为“金银满堂”。

    虽然现在早已过了立春时节,可是外面杨柳吐絮,燕语呢喃,大好的春光无法与惠娴纵马城郊,肃文只能朝着这些春天的吃食使劲了。

    “那个刘晃找到了吗?”昏暗的灯光下,他优哉游哉地吃着炒和菜戴帽儿,唇齿留香,那叫一个舒坦。

    “找到了,我给了他几个大子,又说了几句好话,就什么都撂了,说是咸安宫的两个官学生报的案。”对面笑着站立的赫然是南城净街虎冯三。

    自从上次让肃文打断腿之后,查干老爷子又给他接好喽,这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知,冯三虽没到肃文的中医院混饭吃,但这二哥二哥的就叫上了。

    这混混的思维可与正常人不一样,两方碰一块,天津卫那地界要比狠,刀枪都朝着自己身上招呼,北京城也比狠,可是朝着别人身上说话,谁狠谁就是爷!

    再加上肃文手头阔绰,出手大方,时不时周济一下城南的弟兄们,这肃二哥的名头内城外城竟同时叫得响亮!

    “去莳花馆查一下,顺便看一下柳如烟。”肃文对多隆阿说道,这两人这几天家都没回家,直接让冯三给叫过来喽。

    “我们回来时顺道去了趟莳花馆,柳姑娘没见着,有弟兄在那候着呢,二哥,您猜,那两人是谁?”多隆阿笑着眨巴着眼睛。

    “图尔宸,雅尔哈善,除了他们,谁还这么不要脸!”肃文使劲咬了一口春饼卷合菜。

    “二哥,还真是这两丫挺的。”多隆阿咬了一口冯三递过来的水红萝卜,狠狠道。

    “二哥,怎么办,现在满世界的兵都在拿你呢,我看你家跟医院周围都有暗哨,听说,前锋营、丰台大营的人也在找你。”胡进宝道。

    “是啊,二哥,你一直这么藏着也不是个办法,那么多人拿你,你心里不慌吗?”多隆阿补充道。

    “慌?余生很长,何必慌张!再说了,我不藏着还去投案啊!让他们拿了去脱掉裤子打屁股,象耍猴似的枷号游街?”肃文让多隆阿气得差点噎着,多隆阿赶紧递过一碗水来。

    肃文使劲地捶捶胸口,才把这口吃食咽了下去,“咸安宫我是回不去了,我暂时也没有好主意,估摸着端亲王也保不了我,等过过风头,再说吧。”

    几人正商量着,外面一混混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二哥,二哥,不好了,莳花馆的人说,柳如烟姑娘撞了墙,人也给关起来了!”

    “噌”,肃文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春饼马上被捏扁揉烂了。

    “为嘛?”多隆阿看看肃文,急道。

    “听说是刑部来人问口供,硬逼着她说是二哥与额驸为她大打出手,说二哥狎妓赎人,柳姑娘不说,被强按了手印,柳姑娘一气之下撞了南墙。”

    “我操,还要脸不!那户部侍郎去找的柳姑娘,那兔子是去找像姑!”多隆阿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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