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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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黜落,是由于在皇佑五年的上一届科举中,有个年轻士子大约也是因为年轻气盛,殿试里的文字犯了忌讳,过了省试,偏偏在殿试中被黜落了。一时气不过,揭榜之后竟是直接投奔了西夏。在场的士子们虽是明面上不耻那人的投敌行径,但想到今后殿试不在黜落举子,心底也不免有些暗爽。
唱名从三甲末开始,在三甲里,顾言也听到了几个略有耳熟的名字。等到报到第二等,唱名的宦官报出的居然是林希林子中的名字,顾言也免不了有些惊讶,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个名字顾言也有些耳熟,不过却是入了京城,方才听说的,这人也算是是今年的状元的热门人选,怎么沦落到二甲末了?在场抱有相同疑问的人显然不少。
林希顶着身边一干士人的目光,脸色很是难看。心中有几丝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耻辱。他自诩此次必当入一甲之列,却只获得了个二甲最末一名,四面八方的目光,让他感觉脸上像火烧似的,恨不得掩面而走。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站在这儿——等会还有皇帝的接见。
很快,二甲的唱名便结束了。却依然没有念到顾言的名字,难道这次真的人品爆发连中三元了?不过很快,顾言便知道自己想多了。中的是第三名探花。顾言松了口气,心里略有一丝可惜,不过很快也就打消了。名垂千古的苏东坡也排在自己后面,有什么不甘呢?
接下来就是皇帝的接见,作为三鼎甲的一员,顾言得到了仁宗的亲自接见。
顾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等待仁宗皇帝说几句劝勉的话,走个过场,然后走人。谁知过了一会,只听到上面传来一个声音:“顾遇之啊顾遇之,武成王庙内好一场酣睡!”声音辨不出喜怒来。
顾言虽然不知仁宗如何得知他省试睡觉之事,但却心知皇帝点了他做探花,就必然不会对此进行怪罪。然而就算如此,听到这句话,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毛。暗叹仁宗御下手段高超。
“陛下恕罪。”顾言再拜道。
仁宗笑道:“你到是识趣。不过也不必让我恕罪了,就你省试举止有失一条,我便绝了你三元及第的念想,也算是够了,你可服气。”
“臣年少末学,能跻身一甲,已是陛下青眼,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有不服气一说?”顾言谦逊的说道,心里却有些纳闷,虽不知仁宗接见其他举子时是如何情况,总觉得仁宗皇帝这语气措辞也太过随意了一些,有些不像君臣,倒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对话一般。
“好一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仁宗听了顾言的回答,心情显然不错。没有继续说下去,提起笔,龙飞凤舞的提了一副字,便有内侍捧着递到了顾言手中,顾言低头一看,上面用飞白体写着十六个大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阙中。”这十六个字出自《尚书》,而自己在中庸章句的序文中也提到过,这是在叫自己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的书仁宗也看过?或者是在告诫自己奉行中正之道,谨守本心?仁宗皇帝接见进士,也有赏赐笔墨纸砚的,但赏赐一个新科进士亲笔书法,这已经算很大的恩宠了,要知道逢年过节赏赐重臣的作品,还有不少是大臣代笔的。
仁宗写完字却显得有些疲惫,又说了几句话,就让顾言离开了。顾言还琢磨着那御笔题字的用意。让属下摸不清楚上位者的想法,这大约也是御下手段的一种。
仁宗喝了口茶,揉了揉额头,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又有个低阶文官打扮的拿了捧着一份东西走到了旁边,过了一会儿,仁宗才睁开眼睛,拿起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番,又递了回去。
“就按上面拟定的授官吧。”仁宗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挥手想让那人退下。
“陛下!还有今年的探花顾言顾遇之的官职尚未拟定,大人说顾探花年纪尚轻,外调恐有所不妥……”
“哦?哦。”仁宗眉头皱的更紧,“年纪是轻了点。就让他当个校书郎吧。”
“陛下,校书郎是寄禄官,可要再派遣些别的差事?”
“不用了。”
这文官暗自诧异,今天还看着顾言捧着官家的墨宝出了宫门,应当是圣眷颇浓才对,如何听官家这么一说,倒是只给了个挂名的官职?寄禄官也不过是校书郎罢了?
没等这人诧异完,仁宗又开口道:“就按他那寄禄官的名头,去秘阁校书吧!”
这文官又是一惊,入秘阁,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这官名儿……也罢,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也不必管那么多。
这文官恭敬的行了礼,退出了大殿。
仁宗松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是眼前一黑,径直往后倒去。亏得方便一个内侍机灵,一把扶住,又慢慢的扶回了御座上坐着。
仁宗双眼紧闭,半晌才缓过气来。在内侍的帮助下再次慢慢站了起来。
内侍见仁宗脸色苍白,不由担忧的问道:“陛下,可要差人请太医令过来?”
“不用了。”仁宗稍微摆了摆手,“扶朕去寝宫休息。”
第六十章 书当快意读易尽()
“编校秘阁书籍?”这个官职倒是少见。顾言看着刚刚接到的圣旨,笑着说道。
许固也笑道:“的确少见。以前倒有如你这般的先例,还以为你会循例入太学为官,没想到倒是入秘阁了。当然,那人也没有你这样的名气便是了。”
顾言奇道:“文坚兄竟然对此事如此了解?”
许固挑眉笑道:“我就不能对这些事十分了解?我可是来做幕僚的,不是来重操旧业的,自然得下些功夫。”
顾言笑着退了一步,双手一揖,“是我错啦,文坚莫怪,莫怪。”
许固又哈哈笑了几声。“我如何敢生您的气,您可是校书大人了。”
顾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他的寄禄官是校书郎,官职又是编校秘阁书籍,无论从哪个方面,称一声“顾校书”的确不为过。然而许固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古怪,顾言忽的便想到一事,“你在用‘校书’讽刺我?”虽是个问句,但语气里倒是有几分肯定了。
“哪有,哪有的事!”许固捧腹大笑,“我一介武夫,可从不知道有‘女校书’这种称谓。”
顾言白了他一眼,带着些无奈的说道:“幕僚,你还是说一说你对这个官职的看法吧。”
许固又笑了一会儿,才慢慢摆正了脸色:“‘编校秘阁书籍’这个官职,我并不十分了解,只是按这名字来解释,仿佛也是个清闲的文职。对于这个官职……”许固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利弊具存。”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是肯定。
顾言点了点头,一开始听到圣旨后,他的心里也有个大概的分析,不过这时他并没有插话,而是示意许固继续讲下去。
“遇之你虽然文名颇盛,然而年纪过轻,又非朝廷主动征辟,贸然委以重任自然不可,外放也多有不妥……本来按照我的猜测,以你目前的情况,应当是为国子博士,或是某王宫教授的……倒是没想到。”许固皱了一下眉头,却又很快说道:“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年少成名,朝中虽有爱才之人,但忌才之人也决不在少数。官家或许是想让你秘阁校书,打磨两年,再作大用。”
国子博士也好,王宫教授也罢,的确比他目前的校书郎官职要高,顾言心中虽是感念许固的安慰,但听了这些话,也不免有些失望。这些,也不过是一眼得见的罢了。
许固虽是多年行走江湖,算是半个侠客,然而在其一生里,却是做过不少行当,见过的人情冷暖可以说比顾言三世以来都要多些。一颗心称为七窍玲珑也不为过。顾言一闪而过的失望,被他尽收眼底。他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当然,此事不止于此。”
顾言听这么一说,再次打起了精神:“愿闻其详。”
许固将双手负于身后,说道:“入太学,若是妥善经营,十余年后,可得其利。然而入秘阁,虽是以编校书籍为主,然而得见宰执与官家的机会却是更多了。交好宰执,则易得重臣举荐。至于得见官家……说到底,官职也不过是官家随口一说罢了。”
顾言脸上露出了微笑,坐直了身体,意味不明的说道:“官家春秋已高。”
“不错!”许固拍手道,“我正要说到此处。上次我和你说的‘榜下捉婿’一事你有何看法?”见顾言有些迷惑,许固接着说道:“我一开始就有些纳闷,就算你不曾高中,应当也也会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才是。而如今你高中探花却依然没有人上门……你难道不曾想过此事?”
顾言一怔,苦笑道:“这个我的确没有想过。你是说……”
许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点出了重点:“福康公主。”
顾言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太可能吧。按惯例,尚主一般是勋贵子弟……”话还没说完,顾言就不说话了。仁宗的身体一日不及一日,公主已经到了下嫁之年,膝下又无子嗣,倒也的确不必借福康公主的婚事拉拢臣子,表示恩宠。
北宋的驸马,几乎可以说远离了政治,更何况,顾言连公主的面都没见过,顾言虽是不尽信许固说的话,却也有了几分怀疑。
“所以说,你若是不想去做个富贵闲人,就得好好表现了,可别真钻进秘阁那堆故纸堆里去了。”许固笑道。
“这却也不是难事,虽然如今不能参与政事,但政论文章,我还是写得出来几篇的。应该多少也能抵消一下文学声名的影响。”
“这样自然不错。”许固笑道。“如何?现在是不是应当说一句‘吾之子房也?’”
顾言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前几日借给你的《三国志》读的不错啊。”
“那是自然。”许固傲然说道。
“吾之纪明也。”顾言笑道。
“什么?”许固诧异的问道,“纪明是谁?”
“你应该问段纪明是谁。”顾言大笑,“‘少便习弓马,尚游侠,轻财贿,长乃折节好古学。’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适合。”
“听起来的确不错。”许固摸着下巴说道,“不过,你还是没有说他是谁呢。”
“读书的乐趣要自己寻找。”顾言笑道,“我的书房里有一本《后汉书》,自己去找着看吧。”
“也罢!”许固佯装叹气,“你们这些读书人惯爱卖关子。”
两个人都笑了。
看到顾言起身,许固也站了起来,“怎么,今天有事出门?”
“嗯,前几天有位同年的母亲去世了,今天是他回乡丁忧的日子,我得去送送他。”顾言点了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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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纪明就是段颎,字纪明。
第六十一章 灞桥折柳伤离别()
顾言赶到的时候,送别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其实以苏洵和苏轼两兄弟的才华和品性而言,送别的人理论上是要更多一些的,然而欧阳修给苏轼的极高评价同是也带来了一些麻烦。苏轼如今不过是初出茅庐,却让此时的文学泰斗级人物如此称赞,认为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