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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战国明月-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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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句践无奈,接过蓑衣斗笠戴上,心里很是感动,立在泥水里朝明月道谢,这才带着游侠儿们随赵括和临淄传舍人而去……

    安排好这一切后,明月才让李谈继续驾车向前驶去,跟在平原君背后,向在城门外等候他们的齐国太子行礼问好。

    殊不知,他方才那脱衣赐士的举动,全都看在齐国太子建和后胜眼里,后胜是惊讶,太子建却心生鄙夷。

    他虽然出生在动荡时代,可自打记事起,便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也不知下士为何物,见明月竟然不避泥泞,与那满身泥点的游侠儿说话,一点贵公子的架子都没有,竟看轻了他几分。

    上下打量明月一番,尤其将目光放在他被泥水沾湿的鞋履和下裳上,太子建问道:“你便是入齐为质的赵国公子长安君?”

    语气里掩不住他的轻蔑,明月却丝毫不以为耻,不卑不亢地说道:“然,赵光见过齐太子……”

    他的目光转向与齐国太子同车的另一人,那人满脸堆笑,跟平原君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老相识般寒暄如常,眼睛则不时瞥向明月。但明月却总觉得,他笑容底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在下后胜,乃齐宫谒者,奉大王之命,与太子来此迎接平原君,长安君……”

    “后胜?”

    明月一愣,不由想起了前世读史书时看到的一句齐地歌谣。

    “悲耶,哀耶,亡建者胜也!”

    他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暗道:“田建、后胜,我当是谁,原来是这对让齐国不战而亡于秦的亡国君臣啊……”

第50章 命不久矣() 
太子建和后胜嘴里的齐国话,明月只能听得半懂。赵言和齐言的差距,可比后世河北、山东方言差得远多了,好在他们勉强能通过这时代的普通话“雅言”来交流,这是各国公子、外交使节、纵横说客必备的技能。

    出于待客之道,齐太子建即便再不待见明月,也邀请他同车,乘着銮玉之辂,驾玄驳之骏,向宫内行去。

    在赵国时,明月从赵太后口中听闻过齐王宫的宏大堂皇,但在他想来,齐国经历过临淄失陷的灾难后,这宫室怕是已经毁了罢。谁料进入宫城一看后,才发现,那极尽工匠之巧的宫阙尚在。

    齐人比赵国还要喜欢台阁建筑,从姜齐开始,几乎每一位国君都会造一座专属于自己的高台,田齐的历代君王也继承了这项爱好。所以临淄宫城内,如同金字塔一般屹立着无数高台建筑,台基都很宽大,四周以圆滑的石块镶嵌,放目望去蔚为壮观。

    太子建大概对自家的台室很自豪,一直在指指点点,像是在为明月做介绍。

    “那是瑶台殿,是我高祖父威王所建,是宫中最高的建筑,在上面,可以将大半个临淄尽收眼底。”

    “这是大室殿,乃我曾祖父宣王所建,此殿占地百亩之广,上面的厅堂也很大,里面足足有三百个房间。这个工程是如此浩大,凭借齐国之富裕,建了三年也没盖成,直到我祖父闵王继位,才最终完工。”

    高台之间,有许多后宫内庭,嫔妾之馆,繁杂往复,极巧穷变。还有苑池灵圃,但见里面满是奇珍异草杜若蕃菊,石兰芷蕙,紫茎丹颖……

    一路说下来,这个和明月同龄的小胖子脸上满是得意洋洋,还问明月,比起赵国的宫殿来如何?

    明月打着哈哈道:“齐宫冠绝天下,赵不如也。”

    他嘴上恭维,心里却不以为然,虽然可以夸一句“富丽堂皇”,可实际上,这齐王宫最高大的建筑,还真不一定比前世一个小县城的县政府大院宏伟;至于那几个园囿,看上去跟后世的一个小公园差别不多嘛,很值得稀奇么?

    在这齐王宫里,看看古香古色,体验战国风情是可以的,但根本无法让他产生“震撼”、“艳羡”等情绪。

    太子建还真当他是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么?

    可太子建偏生在这炫耀里找到了优越感,开始得瑟起齐国宫殿悠久的历史来了。

    “八百年前,临淄便建城了,长安君,那时候,邯郸还是一片泥沼荒野吧?”

    太子建对赵国的鄙夷溢于言表,明月感觉很不舒服,忍了一会后,忽然反问道:“太子,不知路寝之台在哪?”

    太子建一愣,指着前方宏覆的厦殿,高骧的层榭道:“路寝之台是宫内主殿,父王便要在那接见汝等。”

    明月笑道:“这些天我也读了不少跟齐国有关的简牍,有一段是这么记载的,齐景公坐于路寝之台,曰:‘美哉其室!将谁有此乎?’晏子对曰:‘其田氏乎?’今日这路寝之台,临淄王宫,果然已经易姓了,晏子真是智者啊。”

    太子建顿时沉默,炫不下去了。

    长安君的意思很明白,临淄的宫室再历史古老,那也是姜齐时候的事了,你田氏跟我赵氏一样,都是被庄子骂作“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窃国大盗哩。两家虽不能说是暴发户,但毕竟都得国不正,而且从列为诸侯的年份算起,赵国还比田齐早十几年呢!这样比,能比出什么花来?

    平日里,从未有人敢这么噎太子建,这个小心眼的小胖子顿时怒了。一甩袖子,别过脸去,再也不跟明月说半句话……

    ……

    在登上路寝之台,进入齐王宫的主殿后,明月和平原君穿过文武两排齐国卿大夫中间的通道,叔侄二人一前一后,拜见高坐君位的齐王。

    齐王田法章一身礼服,戴冕冠、穿玄衣纁裳、腰间是白罗大带、黄蔽膝赤舄,九条冕旒垂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道胡须很长,直达胸前。

    值得注意的是,在齐王的侧方,还坐着一位穿着朱色深衣,金鸾绣纹的宫装妇人,玉笄云鬓,稍加粉黛,年纪四旬上下,大概是齐王的妻子,君王后……

    齐王看上去很是和蔼,但声音却显得中气不足:“平原君,许久不见,赵国的太后无恙否?赵王无恙否?”

    平原君这种场合见多了,应对得体,介绍了长安君,还奉上了礼物。

    “这便是吾妹最疼爱的明月?寡人和王后可想念这外甥多时了,上前几步,让舅父好好瞧瞧。”

    齐王让明月上前几步,仔细端详他,明月也乘机看清了齐王的模样。

    齐王田法章和赵太后是兄妹,明月还得喊他一声“舅父”。乍一看他与赵太后长得很像,只是赵太后或威严,或温和,田法章给明月的印象,却是阴鸷而病弱。他的面色是病态的蜡黄,一边用一对小眼睛打量明月,一边咳嗽不停。

    “好啊,吾妹有佳儿,比我的儿子强多了。”

    齐王咳了几声,才让明月退下,指点着太子建道:“太子,齐国与赵国好似兄弟之邦,长安君也是你表兄,此翩翩佳公子也,貂勃大夫一向不容易服人,却对他赞不绝口。往后长安君住在临淄,你可要好好向其讨教。”

    “唯……小子知晓。”

    太子建应诺,暗地里却一撇嘴,十分不屑。

    这期间,君王后不发一言,将所有场面话都让给齐王说,但明月却细心地发现,她的手一直在悄悄托着齐王的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焦虑……

    事情是突然发生的,齐王田法章还想笑着说点什么,但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方才努力做出的镇静雍容不见踪影。齐王整个人仿佛像是被烫熟的大虾,躬身俯在榻前的案上,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额头是大滴滴的汗,神情痛苦不已!

    很快整个宫殿里,只剩下他干呕般的猛咳了!

    “这是……怎么了?”

    平原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齐国群臣都面露恐惧,太子建连忙小跑上去,倒是君王后还镇定,一边替齐王拍着脊背,一边对她的幼弟后胜下令道:“快传医者!”

    “不……”齐王却抬手制止了君王后,努力吐字道:“传……传宋毋忌!”

    后胜领命而去,太子建和齐国众臣簇拥在君榻前关切不已,平原君和明月对视一眼,二人想说的话是一样的:”齐王恐怕命不久矣……“

    半刻过去了,齐王的咳嗽依然没有好转,带着沙哑的痰音,他的呼吸都拉得很长,每一声都仿佛是最后一次。正当明月还以为齐王就要这么崩逝在朝堂上时,后胜拉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回来了……

    那老者看上去仙风道骨,长袖飘飘,两道白眉下垂,头上的白发只剩下一小撮,结成一个小发髻,用红色的帛带固定住。

    看到他后,齐国群臣像是被海船分开的波浪,纷纷退到一边。

    老者几步跑到齐王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瓶子,从里面倒出了几粒血红的药丸,让齐王就着水服下……

    那药丸立竿见影,如同化腐朽为神奇,刚才还虚弱欲死的齐王,呼吸竟慢慢缓解下来,面色也从蜡黄变为潮红。

    但他依然说不出话来,更不能再在殿上待下去了,君王后代表齐王向平原君、长安君抱歉一声,让太子建和后胜代为招待,便搀着齐王,匆匆离去。

    这次危机似乎已经安然度过,太子建、后胜以及齐国群臣松了口气,开始对那位名为“宋毋忌”的老者赞不绝口,叫他“老神仙”。

    宋毋忌却没有居功自傲,而是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话后,便抽身离开。

    路过两位本不该看到这一幕的赵国公子身边时,他似乎认识平原君,还停下来,不失礼貌地朝赵胜一揖,顺便也对明月颔首致意。

    就在此时,明月的鼻子突然动了动。

    从宋毋忌那招风的衣服上,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自从前世的他得了皮肤病,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用那种肥皂洗澡后,就永远忘不掉的味道……

    是硫磺!

    除了那种人,还有谁会没事干往自己身上弄这种难闻的味道?眼前这位宋毋忌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是方术士!”明月回过头,盯着宋毋忌远去的方向,目光炯炯……

    这个特殊的人群,也是他来齐国的目的之一!

    PS:看到好多人说这本书怎么和上本书套路一样,是不是要来个赵氏代齐云云,七月只能回答三个字,想多了……读者们,这是战国,不是春秋。另外春秋番外要暂停一段时间,新书快没存稿了,没办法再分心,相互通知下。

第51章 方术士() 
因为齐王的突然发病,今日的谒见没有持续多久,甚至没来得及讨论实际性的东西,便草草结束了。

    甚至连本来计划中,招待两位赵国公子的盛大宴飨也不得不推迟,只是让他们吃了一场小宴,其后,齐宫谒者后胜便请平原君和长安君前往已经准备好的质子府休憩。

    离开齐王宫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垂着帷幕的车辆在临淄大街上穿行,周围的喧嚣可以让明月联想到一片繁荣景象,但他却始终没有掀起那厚厚的布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同车而坐的平原君请教。

    “叔父,看来齐王病得不轻啊。”

    平原君叹道:“不错,如今正是齐赵结盟的关键时刻,安平君田单去平陆率军进攻陶丘,为我赵国解围,新任的相邦王孙贾也去了海滨巡视盐场,当此之时,齐王若是有任何差池……”

    明月道:“齐国太子虽幼,可我看君王后威信很高,倒是能稳住局面。”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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