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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1章

宰执天下-第2281章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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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依靠从小养成的习惯,让韩钟还能够在与人见面时,保持着风度和理智,坚定的意志力还在维系着他的形象。在所有看见他的人赶上来奉承的时候,还能一一点头回礼。

    从独属的小间走出来,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推开一扇小窗,徐河便出现在眼前。跨越在河上,有一座线条修长优美的白色石桥。

    徐河,是保州界内诸多河流中的一条。

    源于太行余脉,穿行于河北平原,最后与保州一带的多条河流汇聚,一起注入白洋淀。

    其横截在京保铁路的北延线上,为了顺利的通过徐河,修路者就在徐河上,造起了一座三十丈长的石制铁路桥。十二个桥墩在河面上画出了十三个半圆,将大桥撑起在半空中。

    这就是保州徐河大桥。

    韩钟撇了撇嘴。

    他父亲的赐名,准确的标定了大桥的地理位置,以及跨越的河流,不过韩钟觉得,当铁路总局请父亲赐名时,肯定是想要一个能朗朗上口、流传后世的嘉名。

    可惜他父亲在起名上,完全没有天赋,也从来不在意。自家兄弟的名讳是一桩,军器监里,那种用年号口径和式样来命名的方式,也是一桩。与听起来就有几分慑人的神臂弓、霹雳砲、斩马。刀,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也许日后黄河上有大桥横跨,说不定也会被起上一个某州黄河大桥的名字,完全背离人们的期望。

    但宰相起的名号又有谁敢妄改?保州徐河大桥六个字已经刻在了桥头上。

    不管好不好听,不管你开不开心,你都必须要遵从,这就是韩钟想要的荣光。

    巨大的石桥横跨徐河两岸,两条路轨自从石桥中央穿过,两侧留下的道路,本是为维护人员通过,但也可以容行人和马匹穿行。

    徐河河宽水浅,枯水期时,河道甚至能缩减到只有十丈。只要找对位置,趟水过河也不算难事。可是徐河两岸的百姓,依然越来越多都选择通过徐河大桥过河,即使要交税收费也不在乎。方便和安全总是放在大多数人心中第一位的,徐河大桥正是在这两方面要远远超过所有的渡河方法——对百姓如此,对官家也如此,当然,对敌人也同样如此。

    自从修成的那一天起,徐河大桥便成了一处战略要地。为了保护这座铁路桥,在修桥的同时便修起了堡垒,附送上火炮。

    上石桥堡,正如其名,就是石桥畔的堡垒,周长只有两百步,将将够上寨堡的边缘,驻军也不过半个都。在三十丈的石桥对岸,还有着一座下石桥堡,驻扎了剩下的半个都。

    平日里,一百一十二名护路兵,在这里守卫着徐河大桥的安全。

    等到这一次宋辽开战,驻守此处的兵力就立刻增加到两个指挥,还各添置了四门火炮。而且在制式上,上下石桥堡都是采用了最新的军事工程学的成果,没有过于高耸的寨墙吸引敌军的炮火,而是与引桥、堤坝融合一处,大半个寨子立于河滩上,徐河河水拍打着墙垣,敌军能够进攻的位置只有十分狭窄的一段空间。

    徐河为屏,一面临敌,两堡夹持,相互支援。如此守备,想要攻下来,让辽国最精锐的神火军付出巨大代价也不一定能做到,何况只是一群打草谷的骑兵?

    辽人虽然在三州肆虐,各部兵马穿过徐河的次数不少,但徐河大桥这里,几波辽军都只是稍作试探,便放弃了攻击,选择了自上游或下游的浅滩淌水而过。

    因而韩钟才能在徐河畔安睡,他是很想钓几部辽骑来多挣点功劳,但绝不会把钓鱼变成送肉上门。白天可以自蹈险地,但晚上肯定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的。要是有那支辽军觉得这座石桥堡比保州的车站大营要好攻打一点,韩钟也很期待他们登门造访,可惜根本没有人来。

    韩钟走下阶梯,陈六和岑三正在下面的小厅中等候。

    “二郎。”两人一起起身。

    韩钟阴郁的脸色顿时一变,热情的笑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个多时辰了。”岑三是出去探查敌情,带了三匹马,一夜来回跑了一百多里,与辽人的哨探交了两次手,加上白天的份,等于一日一夜全都在路上奔波,眼圈下面的青黑色十分显眼,站起来时双脚都是带着颤。

    韩钟见了,关切的问,“多劳三哥了,可曾休息过了没有?”

    岑三谢过韩钟的关心,道,“回来就睡过了,刚刚起来。”

    “一会儿再去休息一阵吧。”韩钟说了,又问,“三哥昨夜可曾发现了北虏踪迹?”

    陈六道:“若是发现敌情,肯定就会叫醒二郎你了。”

    岑三也摇头,“在徐河南岸,小人没有发现北虏的踪迹。后来小人就在徐河边寻过去,找到了几个乡民,都说是看见了北虏过河北去了。小人特意问过时间和旗号,应当是三支不同的北虏。”

    韩钟望向陈六:“最近两日出没在保州城附近的北虏骑兵也就三支吧?”

    “一支是北虏安州团练使所领,一直在接近满城的位置上。一支是北虏南面迭剌所部,过河最迟,也正是昨天出现的。还是一支何人所领尚不知,劫掠村寨最多的便是这一支,这两日在徐河南岸还有活动的北虏就这三支。原来还有一部,不过第五将追过徐河后,与之两败俱伤。”

    韩钟沉吟起来。若是岑三所探无误,那么辽人是明显的开始收缩了。

    徐河水虽浅,不过渡河时还是十分危险——危险来自敌军。

    整个定州路,临敌的有定、保、广信、安肃四军州,但定州北境就是太行山,只在山口设立了几座军铺,都不要建城寨的。辽军想要攻到位于定州南端的定州州城,得从东北面的保州过来。

    而保州、广信、安肃三军州说是定州路的防御重心,其实就一块巴掌大的地,不过百里方圆罢了。一两万兵马辗转腾挪都嫌局促,何况双方加起来十余万兵马?

    现在定州路八成兵力集中到了保州,及其以北的广信、安肃,辽军主力则齐集天门寨城下,宋辽两军主力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五十里不到。

    这是大军半日行军便可抵达的路程,也是列车两个时辰的路程。

    只要双方都有意愿决战,随时可以在这四十余里之间选择一处作为会战地点。

    王厚暂时不想前进至安肃城,因为那时两军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到十五里,前沿阵地更是会紧贴到在火炮射程之内。一旦成功抵达,就等于把辽军的尾巴拽在手上,使其难以轻易走脱——敌前撤退从来都是军事上最困难的课题之一。到最后,辽军甚至有被河北宋军合围的危险。

    因此一旦王厚率军出动,辽军多半就会立刻挥师南下,试图在半途中阻截官军主力的行军队列。

    一边是步军为主,另一边则多是骑兵,作战且不论,百里之内的行军布阵,辽军在速度上是占据优势的。纵使官军有铁路为助,也比不过辽军。

    如果在行军半路上遇到辽军严阵以待,数万大军将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因而王厚在等待,等待天门寨继续消耗辽人的战力,等待真定府路和高阳关路能尽早解决境内流窜的辽兵,从侧翼赶来,也是在等待后方的援兵。一旦河北大军会集,将会是辽军的末日。

    所以韩钟就很难明白,为什么耶律乙辛还要强行攻击天门寨,而不是选择借助骑兵的机动力,设法各个击破。

    看看,先攻打保州对局势有多好?最差也还能抓住南朝权相的儿子,可惜耶律乙辛并没有那么做,还是死死蹲在天门寨的门口,跟那块硬骨头较上了劲。

第95章 微雨(二)() 
【这是补昨天第二更。】

    对韩钟来说,这样的局势持续下去,在河北军与辽军的大决战中,他在其中只会是无足轻重的一员。即使辽军之后有所变化,也绝不是坐守保州车站的他所期待的那一种。

    他只能采用另一个更积极的办法。

    就是尽可能的缩短这危险的三十里行军路程。位于这段路程中段的徐河便成了关键点。有几千辽军在徐河南岸游荡,官军北上的行军速度必然会受到影响,还随时能给辽主发出预警,让其可以先一步抢占有力地形。而只要能将辽军赶过徐河,再派几千骑兵巡防河岸,那么王厚北上要提防的路程便只剩下十五里多一点。

    但换句话说,一旦宋军击溃并驱逐了徐河以南的辽军,再将道路修好,在耶律乙辛的眼中,这是宋军即将北上的预兆。这时候,耶律乙辛再也不可能安然守在天门寨外,要么撤离,要么就主动出击。

    昨日韩钟引诱辽军来袭,就是计划的第一步。他希望辽军能有所动作,王厚则继续驻守保州。

    韩钟的计划很好,第一步也成功了,如愿以偿的看到辽军收缩回了徐河北岸。只是事情完全跟他无关。不能将局面掌握在手中,看不透对形势变化的原因,这种感觉韩钟觉得很不好。

    韩钟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陈六和岑三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静静地在一边等着。

    韩钟的计划虽然大部分都藏在她自己的心里,但陈六和岑三却也不会一无所知。

    尽管他们私下里对韩钟的计划都有些不以为然,可不管怎么说,韩钟都是他们要服侍的主人,自己甚至自家家人的未来都挂在韩钟身上,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去促成韩钟的‘进取心’,辅佐韩钟达成他的目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传自门外的声音,让韩钟从沉思中警醒过来。

    天光已放亮,城堡中也喧闹起来。原本只有几十人驻守的上石桥堡,先是进驻了的四百余人的援军,昨日又来了五百多。不仅仅将原本预留的位置给填满了,甚至不得不在城堡中的空地上打起了地铺。

    城堡本就小,地铺一打,就挡了人的路。但对别人睡房里铺上,自己睡露天地面,打地铺的士兵本来心里就已经很不痛快了,一大早人的腿脚蹭着碰着,心中就更不舒服了,起来就开骂。两边都是军汉,自不会相让,顿时就吵开了。两人的同伴很快都赶了过来,一个个斗鸡般的瞪着对方,捋袖子亮拳头,丝毫不肯退让。四周更是围了一圈士兵,看着热闹。

    韩钟正好就在这时候看到了,看见有士兵争吵本就不喜,眼看着事态又要升级,变成了一场大乱,韩钟怒道,“闹个什么?言弘呢?!”说着就往外走,军营中发生争执,若没人及时镇住,很可能就会变成大乱,很容易就闹出人命。

    韩钟话声刚落,一队士兵就冲了出来,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三两下冲进了人群,转眼就把闹事的两人都拿下了。军官们配合着将各自部下收拢,片刻之后,吵架的祸首小鸡一般被提溜到韩钟的面前,老老实实的跪着。

    韩钟没空多理会这等鸡毛蒜皮之事,挥了挥手,“言弘你是军法官,此事你依律处置便可。”

    区区一个指挥当然没有军法官这个配置,将一级才有。但王厚为了提升韩钟的地位,以便战后能按照将一级来排定功劳,故而派了好几个军官,将保州车站大营的架子给搭起来了,不过韩钟则视这些人为王厚安插的耳目,平常也不多做搭理,出门时要加强管束,才把言弘给出来。

    守卫徐河大桥的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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