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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1章

宰执天下-第2181章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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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如愿以偿的在两名伴当的眼中看到了羡慕,车夫又道,“不过今天应该不会有人了……”

    但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人从大厅中出来,然后回头向后看。他的后面,跟着两人,一个是十五六岁,身上背着巨大包裹,而另一位,已经六七十的样子,手上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看起来身体并不好,眼睛似乎更差。

    “公公,就是这里。”

    那个小伴当搀扶着老者,来到车旁。

    章回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向着老者行了一礼,“可是山阳卫公实卫先生?”

    老叟闻声转过来,正面一点不错的对准了章回,但张开的双眼中只见无光的眼白,“正是卫朴。”

    卫朴,可是当年沈括新修历书时,最被看重的助手,其以日月食的计算之法闻名于世。

    听到是这位老前辈,章回和李膺都不安稳了,忙不迭的把卫朴搀扶上车,自己则坐在对面。仆人们都在马车后部站着,牢牢抓住了把手。

    待三批人坐定了之后,车夫就一声吆喝:“辰时二刻了,几位官人,咱这就走了。”

    一声鞭响,马车驶出了馆舍,拐了两道弯,出了一重门,前面就是大街了,而车夫,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咕嘟咕嘟的往外面冒着有关京师的趣闻轶事,顺便也介绍了京师内外。

    “旧城就是原来五代朱皇帝在的时候,建的都城,就是把老汴州修一修。”

    “新城就是太祖皇帝立国。整整五十里长”

    “这廓城,就太后听了韩相公建议,大小炮垒二十一座,已经建好了十七座。每一座就像是刺猬,插满了数百门大炮,贼军一至,这些火炮一轮下去,十几里内都别想住人。”

    车夫口沫横飞,贪看着路上景色的章回终于回过来,对李膺笑道:“都说京师皇城脚下,人人都是一副好口才,一张嘴能说得飞鹰坠地,老牛上天,今日一见,此言当真不虚。”

    车夫却没听到这些,仍卖足了气力,在街上吆喝,“这一路上也不算是进京,只是在新城外走。东京下有开封、祥符两县,东开封,西祥符,原本是城内归开封府,城外是两县管,现在廓城将两县的辖地都裹了进来,所以祥符县和开封县就都算是城里的县了。但这两县里还没改建的田地数不胜数,都在城里面种田。”

    李膺闻言问道。“开封如此繁华,什么行当都有,种田也赚不回大钱,你们怎么容忍得下?”

    “在这里种田的,都是不缺钱的主儿。”车夫扬起头,颇感自豪的说着,“别看土里刨食,一亩地一年也下不来三五千钱,但只要田主说一声卖,田价能窜到天上去。”

    章回终于有了些兴致,“天上,能有多高?”

    “至少眼下的百来贯不算高,没人卖。”

    “都疯了吗?”章回瞪大了眼睛,“这么贵怎么还有人买?”

    即使是江南胜地的上等良田,即使是一年两季稻麦轮种,一年产量也就七八石,出息也不会超过八贯,田主,佃农和官府再一分,每家就不剩多少了——现在江南的米价一石才一贯,这十几年来,只涨了一两成——所以许多地方都在田垄边上再种上一圈桑树,以作贴补。

    车夫嘿嘿一笑,“东京城的地,站得高一点,就能看见皇城的城墙。别说其他,一亩田地,就是改成仓库,租出去,一年少说二三十贯,种田能比得上?要是建个工坊,磨坊,铁铺,那赚得就更多了,不过这要有手艺。最多的还是建房子,租出去,比种田好得多了。”

    他抬头看看前面,马车速度稍稍降了些下来,“三位官人,差不多就要到了!”

    ……………………

    “大人,儿子回来了。”

    两个刚刚从狱中被释放的儿子,跪在面前,文彦博也不免动情,颤声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三个儿子被捕,一个从家里被带走,一个当着文彦博的面,另一个是从列车上被抓起来。其中文及甫早早获释,但另外两位,可就吃了大苦头,这可不是养尊处优的衙内能承受得了。

    文彦博催促着,“快去洗身澡去去晦气,弄完了,再出来吃点好的。”

    两个儿子先行离开,但文及甫还在,他低声对文彦博道,“大人,还是不要跟灌园子再怄气了。人家气焰正盛,何必这时候以卵击石,”

    文彦博的脸就挂了下来,“此仇如何不报?”

    文及甫小声道,“听说韩冈正在召开自然学会的大会,而自然学会的会员来自天下各地,可能就是想要通过这些人控制地方的议会和大议会。”

    文彦博不屑之意几乎要流出来:“乌合之众,应役之徒,多不过是些乡秀才,又能有什么能耐?”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70)() 
【昨晚熬得太晚,今天状态就差得很,弄得现在才写好,让各位久等了。】

    “到了。”

    随着车夫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

    玻璃车窗的另一面,是一座巨大的宅院,方才一路过来,最后一段就是沿着这座宅邸的围墙在走,李膺估摸着差不多有半里多,半边半里,一边一里,如果四边都有一里的话,几乎就是一座小县城的规模了。

    李膺的伴当们早就从后面站人的架子上跳下,顺手将行李也从车顶取了下来。

    扶着卫朴从车上走下,李膺和章回更清晰的了解到这一座宅邸的规模。

    正门横阔两丈,两侧向外延伸开去的丈高围墙,一眼望不到头。

    登上七级汉白玉的台阶,方是正门。朱色的正门门扉上,镶着一排排铜钉,门楣上方的飞檐高高挑出。

    即使没看到宅院内的情况,只从外面看过去,也分明是一座高官显贵家的宅邸。

    莫不是走错了?

    但抬眼看见门额上自然学会四个大字,这个念头便立刻消去了。

    联想到方才车夫说的京师地皮的价格,再看看眼前的这一片深宅大院

    剩下的只是感慨,不愧是是三宰辅,四议政的自然学会。

    宽阔的正门中开,只有两个家丁装束的下人在看守。好几人进进出出,都没被查问,好像可以自由进出的样子,但正门的门柱上,贴着报到处的字样,最下面一个箭头,指向侧边的门房小门。

    帮忙将所有的行李都放下,车夫便要告辞,“多谢三位官人听小人唠叨了这一路,小人这就回去了,三位官人还是早点去报到吧。这几日来得官人多了,再迟一点,好住处就又少一个了。”

    李膺洒然笑道,“有这般多的同道,就是没床铺,挑灯夜话也行。”

    转过来,李膺对卫朴道,“公实先生,我们已经到了,前面有个报到处,我们是不是这就过去。”

    卫朴年高,一路车马劳顿,也是累了,听了点头,“就听李公子的,小老儿跟着两位公子。”

    三人正要动身,就有人迎了上来。

    来人长得有几分凶相,却跟所有的知客一样,将身段放得很低,一开口便是一连声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人刚刚有事进去,怠慢了诸位官人。”点头哈腰的连行了几礼,这位知客方问,“诸位这是来报到的吧?”

    卫、章、李三人都将请柬取出。

    来人扫了眼封面,就熟练的一弓腰,将人往里请。

    “三位官人是来得晚了,所以看不到多少人,前几天,这里人进人出,都是过来参加大会的。”把三人领进门房,“还请三位官人过来签个名,”

    将请柬在报到处递上去,卫朴,李膺,章回三人都被知客带着在房间一角坐了下来。

    仆役们如流水一般上来,递了浸过凉水又拧干的手巾擦汗,又端上了菓子,茶汤。

    李膺和章回面前放着解暑的凉汤,而卫朴,年纪大了,肠胃经不住冰凉的东西,得到了特殊照顾,是一盅温热的饮子。

    除了茶汤,还有一盘子西瓜,都是小心的切成小方块,用一旁的牙签戳起就能一口吃下,不用担心脏了手。另外几碟小菓子,一个个玲珑精致,都是地方上见不到的时新货。

    章回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块西瓜,又抿了一口凉汤,一边听着知客的赔话,一边打量这房间。

    即使是门房,也是宽敞明亮,比章回家中的房舍都要宽阔一些,而且连玻璃窗都镶上了。

    后面一扇门敞开着,看得见连着一间更宽敞的房间,那应是给客人的仆人小歇的地方。如果是宰辅的府邸,可就是给过来求见的各色人等候的地方。

    李膺也同样在打量室内室外,看见李膺和章回的举动,知客就笑道,“这地方是向雍秦商会借的,暂时作为这一次大会的会址。”

    章回有些脸红,收回视线,李膺倒是对知客的话更在意:“暂时?”

    知客笑道,“再过几年,再开大会时,就有学会自己的总会会所了。”

    “总会会所?”

    “其实三位官人过来,都经过了预定的位置了。就在到这里之前的两里地。一来离车站更近一点,二来地形也更合适建大楼。几位相公打算用钢筋砼来建楼,五层高的大楼。”

    “五层高?”

    只有佛塔才会一层层的往上垒,寻常有个三层楼已经够让人吹嘘了。

    章回、李膺还想细问,报到处那边就有声音传来,“三位官人,已经登记好了,还请签名。”

    说着,一人捧了一本厚重得像一块石板的册子,另一人则拿着三个小布袋,走了过来。

    三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在又厚又大的册子内页签了自己的姓名。卫朴目不视物,同样也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在空白处留下了自己名讳。

    签好了名,工作人员便一人一个布袋递过来。

    小布袋上有姓名标签,按着名字,分别交给了章回,李膺和卫朴。

    章回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本小册子,还有一枚黄铜徽章。

    巴掌大的小册子,用的是鞣制过的羊皮封皮。

    封面上,有着自然学会会员证的鎏金字样,还是凹凸纹,应该是特制的钢印压制而成。

    里面的第一页,写着章回的姓名,籍贯和年甲,以及相貌的简单描述。后面几页,是一栏栏的方格,其中第一栏,已经改了一枚印鉴,只是简简单单的年月日,正是今天。

    知客介绍道:“这是官人的会员证,是官人们作为学会会员的凭证,请小心保存,日后每年都要盖章审核。”

    会员证的小册子做得十分精致,李膺啧啧称叹,“跟告身都差不多了!”

    “这是委托将作监下工坊所造,与造告身底本的工坊就隔一道墙。本来是想直接借鉴告身的式样,后来为避嫌疑,还是用了现在的形制。”

    章回放下小册子,又拿起徽章。徽章不大,乃是黄铜所制。直径大约只有一寸,跟二十文的大钱差不多。

    徽章的金黄中,泛着些许红色,章回觉得,应该是精铜含量比较高。

    徽章正面是带经纬纹的桑树叶,是《自然》杂志现在所用的标志。而徽章的反面,焊接了一条尾部带钩的细链子,空白的地方,章回看到了自己的姓名,还有一串草码数字,正与会员证上一排莫名的数字所对应。在黄铜上端端正正蚀刻下这么多字,可比铸钱费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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