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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3章

宰执天下-第2173章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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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韩冈睁开眼,回答带着些冲。

    周南就在床边,俯下身来,一对雪腻丰盈挤开薄薄的内衣,在眼前晃动。韩冈一时恍惚,只听见关切的询问:“没睡好?”

    夫妻多年,韩冈下床气的情况,一看便知。

    “就一个多时辰,怎么睡得好?。”

    “再忍一忍,过了今天就算完事了。”周南小声的劝着,轻轻摇晃着丈夫的身子。

    韩冈打了个哈欠,坐起了身。

    一天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对于想要做正经事的人,这时间就难熬得很了。

    周南服侍着韩冈梳洗,一边聊着闲话,“越娘终于要嫁人了。”

    “嗯。”韩冈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享受着妻子的服侍。

    周南手脚麻利的整理着韩冈的内衣,“就不知越娘会不会诞下皇子。”

    “难。皇帝身体不行。”

    皇帝大婚之后,就是选妃,朝廷内部人各异心,但在阻止赵煦产子上,却是有志一同的阻止赵煦有后,没人会把皇帝当做种马来用。

    而且赵煦年幼放纵,乃至肾水稀少,恐难有后。

    这些便是士人所知的一切。

    他们却不知,赵煦的饮食中,多了些棉籽的产物。

    麝香的功效,世人多知,不便进用于后妃,但棉籽的功效却少有人知。有着几位参与编纂《本草纲目》的太医局中人,韩冈根本就没去脏了手。

    剂量并不大,距离半致死率还有远远一段距离,甚至连外在的症状也不会有,只有一个功效发挥了出来。

    皇帝根本就没种,什么都很难生出来。

    “官人,皇帝大婚之后。会不会大赦天下?”

    周南虽问,却也清楚,这些事,朝廷绝不会做。平白让小皇帝得到了人脉。

    “会。”韩冈点头,被周南嗔怪的轻拍了一下,笑着说,“大赦天下,犒赏三军这都是要做的。不过……”

    周南拿着犀角梳,梳理着韩冈的头发,俏声问道,“不过什么啊?”

    韩冈道:“都不是以皇帝的名义。”

    “太后?”

    “也不是。”韩冈嘴角微微翘起。

    周南不想猜了,“那是什么?”

    “以庆贺大议会第一次筹备会成功召开的名义。”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61)() 
赵煦端坐在福宁宫的正殿中。

    之前的两个时辰,他仿佛是小孩子手中的魔合罗,被人梳洗,被人打扮,被人穿上这身红色的朝服。

    在这时候,赵煦就被安排坐在正位上,安静地等待着。

    这是他的大婚之日,却只有让人烦躁的等待。

    赵煦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听见殿外传来不同的声音。

    “官家准备好了没有?!”

    立刻就有人急急的回复:“好了,已经好了。”

    但赵煦还是看到有人在殿门口探了探头,确认了一下,才听见来人的声音:“那就请官家动身。”

    一群人涌了进来,在殿中跪倒,“吉时将至,请陛下动身。”

    这是多少天来,有人对赵煦说的第一句话。

    福宁宫中的起居用膳,都是按时摇铃。

    早上赵煦不起,不会有人催他,晚上赵煦不睡,同样无人催促。

    御膳放在面前不动筷子,没有人来规劝,到时间就撤下,换上一桌新菜。

    在幽居中,赵煦就一直过着这般寂静的生活。一旦有人犯错,很快就会不再出现,到了现在,除了自言自语,没有人会对他说半句话。

    如果能去新修的慈寿宫,还可以有几句对话。不过自从被幽禁之后,连晨昏定省都被太后免去了,赵煦这些日子以来,就连福宁宫的殿门都没有出过。

    其实打小儿开始,赵煦便一年能出宣德门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相对于如今在福宁殿中的幽居,之前的生活,只是将幽居的范围扩大了一些罢了。

    今天,赵煦终于可以再出一趟宣德门,去迎接他未来的伴侣。

    但是现在,赵煦在去迎接他的新妇之前,还得先去拜见他的母后。

    尽管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会面,但双方之间的恶意,依然浓得化不开去。

    赵煦在跪拜之后,视线飞快的掠过高居在上的嫡母。

    脂粉遮不住久病带来的憔悴,凤冠袆衣穿戴在身,却空空荡荡,仿佛下面支撑着衣冠的只是根架子,原本圆润的脸庞也瘦脱了形。

    整个人看上去的感觉,就向看到一支已经燃烧到了最后的蜡烛,即使还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对太后的病情,赵煦根本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幸灾乐祸的兴奋。

    只是就是那一瞬间的实现交错,赵煦觉得太后发现了他的想法,就像赵煦在对面的眼中看到了厌憎一样。

    儿子出门亲迎新妇之前,按照礼数,其父当教诲数语,父不在,当由近支尊长替代。而向太后是奉先帝依照同听大政,礼节可从男子。

    太常礼院为了避免劳累到太后,为其拟定的赠语,就只有聊聊数句。

    可向太后却是丢下了礼官绞尽脑汁的作品,放下了手中应该宣读的文字,俯视着当今天子,冷言道:“官家,当好好做人。”

    赵煦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双方的视线再次交错,眼中不见丝毫温情。

    赵煦跪拜下来,“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向太后一扬袖,疲惫的闭上双眼,“去吧。”

    赵煦躬身而出,转去大庆殿。

    殿中安静了,片刻之后,太后重新睁开了眼睛,“这样就行了?”

    如木桩一般站在太后身侧的侍臣弯下腰,“今天已无事,明天早上,官家会带着圣人来参拜。”

    赵煦现在去了大庆殿,登上他的车驾,出宫去迎接新妇。等赵煦回来,还要换上冕服,携皇后再出门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之后再次回来,换回朝服,于大庆殿接受群臣拜贺。之后是合卺之礼。到了明日,新婚夫妇出来参拜姑母,才需要向太后再次出面。

    “哦。”向太后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陛下可是累了?”侍臣弯下腰,小心的问道。

    “心太累。”过了半晌,向太后才又睁开眼,叹息着,把手递出去,在侍臣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这皇帝,跟他亲娘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

    还有一个人,方才赵煦没问,向太后也没有提。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朱太妃不在。

    朱太妃被幽闭在圣瑞宫中,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疯了。根本不能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其实之前就已经可以算是发了疯,撺掇着皇帝自服毒药来陷害太后、宰相,在外界,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已经把她当成了疯子来看待。

    众人唯唯诺诺,只有贴身的侍臣陪着叹息道,“都是太后仁德,方才如此辛苦。”

    “是吗?”

    向太后被搀扶着,慢慢向后殿移动。

    “如果是民间的嫡母,庶子之母早被发卖了出去,儿子从小养在身边,怎么会不贴心?不孝顺?即使不孝顺,还有王法在,不孝之子,朝廷会帮着嫡母出气。”

    “朝廷?王法?”太后就这么笑了起来,“王法不涉皇帝,朝廷又安敢当真伤及天子。到最后,也只能这般和稀泥。”

    这下连侍臣都不敢乱接话了,如今宰相之威犹过帝王,而他们这些阉人,

    “幸好他们也只敢和稀泥。这大婚的礼数,就不担心会有何处短少。老身还是要点脸面,不想被人说嫡母苛待庶子。”

    侍臣陪着笑,“皇宋过去无天子聘后,这一套礼数,都是相公们督促着办出来的。既然有太后的吩咐在,相公们又哪里会悭吝,最后让太后丢脸?”

    大宋只有册封嫔妃为后的旧例,即使早在入宫前,就确定会成为皇后的慈圣光献曹后,也是入宫后近一年,在第二年的九月,方才被册立为皇后。而且她还是续弦,与原配相距甚远。

    坐上皇位后,才大婚聘后,在大宋的历史上还是第一回。

    向前引述旧例,幼年登基的皇帝,五代只有后周恭帝柴宗训,一年即被夺国。隋唐无幼主,再往前,南北朝时幼主最众,却不足为据。更早的汉时,幼主倒是一个接一个,可那时候,文献早已支离破碎,就是在两汉书中,也缺乏有关婚仪的记录。

    一切就只能依靠从史料上挖掘出来的只言片语,以及三礼经典,来现编现造。

    故而这一次的大婚,从皇帝亲迎,到祭拜太庙,受群臣贺,一切的礼仪,主要都来自于太常礼院的礼官们。

    第一版的婚礼仪式流程,用了礼官们十天时间。这十天里面,太常礼院大门日夜敞开。礼院内,即便夜漏更深时,也依然灯火通明。

    而十几名熟读经典,长于仪礼的礼官,熬了多天的夜所拿出来的成果,完全符合经典的要求,吻合史料上记载,并按照时势加以变通,按照礼官们的看法,已是无一字可改。

    可是当他们将自己想的心血,送到了政事堂后,立刻就被打了回来。每一位宰辅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一位议政都想要体现自己的权力,

    宰辅和议政们提出了诸多自相矛盾的意见,与礼院递交的版本一同送回了礼院。

    礼官们无法拗过高高在上的宰辅、议政,只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修改。费尽心力的去总结,删定,在付出了近半数累倒的代价之后,终于在摒弃了一部分矛盾和不现实的意见之后,得到了天子大婚仪礼的第二版。

    然后上报,然后被打回,然后再修改,来回数次,终于得到了通过——主要原因还是时间上来不及再做修改了。

    经过宰辅和议政共同认可的版本,最后呈交到太后面前。但太后,虽然对宰辅们充满了信任,本身也没有太多精力来处理这些琐碎杂事,可她还是站在了嫡母的立场上,发表一点意见。

    然后便是几个月来,礼官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挑灯夜战,对已经看到想吐的流程进行疯狂的修改。

    而最后他们弄出来的大婚仪礼,却是跟外界士民的婚礼没有多少差别,只是按照新人的身份,进行了相应的修改。没有第一版的古风古韵,也没有第二版的精巧细致,完全与经史典籍搭不上关系,能唯一给出的评价,就只是平庸。

    不过平庸与否,并非什么重要的事。反正参与讨论和修改的人群,都并非当事之人。所有人都满意于自己的意见得到了伸张,剩下的问题也就无关紧要了。

    当然,有机会经手的聪明人,倒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会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巧妙的设法在这里面为自己留个后门,避免去辛苦受累。

    就像韩冈现在,除了之后拜贺天子之外,别无他事,让章惇等身兼重要职司的同僚,看得一阵愤恨。

    “怎么做?去问章相公啊。”韩冈拿着蒲扇,就打了个哈欠,天气太热,身上的朝服过于厚重,让他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大礼使是章子厚,尽管让他辛苦好了。”

    韩冈笑起来甚至有几分小人得意的模样,但黄裳瞥眼屋外,身着武弁服色的老少人等,足足二三十人。

    韩冈是次相,在大婚上只用亮个相职。但实际上,京师全城的武力,现在都控制在他的手中。

第48章 时来忽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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