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第2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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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头都不算高,却是往横里长。
两人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看相貌就是一贯横着走的,一眼瞧去就知不是好人。
软的不成就来硬的。
‘这些货,怎么就没给送去云南?’
甄五恼火的想着。
如今京城律法森严,便是窃盗,赃物满贯就要刺配云南。而街上游手好闲的泼皮都给寻了名目送去了云南。京师显贵无不大力支持,原来勾引家中子弟学坏,大多都是这一帮人与家中刁奴内外勾结,现在赶走了,自己家里再把刁奴送官,家里登时就清静了。
可这两位,一看就是欺行霸市惯的,怎么走在路上就没给人捉将官里去?
但甄五却毫不畏惧,难道《大唐三藏西域记》的作者甄五就当真只是甄五?以他的身份何须畏惧这些庶民。
“甄先生,请留步。”
其中一个泼皮开了口,倒是有几分礼数。
“没什么好说的。”
甄五冷着脸,便要从两人之间挤过去,但立刻就被人给揪住了。
这名泼皮发着狠,将手中的衣襟向上一提,甄五就只剩脚尖落地。
那人面目狰狞:“白天写不完,那就晚上写,晚上写不完,那就夜里写,我家主人嘴上长了个燎泡,就是等甄先生你的连载等出来的。”
甄五一阵心虚,住着胸口前的那只粗壮的胳膊,问出了口:“你们想做什么?!”
“奉主人的命,送些东西给甄先生。”
“什么东西?我不要!”甄五发起了读书人的臭脾气
但这两位却犹如强买强卖的奸商,不容甄五推举,“既然我家主人送出来了,就由不得先生不要。”
两人带来的礼物送到了,他们当着甄五的面,帮他拆了开来。
“座钟!”
只拆了一个外壳,邢立忠就大惊失色。寻常读者给甄五的礼物他见多了,但这么珍贵的器物,还是头一次得见。
“这摆钟就摆在这里,我家主人将此物送给甄先生,免得甄先生总是找借口推脱该完成的分量。”
邢立忠绕着座钟走了好几圈,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座兼具了美感和实用性的器物。
“怕不要一百贯吧。”邢立忠啧啧称叹。
甄五摇头,“礼太重了。”
这么重的礼,他可不敢收。守礼都是讲究交换的,从两人手里得到这么好的东西,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就难说了。
“这哪里重?我家主人的好心情,又岂是一百贯买得来的?”
甄五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礼物我可不要,这间屋子我也不会留下来。”
“只怕由不得甄先生你了。”
甄五的脸色终于变了,但他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本……本官。”甄五嘴唇抖着,终于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我家主人那边,鸿胪寺主簿也算不得个官。”那人冷笑着,“中太一宫,景灵宫,会灵观,都有的是位置以待贤人。”
甄五气得笑了起来,这三处都是宫观,专一养闲人的地方,比清闲得门口能让母鸡抱窝孵蛋的鸿胪寺都不如。只是身份泄露,却让他隐隐觉得不妙。
“别以为本官找不到人!”甄五发着狠。
苏颂可是做过判鸿胪寺,主簿虽是小官,当年每日相见,也算是旧部了。前任宰相,现任平章,苏颂的旧部,有哪家贵人敢欺上头来?
“苏平章虽为我家主人尊重,但我家主人可不会怕他。”那人走近了,在甄五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字。
甄五脸色骤变,“为什么是我?!”
“谁让陈主簿写得一手好文字呢。”那人大笑着,“写得慢了,写得让我家主人看得不开心了,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甄五呆若木鸡。
两人扬长而去,邢立忠伸手拍了拍甄五的肩膀,一脸同情,“甄……哦,陈先生,还请多多努力。”
……………………
“还是官人说得对,这些懒鬼就该如此对付。”
严素心拿着今天的报纸,喜笑颜开。
但韩冈早就忘记了前两天的闲聊,只记得了今天听到的话。
太后打算安排皇帝大婚了。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说得再多都觉得是借口,只能这个月继续努力了。另外,祝祖国六十五岁生日快乐,祝各位节日愉快。】
第33章 为日觅月议乾坤(一)()
“娘娘是这么说的?!”
赵煦猛地站了起身。但立刻就坐回来,紧张的望着水榭的门口。
“怕什么,你我母子说些体己话,有哪个敢打扰,打死了事。”
朱太妃凤目剔起,视线在门前掠过,她方才将赵煦身边清了场,可没人敢硬顶着。
十年前她以丽色闻名宫中,如今也依然颜色不改,脸上都看不见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尖锐的表情,在容色上平添了一份狠厉。
赵煦紧张的神色也没有消退多少,勉强的笑了一下,“娘,娘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痴儿,要是不确定,娘怎么会跟你说?”
两年的时间,尽管身边亲近已被一网打尽,左右近侧皆是保慈宫中人,但向太后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将天子的生母一并处理掉。
只要还有这么一个缺口,赵煦的耳目便不会闭塞在区区宫城之中。
“但娘娘这么做,也不一定是让孩儿亲政。”
“官家,成了亲,便是成人了。成了人,还能不亲政吗?”
赵煦不敢如此天真:“可仁宗皇帝大婚之后,也没能亲政。”
“也有慈圣和你祖父。”
“可韩冈与章惇二人相互勾结,朝堂上又不见有一个韩琦。”
朱太妃探手摸着赵煦的头,几年前还是剃着光头,只留下几撮小角儿,如今已经把头发给留了起来,越看越像是大人了。
“娘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天底下不止有权奸,也有诤臣。官家是人心所向,那些宰相堵不住。”
见赵煦仍是紧皱眉头,她心下一叹,“娘知道你担心保慈宫,要是她敢对官家做什么,娘也不会干看着,总能闹个灰头土脸,看她还能将娘给……”朱太妃话声猛地一顿,隐去了尖锐的表情,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官家一定要好生读书,不要辜负了太后的一片苦心!”
一名四十多岁的内侍出现在门前,眉浓目细,鼻钩仿佛鹰隼。
朱太妃在他的盯视下站起身,谆谆嘱咐了一番,然后莲步轻移,在一众宫人的护持下告辞离去。
冲着亲生母亲的背影,赵煦慢慢的弯腰:“小娘娘慢走。”
重新起身,赵煦的心里没有任何期待。
他没有朱太妃那样乐观,太后的这句话,也许只是为了不想亲口否决,而让宰辅们出来反对。
想起元佑以来,几乎只入不出、只内部调整的两府,想起两府中的那几位,赵煦完全不相信他们会轻易的将套在自己身上的绳索给松上几分。
一群窃国之贼,怎么可能给自己机会?
……………………
“太后是这么说的?!”
“冈亲耳所闻,岂会有假?”
“玉昆,是不是宫里面有什么言辞让太后难做?”
“没听说。子厚兄你听说了什么?”
“听说了也不会问了。”
两府宰执会于都堂。
苏颂照常例不至,郭逵告病,沈括居外。其余宰执,昭文相章惇、集贤相韩冈、枢密使张璪、知枢密院事熊本、参知政事邓润甫、参知政事曾孝宽,皆列席其中。
现任知枢密院事的熊本,在下首处听着两名宰相的对话,一边小心翼翼的从嘴里将一片茶叶给取了出来。
全都是草根树渣。熊本又小小的啐了一口,将碎末啐了出来。
这种炒青,他最早喝着还算新鲜,但时间长了,还是觉得过去的团茶更合口一点。偏偏政事堂中使用的茶汤都是附和韩冈的口味,多久日子没有使用团茶了。
即便政事堂总能从贡赋中得到不少团茶提供给官员们日常饮用,可如今也只是将之作为年节赐物的一部分,发给中书门下的所有官员。
这些都是之前政事堂中人为了讨好韩冈,才如此改了一通。
章惇如今虽是入主政事堂,可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喝的到底是团茶还是炒青,就是白水,他也照样不在乎。故而政事堂中寻常提供的饮品依然是炒青。
不过真要想喝团茶,还是可以喝得到,但就跟大部分新人和客人一样,熊本还不愿如此张扬。
“太后若是真心。”就看见章惇皱了半天眉头,然后转向韩冈:“玉昆,你怎么看?”
“所以来请教诸位的意见。”韩冈又一次一推了之。
这是在唱哪一出?对唱吗?
熊本心下不屑,嘴角也拉了下来。两名宰相一搭一唱,如此默契,两府之中,还有别人说话的份吗?
自从章惇担任宰相之后,韩冈从未与他争权过。
尽管朝堂上大多数朝臣都心知肚明,韩冈他是以十年二十年为期,去培养气学的弟子。他的门生迟早会蜂拥于朝堂之上。
但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有几个会去在意?
真到那时候,章惇不是回到泉州做太守,就是在平章的位置上没精力管事了。让韩冈去掌控朝堂又如何?
而现在,有韩冈的配合,章惇只要注意不去侵犯他的那点自耕田,便可以放心的去操弄朝堂大政,其余辅臣,也只能避退三舍。
熊本放下杯子,这茶喝得殊无滋味。
张璪之前本是知枢密院事,早前断断续续病了一年,照常例该自请离职养病,太后念着旧日之德,一直留他在西府之中。韩冈、章惇对此都表示了赞同。
现在张璪已经是枢密使,寻常做的事,就是附和章惇与韩冈。
干脆让章惇、韩冈兼领枢密使得了,熊本不论是在政事堂还是转到枢密院后,都一直觉得很憋气。
政事堂中,两位宰相都是战功煊赫,所以在军事上的发言权,决不在熊本之下。而且因为两人是宰相的缘故,声音甚至会更大一点。
熊本无意去比较谁的功绩更高,只在意是不是有人侵犯自己的职权。
天子大婚一事,本就没有西府说话的份。除非自己是做过宰相,又去做枢密使——如文彦博那般——才有发话的权力。自己一个晋身不过两年的知枢密院事,既没有根基,也没有底气去在这件事上插话。
“其实这件事,两位相公一言可决。”
熊本就坐在邓润甫对面,东府的这位参知政事脸色不太好,听他说出来的话,似乎也不怎么痛快。
“天子素来体弱,是否能够大婚,韩相公说一句,可比任何人都管用。”
不要宰辅们合力,只要韩冈说一句不合适,将天子大婚的时间拖到十七岁也没有关系。这是谁都知道的。
而章惇作为首相,只要在朝中无太大争议的情况下,将天子的婚期向后拖延一段时间,这同样不是什么难题。
“我等行事,事关家国天下。韩冈与医道上薄有威名,但天子大婚之事,岂能一身专决?更何况,天子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大婚。”韩冈扭转身子,盯着浑身不自在的邓润甫,“我可以明确的对温伯你说,韩冈过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