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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1章

宰执天下-第20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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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投入实际使用,蒸汽机就只是了大而无当的铁家伙。不能大规模生产,蒸汽机也只是精致的玩具,更无法实现从农业国家向工业国家的转变。

    大宋这边的蒸汽机制造,已经是工厂化、规模化了,培养出了大批的工人和工程师,一旦有了新型的蒸汽机,立刻就能转产。

    即使辽国那边先一步发明了新型蒸汽机,发明了能够使用蒸汽驱动的船只,宋辽两国之间的差距,也只会越拉越大。这是国力和意识上的差距。

    “比起蒸汽机,我更在意什么时候有人能过来拿了天文钟的悬赏。”

    “一天误差一分钟?这可不容易。”

    “但这条路肯定是要走的。”苏颂看了韩冈一眼,“就像蒸汽机一样。”

    韩冈笑着点头,“的确如此。”

    时间的精准化对工业的发展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精确的齿轮是时钟制造的关键,各式模具不知制造了多少。但铸造完工之后,还需要匠师进行加工调整。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齿轮都能调整到完美的精度上来。只有百贯以上的贵价货,才能得到最好的零件,以及最用心的调整。

    普通七八贯、十几贯的座钟,一天下来,差上十分钟八分钟都十分正常。必须每天中午通过日晷来进行纠正。

    而官营时钟厂所出品的高档货,一天超过五分钟那肯定是出故障了,两三天不用校对时间都没太大问题。

    不过皇城中的时钟,误差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最好的也只能达到三分钟的误差。看起来已经是到了现有设计的极限。在韩冈看来,只能通过采用更新的设计,才能更进一步减小误差水平。

    苏颂对韩冈的看法也表示同意。而且误差在三分钟的时钟,想用在他所喜欢的天文事业上,还远远不够。所以在苏颂的倡议下,朝廷正在悬赏能够提供更为精确地天文钟的设计。

    “有了座钟,现在出一炉铁,不需要大匠一直站在炉子前面盯着了。工厂中制作生产计划表也能更精细了。有了更好的天文钟,就能够更好的编订星表。上次还是玉昆你说的,只要星表编订成功,行星运动的定律,就可以从中进行归纳总结,最后化为代数方程。”

    苏颂卸任已经两年,这两年里,他并没有离开京城。

    朝廷先是以宫观使相留,之后又依王安石旧例,改任平章军国重事,让苏颂继续留在朝中。

    不过苏颂担任平章军国重事之后,并没有干涉政务,依然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机械、天文上的发展,都是他在背后推动着。

    前些日子还说动太后,更改太宗皇帝开始便颁布天下的禁止私习天文的诏令,凡以天象妄说休咎,一律流放万里,但私下研习天文星象已不再入罪。

    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苏颂越来越这么觉得了。

    官位已经到了人臣之极,而个人的兴趣爱好,又与国是相合。

    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时要做的事,现在都正在做着,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第31章 风火披拂覆坟典(二)() 
眼前的物体已经超过了一切对火炮的认知。

    整整三万五千斤的青铜,方铸成了此物。

    耶律乙辛在巨炮下抬起了头,双手抚摸着炮管时,竟然带着颤抖。

    这是他排除众议后得到的回报,这是他一意孤行的成果。

    火炮的炮壁近七寸厚,耶律乙辛的手平放上去,两边都有黝黑的青铜露出头来。只看炮口,内径的尺寸大概就是两侧炮壁加起来。

    一圈圈的铁箍,将青铜炮身牢牢箍住,以防火炮发射时,炮管爆裂开来。第一门重型火炮,在试射时将三十多名工匠、三名大工,以及两位官员同时送上了西天。第二门试制品加厚了炮管,但在试射了十余发之后还是发生了爆炸,炮管近底部的位置被炸开一个缺口,一名士兵就站在那个位置上,上半身被碎片刮过,整个都不见了。

    之后这第三门炮,便加装铁箍,一圈一圈的如同箍桶一般的箍起来。到现在为止,已经试射了二十余次,试炮场的山石和城墙模型被轰碎了一次又一次,由此也摸索出了来一整套有效的降温办法。

    直到这时候,这一门十三寸的巨炮,才宣告圆满成功。也上报到耶律乙辛手中,引得大辽天子亲自来的观看。

    细算一下,至少要六十多头牛才能将这门重炮拖动。而行动速度更是缓慢,甚至还不如人行走的一半。想要从后方送抵几百里外的前线,得以旬日来计。

    但这样的一门巨炮有着与其外形和重量相媲美的威力,能将数百斤重的炮弹送到三里之外,重重的挨上一下,什么样的城墙都会坚持不住。这是敲开那些如同硬核桃一般的棱堡的利器,就像是铁锤一般将又高又厚的城垒给砸碎。

    相信只要这门火炮出现在城下,立刻就能在城头上惹起一片混乱来,

    方才耶律乙辛已经看过了这一门火炮发射的场面,端的是惊天动地。

    架着巨炮的台地猛地一震,一闪而过的火光从炮口喷出有一丈多长,浓浓的硝烟笼罩了数丈方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风给吹散。炮弹的呼啸声难以形容,仿佛天空中有龙在吼叫。落地的瞬间,就如陨石飞降,正好砸在作为靶子修起来的一道城墙上。两丈多宽的墙体爆出了巨大的裂口,从城墙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开始,砌在墙面上的砖石哗啦啦的垮塌了下来。

    “许卿家,你看这火炮如何?”耶律乙辛得意的回头,问着身后队伍最末尾的一名汉官。

    这是从河北跑来的儒生,据说还很有些名望。耶律乙辛看在他一路辛苦的份上,给了他一个国子博士的官职。

    在过去,宋辽双方有互遣逃人的约定,可是现在宋辽两国之间已经断绝了外交关系,只有商贸往来。过去的约定也没人再去理会。两三年间,跑到辽国来的儒生、工匠、乃至罪犯,超过了两千人。

    耶律乙辛一口气接纳这么多南朝儒生,一个是让开封的南朝朝廷不痛快,另一个,也希望其中能发掘出几个贤能。不要韩冈这个等级,有张元吴昊的水平就可以了。尽管之后让他大失所望,但他还是安排了绝大多数儒生去教书,同时给其中名望最高的几人以官职。

    在耶律乙辛想来,这应该是最合适的安排了。去教书的措大不提,那几个被封了官的应该感恩戴德才对,至少能像张孝杰一样,说话让人听着舒服。

    但他今天失望了,那位许博士扬起脖子,大声质问:“敢问陛下,造此物者,国人欤?汉人欤?”

    耶律乙辛被泼了冷水,脸色就阴沉下来,“卿家何意?”

    看到耶律乙辛的脸色,张孝杰猛地一个寒颤。作为跟了耶律乙辛几十年的天子近臣,一看就知道,天子已经开始发怒了。不知道那措大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伎俩,之后一个转折,让耶律乙辛心情好起来。

    “既然此间汉人能造如此巨炮,难道南朝的汉人就造不了?”许博士却继续出人意料的抗声道,“南朝势大,陛下勤修武备不为错。但家国之固,在德不在险。兵多将广、甲坚兵利不足为凭。四民安定,百姓服膺方是治国之本。”

    ‘这措大,是在南面给惯坏了吧?这里乱说话是要人命的。’

    张孝杰正想着,就看见耶律乙辛已经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把他抓起来!”

    张孝杰刚开口,担任宿卫的完颜阿骨打便一把揪住这个新封的博士,手臂向上一举,将其用力掼在了地上。

    咕咚一声闷响,张孝杰听着就觉得疼,头颅着地的许博士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读书都读傻了。”完颜阿骨打狠命的又踹了一脚,哎啊一声,人竟又给踹醒了过来。

    “陛下,怎么处置他?”张孝杰赶上去,问着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低头抚摸着火炮炮尾处的铁箍,“既然人说不服他,就让火炮去说服他好了。”

    张孝杰愣了一下,忙点头,“臣明白。”

    群臣汇集在耶律乙辛身后,大辽天子摩挲着火炮还没经过仔细打磨的粗糙外壁,缓缓说着,“朕的大辽,不需要腐儒,不需要读经读傻了的蠢货。只要有心灵手脚的工匠,善于种植的农人,懂得律法的官吏,勇猛敢战的将士,大辽将无所畏惧!知道为什么过去汉人打不过大辽?”他指着正在眼前被拖走的许博士,“都是这些东西害的!”

    “陛下!别忘了南朝也出了一个韩冈!”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耶律乙辛回头冷笑,“韩冈是当世大儒吧!……狗屁大儒!韩冈和孔夫子从来不是一路人。鸠占鹊巢的把戏让他在南朝玩吧,我们就别上当了!”

    耶律乙辛自觉说了一句很有趣的笑话,沙哑的笑了两声。

    待群臣脸上堆起附和的笑容,他又将脸一沉,“大辽立国不是靠措大,治国也不是靠措大,如今开创更不需要靠措大。靠的是甲坚兵利,靠的是铁骑纵横,靠的是火炮凶猛。若有谁觉得朕错了,让他来见朕,朕会让他明白的!”

    群臣悚然恭立。

    耶律乙辛横扫一眼,又收回到心腹重臣身上,“张孝杰,你说这门炮叫什么名字好?”

    张孝杰脑筋急转,“宋人放在皇城中的几门重炮皆以将军为名,其实加起来也不如此炮。上下四方、古往今来,能与此炮相媲美的神兵利器一个也无,依臣一点愚见,不如名为宇宙大将军。”

    耶律乙辛现在对给武器起名,丝毫不感兴趣。叫狗屎也好,叫皇帝也好,其实都是这门炮。但一个好名字,肯定能激发起工匠的忠诚心,这是耶律乙辛所看重的。

    “好!”他轻轻拍手,“就叫宇宙大将军!”

    …………………………

    太后的鸾驾,已经离开了金明池,回到了皇城中。

    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标也决出了胜负。

    同一天,在同一个地点,争夺锦标的两支冠军球队之间的那一场激烈较量,在京城的人们口中,已渐渐不再提起。

    辽国实验新型重炮宇宙大将军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开封,但早在一个月前,辽人的十五寸口径的超重型攻城炮制造成功的紧急军情,已经送抵到了两府每一位宰执的案头。

    不过韩冈现在还不知道,辽国的那位伪帝将自己的老底给揭了开来——尽管耶律乙辛的本意,也许只是为了给韩冈添点乱,将大宋内部已经与政治密不可分的道统之争,搅合的更加混乱一点。

    一封来自于江宁的急件,在这时候送抵韩冈夫妻面前。

    韩冈看信之后,默然不语,而王旖更是立刻红了眼眶。与妻子商量了一下,韩冈找来了自己的嫡长子韩钲。

    年满十五岁的少年身长玉立,相貌上更多的偏向于来自江南水乡的母亲的柔和。

    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韩冈欣慰的看着自己的次子,但他跟所有的父亲一样,并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说出来,而是直截了当的命令道,“替你娘去一趟江宁。”

    韩钲愣了一下,他过了夏天就要开始在横渠书院读书了,而这个夏天,他还要先去巩州一趟,拜见祖父母。去江宁探望外公外婆不在日程之中。

    “是外公外婆身体有恙?”韩钲睁大眼睛问道。

    的确是个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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