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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7章

宰执天下-第18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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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冈也不觉得王舜臣会输,除了追击途中出现意外,一旦给他领军进入了疏勒地界,他所要做的,就是辽军进入大宋境内干的那些事。

    以王舜臣在章疏中所提及的他在末蛮做得那些应战准备,可见王舜臣不会犯下黑汗军同样的错误。且他又是为了追击才南下,行动速度不会慢,疏勒的黑汗人只有在得知前线兵败、汉军南下的消息后才会做出反应,那仅余的一点时间,不足以完成坚壁清野的工作。从中便有了王舜臣大军生存的空间。

    “那几位枢密方才讨论的怎么样了?”

    “葱岭是山区。积雪消融,当不会早于疏勒。诏命应该能早一步。”薛向答非所问,却盯着韩冈。

    韩冈明白他们的想法,几十万黑汗人不可能与上万官军的安危相提并论,现在在重中之重是让王舜臣和他的一万多人马能够安然无恙的在疏勒盘踞下去。

    韩冈点点头,笑道:“应该跟几位枢密的想法一样,非此不得安稳。不过以韩冈之意,还是让他把事情交给回鹘人做吧。别脏了自己的手。”

第46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12)() 
对不住各位,发了两天烧,欠了一堆债,前债未去,新债又来,要努力还账了。

    有了韩冈的这一句,几名枢密使都安心下来。

    并不是说他们要得到韩冈的首肯才敢发布号令——几位作为枢密使的自信和自尊还是有的——而是重新定义了华夷之辨的韩冈,他站出来说一句,比他们辩解千万句都有用。最差也有韩冈在前面做挡箭牌;省了多少麻烦。

    虽说都是一片公心;于国有利;却免不了要为一群书呆子戳后背。王韶早亡,而且腹部疽痈溃烂而死,‘洞见五脏’;就有人说他那是他在河湟杀戮过重的报应。章惇和韩冈在交趾砍了无数脚趾;同样为人诟病。

    “好了,就这样吧。”苏颂撑着腿站起来,坐得久了也累了。

    章惇点点头,“今天就把给王舜臣的指挥发过去;希望路上不会耽搁。”

    说起来也是够让人烦的,身前背后都是操不完的心。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在座的几位——包括韩冈在内——都不愿意下这样的命令。

    韩冈一贯的宣讲要教化四夷。而所谓的教化,绝不是把人杀光了了事,而是重点清除上层,将掌握了权力、财富、以及知识和历史的阶层给清洗掉。

    没了领导者,下面的民众就好对付得多。厉行教化,时间一长;之前的恩怨也就没什么人还会记得了,甚至会将先人给忘得干干净净。

    只可惜留给王舜臣的只有一个冬天的时间;以及一群绝对不能信任的回鹘人。这样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最为简单粗暴的选项。

    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沉重,薛向笑道:“攻占了疏勒,西域就算给收复了。上接汉唐,此功当能光耀千古。”

    “等拿下疏勒再说吧。”韩冈摇头,也只有他方便泼凉水。

    章惇哈哈笑了两声:“说得也是,等捷报来了再庆功不迟。”

    韩冈道:“莽莽撞撞的南下,就是有功也得打个折扣。免得日后习惯了莽撞,会吃大亏的。”

    “不然。”郭逵出声道,“王舜臣看似莽撞,实则稳重。他既然敢于追击,自有他的道理。不会是血涌上头的轻率之举。这疏勒攻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韩冈心中惊异,不意郭逵给王舜臣如此高评价。

    薛向闻言便笑道:“得仲通一言;我等可就更安心了。”

    章惇、苏颂都点头,深有同感。

    郭逵看人的眼光是朝中公认的厉害,论将帅可否,有说法叫‘龟卜烛照’,百不一失,在座的几位都没有异议。

    若是能够在黑汗军来援之前,将疏勒坚壁清野,让敌军无人可用。他们就只能硬攻官军据守的据点。

    以留给王舜臣的时间来算,足以让他将疏勒城布置得针插难进的地步。可以逼得黑汗承认现实,拱手让出疏勒地区,将他们的手收回到葱岭之西。而由此空出来的土地,可以大量的安置回鹘人,吐蕃人以及汉人。

    一旦官军牢牢的控制住通向葱岭的门户,那么大宋对天山以南的控制,将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挑战。不论是回鹘还是吐蕃,又或是葱岭以西的黑汗人,都必须对汉人控制下的西域更加整齐。

    至于天山以北,就必须加强北庭的守护兵力。从北庭向西,还有一条路通向黑汗国的腹地。只有稳稳的守住北庭,便等于是掐断了黑汗入寇西域的所有通道。

    就凭已经被打得不敢抬头的回鹘人,别想动摇得了大宋对西域的控制。汉唐两代开拓西域的壮举,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给完成了。说起来还真是要为王舜臣叫屈。

    不过在辽人的威胁没有解决之前,收复西域的功绩也就这样了。西域的疆土再大,也比不上燕山之南的那一片土地。

    韩冈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然后问道:“日本那边怎么办?”

    “先等等看吧。把过海的契丹人的兵力弄清楚再说。”章惇道,“还是说玉昆你有别的什么想法?”

    “没有。韩冈之意也是如此。”

    “玉昆,就你来看,北虏会有多少人马?”苏颂问道。

    “再多也不至于超过万骑。”韩冈想了想,说道,“这跟高丽不一样,打高丽能进能退,但日本不是个有退路的地方。放在谁身上,心中都不会没有疑虑,耶律乙辛赶不了那么多人过海。只能先派人试探水深水浅,然后才能引人上钩。”

    完颜盈哥正望着摇摇欲坠的太宰府的政厅。

    如同一座小城的西海道衙署,是九州岛上最后一处还未攻下的据点。

    他麾下的千五精骑在城下与城头对射,五千多抓来的新附军正分作数批,轮番踩着长梯向围墙上冲去。不时有人从云梯上跌落下来,可守军在对射中屈居劣势,攀上城墙的为数更多。

    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太宰府是日本除京城之外最大的城市,也是高丽行商最熟悉的城市。位于九州岛上,为西海道治所,控制着日本的对外贸易。

    太宰府周围有山峦之险,在西北面的隘口处有一面长墙,一南一北的山上有城寨,就算本身城市周围并无城墙,也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可惜日本太平了几百年,一直都没打过仗,兵备早就烂掉了,是有城无防的状态。

    完颜盈哥登岛之后,便按照预定的计划,直冲太宰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外围的城墙和寨堡,直接攻到了太宰府的官厅之外。

    只是完颜盈哥眼见太宰府的中枢围墙高耸,便放弃了挥军攻打的冲动。劫掠了城中坊市之后,留了些人守住长墙、城寨,一个月来都没有去攻击太宰府,而是绕着岛狠狠抢了一把,又到处抓民夫来修港口防备,以防宋军抄截后路。

    等到港口修好,不见宋人来,也不见日本本州的援兵,这才带着大军过来解决九州岛上最后的敌人。

    地面摇晃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抖动。

    完颜盈哥的战马晃着耳朵,没有了一开始时的惊慌。完颜盈哥摸了摸爱马的鬃毛,便不再在意。

    登岛之后,经历了大小十几次地震,除了一开始惊得人荒马乱,之后不论人、马都很快就习惯了。冒着烟的火山,看多了也不觉有什么可怕。

    欢呼声紧跟着大地的震动传来,一面面旗帜被丢下城头,城墙上的守军正在溃退,而政厅的大门已经被缓缓打开。早已守在门前的数百步骑一拥而入,直接冲进了还未完全打开的城门中。

    “好了,你们也进去吧。男人一个不留!”完颜盈哥对守在身边几百部从下着命令,“小心一点。”

    只剩百来亲卫守御身旁;完颜盈哥浑然不惧,他只害怕无谓的伤亡。

    之前完颜盈哥除了攻破太宰府外围毫不设防的防线,还攻打了几十座乡下田庄,遇到的士兵全都是拿着竹枪,一百人中大概只有七八人有铁制的刀枪,只有一两人装备有疑似甲胄的破烂,能给他造成一点阻碍的军队,一支都没有。

    但完颜盈哥征战多日,情知他所接触到的日本士兵,都只是下等乡兵;并不认为他们的水平,能与传说中日本国中最精锐的一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四天王八本枪赤鬼青神的东国武士相提并论——在九州岛上俘获的官员、贵族都这么说,完颜盈哥也不得不相信日本有那么一批精锐存在。

    太宰府毕竟是大城;也许会有一批人数不多的东国武士守在官厅之内,很可能会给没了防备的部下带来不小的伤亡,必须要防备。

    从之前高丽海商那里,以及如今杀了那么多大名小名,打破的庄子几十座,完颜盈哥和他下属的将校们,多多少少已经了解一点日本朝中的形势。日本国中,如今兵力多在东北部。据传是二十年前曾经被剿灭过的叛贼余孽,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让日本的朝廷不得不派出精兵强将去镇守东方。

    这件事值得庆幸。不用担心随时可能西来的东国武士,这就意味着来到日本的一千五百大辽精锐,就能充分的利用他们在劫掠上的特长,从日本人手中搜刮到更多更好的财物。

    完颜盈哥能确定这不是谎言。很多东海女直部族的成员,渡海去了日本抢劫。有的抢了一通回家,有的则反而被雇佣上阵,为日本国中的雇主卖命杀敌。他的麾下,就有两个熟门熟路、甚至还能说几句日语的东海女真出身的老头人,被招过来问询时,还吹了好一通二十多年前的日本雇主拿金砂付账的大方。不过这两个老滑头却没一个提到他们遇到的东国武士有多厉害。

    呜呜的号角;打断了完颜盈哥的回忆。这是大获全胜的信号。他惊讶的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的侄儿阿骨打提着一个脑袋,出了官厅,直奔自己这边过来。身后还跟着十余骑,有的手中提着头颅,有的在马背上横架着俘虏。

    阿骨打下马时挺胸叠肚;提着不知是谁人的首级,得意洋洋的来到他叔叔的马前。

    完颜盈哥没理他;小孩子不能夸,不能让他的尾巴翘起来。

    指着俘虏中穿着最华丽的一个和尚,让人把他提溜了过来,询问起日本朝廷的近况。能在战时留在最后,这个和尚的地位不会低。而倭国的僧侣,都是会说汉语的。

    被完颜盈哥的近卫用刀比划了几下,完颜盈哥一开口问询,那个和尚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可听了这名从本州过来的和尚讲了一通国中政局,完颜盈哥便是头昏脑涨。汉人说的话,他本就不怎么会说,听起来也有些吃力,而这名僧人偏偏口音又重,与完颜盈哥平常听过的汉人说话完全不同。

    完颜盈哥眉头渐渐拧起,最后不耐烦的抬脚就将那秃驴踹了个筋斗:“这说得是什么,鬼念经吗?!”

    他这一怒,正窝着一口气的阿骨打就踏前一步,恶狠狠的瞪着那和尚。

    那个和尚看到阿骨打;就像见到了恶鬼一样,脸色更是惊恐,急得忘了汉人的话;呜呜哇哇的不知说些什么。

    幸好完颜盈哥身边有个从高丽抓来的通译,能说日语、汉语和契丹话,女真话也能扯几句。刚才想听没扭曲过的消息,才没叫他;这时被叫过来做翻译。

    听了几句,那通译回头指着阿骨打,对完颜盈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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