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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5章

宰执天下-第17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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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出去,就有的是人出来辩驳。

    就像前两天从不同地方寄来的两篇论文,就是驳斥再前两期的一篇有关ri中黑影的文章。虽然文章中的用词很激烈,却没有朝堂上,把道理抛到一边,直接攻击对方的语句。

    这样的感觉很好。

    苏颂实在很感谢韩冈。没有韩冈的提议,就不会有自然期刊。没有自然,也就不会有每天寄到自家门上的稿件。

    能天天都看到新鲜的论文,苏颂都宁可不出去做事了。整天待在家里也没问题。只要有这些文章可以看,苏颂愿意一辈子不出门。

    “大人。”

    苏颂正这么想,儿子苏嘉就推门进来。

    “东西先放下,我等会儿吃。”苏颂头也不抬,继续看他的文章。

    苏嘉看看一边的小桌,上面放的饭菜,苏颂碰都没碰。这是半个时辰前就端来的了。

    “大人,还是先吃饭吧。”他小声的规劝道。

    “不急。”苏颂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却看见儿子手中拿着一沓子名帖,这才知道苏嘉不是来送饭的,“什么事?”

    “又有人来送礼了,今天已经三十多家。”苏嘉满头雾水,盼望苏颂能给个解释,“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颂所在的是个清水衙门,没什么好处,资历虽老,却与留在朝堂中的几位宰执没什么瓜葛,平ri里不说门可罗雀,但也绝不是一天能有几十人登门送礼的情况打秋风的同乡还多些。

    苏嘉当然不理解为什么突然间有了这样的变化。

    苏颂知道儿子不喜欢呼朋唤友,平ri里躲在家里读书的时候居多。过去苏嘉并不是这样的xing格,只是吃过一次大亏后,才变成这样。

    熙宁初年,新法初行,苏嘉在太学里读书。当时的学官偏向旧党,出了个题目,问王莽、武周变法事。苏嘉随苏颂,当时对变法颇有微词,又是年轻气盛,一篇文章极力抨击新法,然后在学中被评为优等。这一件事,捅了马蜂窝。国子监从上到下被清洗了一遍,学官尽数被逐,苏嘉也吃了大苦头。

    知道被人利用成了党争的工具,从此以后,苏嘉的xing格就稳重但沉默起来,也不去考进士了,就留在苏颂身边。没什么朋友往来,消息当然就不会灵通。

    不过苏颂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就算还没有正式的消息,但结合这段时间听到的风声,还有昨天、今天传进耳朵里的小话,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但正式的诏命还没有下,也用不着期待太多。

    只是有些人的鼻子,实在是太厉害了。苏颂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两个就登门造访,想早一步混个眼熟,攀上一点交情。

    其实这两天的剧烈变化,让苏颂很是觉得有些不痛快。

    不是说宰辅们做得不对,可是这么一来,朝廷的风气很有可能向很不好的方向发展。

    宰辅们串通一气,趁天子发病时迫其退位,也许本心上是为了大宋天下。但这情况就跟唐明皇退位之后,被囚禁在太极宫后的情况一样。

    最后,玄宗到底是寿终正寝,还是亡于李辅国之手,那是很难说清的。玄宗驾崩,肃宗驾崩,只差了十二天。而之前李辅国就已经开始拥立新帝了。

    李辅国之前助肃宗凌迫玄宗。肃宗自立为帝,在李辅国和他的走狗而言,对皇帝的敬畏已经低到了极点。这就是安史之乱后,唐皇为什么变成了门生天子。

    ‘吾於荆榛中援立寿王,有如此负心门生天子,既得尊位,乃废定策国老’。

    这是唐末权阉杨复恭所说过的话,当时他所拥立的昭宗皇帝要求他致仕,他便有了如此怨言。

    视己为国老,目天子为门生。

    区区一个阉人,言行竟然如此跋扈,换做是今ri,不说能不能做出‘援立’天子之事,就是立了定策之功,事后敢有怨望之言,也照样是没有好下场。

    但这便是臣僚、内侍废立天子,使得天子无威权、无重望的结果。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人心败坏之后,可就再也恢复不了了。

    如今之事,离落到‘门生天子’、‘定策国老’的地步,当然还很远。可不从今ri起就防微杜渐,ri后变成晚唐的局面,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王安石和韩冈,参与拥立天子之后,便辞了各自的职位,这在苏颂看来,这一点倒算是值得嘉许,好歹是挽回了一些恶劣的影响。

    韩冈似乎是推荐了自己入两府,但苏颂无意现在就去问韩冈。想想,打算先等一段时间再说。

    他看了看眼露茫然的儿子,准备让苏嘉再多糊涂几ri。突然间成了执政家的衙内,苏颂也不知道自己的次子能不能保持住原来的心境。

    “大人!”

    随着声音,苏颂的六子苏携进了苏颂的书房,气喘吁吁的,还满头的汗水。

    “六哥!不能手脚轻点?!”

    见弟弟几乎是冲了进来,苏嘉皱起眉,就是一声呵斥。

    “二哥哥。”

    见到平常最畏惧的兄长也在,苏携吓了一跳,立刻就规矩了起来。

    “你看你,这像是什么样。”总是代苏颂管理家中,苏嘉毫不客气的数落起弟弟来,“多大人了,不能稳重一点?”

    见弟弟老实听训,苏嘉的口气又软了点,“到底是出了何事,怎么就变得莽莽撞撞的。”

    “二哥哥,你还不知道啊。外面都在说韩枢密举荐了大人做枢密副使,还荐了沈括做三司使,我在熙熙楼一听说就回来了。”苏携脸上都笑开了花,搓着手,“刚才我进来,外面都是车马,看来倒不像是谣传。”

    苏嘉乍听,登时吓了一跳,大惊之后就是大喜,赶着来送礼的那些人,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扭头问苏颂:“大人,当真?!”

    “没谱的事,等消息再说。”苏颂不耐烦的开口。

    他不指望儿子们能与他们年纪相差不大的韩冈一样稳重,但宠辱不惊的气度也得有点才是,一惊一乍,倒显得浅薄了,缺了家教。

    “二哥。”苏颂抬头,对苏嘉道,“收下的礼物都造册,太过贵重的就退回去。再好好约束家里人,不许对外乱说话,更不许招摇过市,否则,家法定不轻饶。”

    苏嘉被苏颂瞪得一个机灵,

    “六哥。苏颂再看小儿子,“从现在起就留在家里,什么时候把汉书抄好了才许出门。”

    “汉书?!”苏携心中一叠声的叫苦,“太多了。”

    苏颂眼一瞪,喝道:“那就再加本史记!”

    将两个儿子都赶了出去,看着桌上一封封还没拆开的信笺,苏颂久久之后一声叹,“真是扰人清静。”

第39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13)() 
第二更。还有一更。

    扰了苏颂清静的罪魁祸首此时毫无愧疚,韩冈正热热闹闹的受着儿女的祝寿。

    韩家的儿女足以称羡世间,连同照顾他们ru母、侍婢,站了满屋子。

    大一点的韩钲、金娘和韩钟一个个捧着盛满米酒的酒爵,向韩冈说着祝寿词。

    而小点的,则跟着哥哥姐姐说两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更小的还只会哼哼着,爹爹福寿。

    韩家长子长女就要满十岁了,看着都开始长个头的儿女,韩冈也不由得心怀惆怅。

    酒后歇息下来,邀了冯从义在书房说话,感叹着:“这ri子过得真快,转眼钲哥、金娘他们都这么大了。”

    “也是啊。就转眼间的事。”冯从义啜着解酒茶,也回想起当年被兄长赶出家门的ri子。

    那时候他在江湖上漂泊,也不知哪天就倒毙在逆旅,当时所想,不过是能得个安稳,最多也仅仅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能想得到,会有如今的地位?几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只能守着几百亩田地吃饭,而自己,动辄万贯。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韩冈多喝了一点,头有些昏沉,手扶着温润如玉的茶盏,“他们出生的时候,为兄还在熙河呢。当时王子纯也还在。”

    “哥哥记错了吧,王襄敏那时候已经回京了。”

    韩冈皱眉想了想,“哦,还真是的。”他笑了一下,“年纪一大,记xing是开始变差了。”

    “哥哥没多想才是。”冯从义笑道。

    “或许吧。”

    韩冈的心境现在很轻松,平常时说话都要在脑袋里转上一圈,今天喝了酒,轻松的心情泛起,倒也没那么多思多虑了。

    再怎么说,压在头顶上那一重高山,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果是原本健康的皇帝给请下台,那样的话,肯定会有人设法助其复位。可为病重的皇帝公开叫屈,根本就落不着好。最后谁能给他奖赏?从皇帝变成了太上皇,天子就失去了护身光环。皇帝的话是圣旨,太上皇的话,朝臣可以毫不理会。

    也许这样的想法很绝情,但韩冈并不觉得自己会亏欠赵顼什么,他给予出去的,远远超过自己所得到的。而他因为猜忌所受到的种种压制,也早已经将过去的那点情分都消磨殆尽。

    所以他现在跟冯从义谈笑时,没有一点负累。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追忆旧时,时间过得飞快。

    王旖进来了一次,见两兄弟说得热闹,让人摆了茶点就又下去了,还说:“平ri官人在家里,就是不爱多说话的。四叔来了,才会热闹些。”

    喝着消食的茶水,冯从义问韩冈:“对了,听说哥哥你推荐了苏子容学士进西府?”

    韩冈摇摇头,有些事他不方便对外说,从他嘴里泄露,与皇宫中泄露是两个概念。但:“苏子容资望、经历都到了,西府现在又缺人手。”

    冯从义微微一笑。韩冈虽没有承认,他的话跟直接承认也没两样。

    “没有哥哥辞位,苏学士也进不去。”冯从义知道韩冈的xing子,不就此事多说,“不过小弟还听说,哥哥还举荐了沈直阁代替吕三司?”

    “怎么?”知道冯从义想说什么,韩冈语气不快,问道:“不愿意?”

    “哥哥,朝廷的安排本不是小弟愿不愿意的事,派了哪位守三司,谁不是只能忍受着?但哥哥你不一样啊,哪位正人君子不能选,何苦推荐他?”在冯从义看来,吕嘉问纵然不适任,可沈括却是更坏的选择,“沈括占着三司,市井中的事他想知道就能听得到,商会里面行事总会有些个疏忽的地方,万一给他寻到什么错处,就这么给记下来,ri后与哥哥你有碍啊!”

    冯从义言辞恳切,可韩冈闻言,也只能摇头苦笑。

    名声坏了,果然是不行。到了重要关头,真的是只能看人品。

    苏颂xing格醇和,朝堂上没有什么政敌,又从来没有害过人,沉沉稳稳的做官。变法之初,不给任命李定的钦命草诏,已经算是很激烈的行为了。

    就算是两府宰执,也不觉他上来之后,会给其他人找麻烦。这是个老好人,心思又多放在气学上。京中哪个不知道苏颂主编的自然期刊声名渐广,每天都要审稿改稿,哪还有心思跟人勾心斗角?

    相比起苏颂,沈括就差得太远了。沈括为人胆怯气弱,在家被浑家欺负。又是首鼠两端的xing子,官场上不被人待见。从王安石开始,一直到曾布、章惇,一个两个都对他没有好感。‘壬人’,也就是ji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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