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师-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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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的士兵们游得慢慢腾腾,谁也不想游到前头,刚刚游得最快的几个人尸体还在那儿飘着呢,谁知道前面水底下还有没有水鬼,万一还有没走的,正等着哥几个下去抹脖子呢。
许定国看得额头冒青筋,高声怒骂起来,河里的士兵们才勉强壮着胆子,稍稍加快点速度,不过还是很慢。不到十丈远的水面,愣是被游出了好长一段时间,估摸着往上游去的骑兵都找着桥了,打头的一个把总才摸到了船帮子,他小心翼翼的爬上船,抽刀四顾,在船上走了一遍,才放心的冲岸上喊道:“船上没有人,都跑了。”
河里的士兵纷纷爬上船去,逐一搜查,发现每一艘船都空无一人,那伙贼人的确都跑光了,一个也没留下。士兵们撑起长蒿,将船只慢慢向岸边靠了过来。
“苏勒大人,看来贼子们畏惧大清兵威,丢下船上货物跑了。”许定国看着河上缓缓向岸边靠近的漕船,一颗心在胸中定了下来,表情轻松的向苏勒喜道:“苏勒大人将货物完璧归赵,可喜可贺啊。”
苏勒鼻子中闷哼一声,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不发一言。
许定国讨个没趣,想与这位官职不高、地位却莫名显赫的年轻建州军官套套交情的话头一下被无情的掐断,满脸尴尬,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苏勒对自己这么冷谈,只得闷闷的扭头看着手下将船只靠岸,闭上嘴巴。
其实苏勒心中正忐忑不安,那伙水贼走的时候哪里有半分畏惧的样子,分明是大模大样大摇大摆的跑的,一点也没有把对岸的自己这一千多人放在眼里,走的时候潇洒得很,浑然不将船上压得死沉的货物放在心上,如果船上真的是装的那两百万两金银,他们会这么大刺刺的吗?
出于保密的考虑,苏勒并没有告诉许定国李廷玉那伙降军劫走的金银,只说是朝廷货物,所以许定国一见漕船夺回来就一脸轻松,而苏勒则更加惶恐不安起来。
带着满腹疑心,不待船只靠岸,苏勒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来,几步迈到水边,脚下一点,凌空跳起,似一只鲲鹏大鸟,飞越而过一丈余阔的水面,轻轻的落到了最近的一艘船上。
许定国跟在后面,看着苏勒露的这一手,不由得呆了一呆,忍不住暗喝一声彩,这手俊功夫,可不是能装出来的,这位大爷年纪轻轻却深得豫亲王赏识,看来靠的可不是当兔儿爷的能耐,而是真正在战场上百战军功。
许定国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没这本事,只得老老实实的等船只稳稳当当的靠在岸边,才顺着跳板上了船头。却见苏勒已经揭开了船舱中的苫布,正看着其中的东西发愣。
往苫布底下瞄了一眼,许定国也呆了,船舱中将巨大的漕船压得几乎水漫船舷的货物,竟然是一块块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大石头!
这是怎么回事?清廷要从南方运石头到北方去吗?听闻BJ皇城被李自成一把火烧成了瓦砾,难道要靠这些石头去重建?不能够啊,京城附近难道就没有石头了?
许定国偷眼看了一眼苏勒,只见这位大人脸上表情丰富多彩,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牙关紧咬,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几欲出血,心里立刻雪亮:敢情这船上东西不对,这些石头必然不是苏勒要找的东西,真正的货物,已经被人偷梁换柱,运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这二十艘船却是人家迷惑自家的诱饵,自己和苏勒都上当了!
“他们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不告诉我,看来满人不怎么信任老子。”许定国心头一通,有些愤恨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对老子说实话,得,我也别参合了,随你们的便,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别想老子给你下死力气。”
许定国在一边乱想,苏勒却在短暂的惊怒之后,慢慢恢复过来,一张脸又换回了冷然的模样,将脚下一块石头泄愤般的踢下河之后,他转身对许定国沉声道:“徐总兵,请立刻调集漕运兵船,我们入洪泽湖去!”
许定国不是笨蛋,略一思考就明白过来,诱饵既然朝北走,真正的目标必然是反着去的,而洪泽湖往南,就是淮河了,反贼降军不会呆着等大军上门,一定是朝淮河去了。苏勒的命令他一听就懂,略一思索,立刻冲身边亲兵布置了命令,然后沉吟着对苏勒道:“苏大人,这调船倒是简单,入湖却有讲究,湖上水贼势大,明朝十年剿匪都无功而返,恐怕本将手下兵力不足以应对,是不是从徐州或者南京调兵配合一下?”
苏勒鄙夷的看了看许定国,许定国有些难堪的搓了搓手,忙解释道:“不是本将畏缩,实在是手下只有这两千多人,豫亲王南下带走了淮安大部分兵力,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许总兵不必担心,我不是要到湖上剿匪。”苏勒叹口气道:“只是要作出一种姿态,让那伙贼子以为我们要大举入湖,逼他们不敢在湖上久留而已。”
许定国作恍然大悟状,拍头道:“哦,原来大人是要虚实相合,明着入湖剿匪,实是守株待兔,高明啊!”
说话间,许定国一脸佩服的望着苏勒,表情神往,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苏勒,而是周瑜。
苏勒不为所动,仍然冷冷的说道:“那就麻烦许总兵了,湖上只要声势做足,那伙贼子必然心慌意乱,慌不择路。我这就带人马不停蹄赶往淮河沿岸,在淮河上设卡堵截,务求将他们堵在河上。”
许定国正色肃声道:“请苏大人放心,许某一定大张旗鼓,率领麾下儿郎全军出动,拼着这条性命,也要依令行事,不负大人重托!”
他语气说得凛然,话语间却没有提半点怎么做,更没说要将水贼怎么样,心里暗道:“你个小鞑子,要老子去当替死鬼,门都没有!做做声势可以,让我去跟那帮水上悍匪拼命,却是不行的。”
苏勒又道:“那批朝廷货物,价值连城,沉重异常,贼子们带着逃走,很是困难,也许他们会就地找个地方藏匿,许总兵在湖上要多多小心,只要找到那批货物,封官加爵,就是旦夕之间的事。”
许定国道:“如此,许定国定然十万分用心,这洪泽湖千里泽国,就算用桨去量,也要寸寸寻到,请苏大人放心。”心里却晒道:“好啊,又拿假话框我,想让我去死命剿匪,当我许定国这么些年白混了吗?那些叛军之所以反叛不就是为了那些货物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们怎么可能留在湖上,那些水贼可是见钱眼开杀人越货的主,真有那么值钱的东西,早就抢光光了。”
两人对话之间,说得清楚,苏勒也不多做耽搁,他心里可是急切得很,上岸之后,带着自己的几百建州骑兵,轰然绝尘而去,片刻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许定国站在道边,望着消失在黄土漫天中的苏勒,“呸”的一口痰吐在地上,哼了一声,悠然上马,带着一众淮安兵马,自去漕运码头,调船上湖去了,他想得很清楚,将所有的兵船都带上湖去,在湖上武装游行几日,将水贼们恐吓一番,大家心照不宣的彼此回避,然后就交差了事。
毕竟后院里的戏班子还等着自己呢,那花旦,那身段,嘻嘻,许定国骑在马上,两眼放光,嘴角流下了哗哗的口水。
(本章完)
第51章 淮河水关()
当许定国忙着调集船只军队入洪泽湖的时候,淮河上一溜船队,正乘风破浪,昂然逆流而行。
古时逆流上行,船只是没有动力的,只能靠船老大的经验,利用风向改变船帆的朝向,借助风势驱船上行,如果风向不利,那就只能靠桨和蒿划行撑动了。
李廷玉站在船头,头上的布巾被河风吹动,凉意拂面,惬意得很,他哈哈大笑,回头叫道:“参议,你看这西北风吹得,真是天助我也,儿郎们都用不着划桨,船只就走得飞快,这是何其幸运啊。”
坐在船帮上的王欢,正捧着一本书埋头细看,听李廷玉说话,抬头笑着应道:“大人吉人天相,这老天爷都帮助咱们。”
李廷玉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感叹道:“本将一生打仗行军无数,从来都是兵行正道、以力取胜,却未想今日得了参议这个妙人,才知道还有兵行诡道、以谋致胜,如果不是王欢你这一路上智计百出,恐怕我们这几百人都已经丢到战场上化为白骨了。”
王欢笑道:“大人堂堂将军,当然讲究的是战阵威仪、凛然正气,即使用谋,也是阳谋,而王欢人小力弱,自然考虑的方式就不一样了,用点阴谋诡计,也不足为奇。”
李廷玉收敛笑容,摇头道:“非也非也,话不能这么说,兵书上说过,兵者诡道也。不应以兵多兵少、强弱论之,而应顺应时事,顺势而为,我们如今千里奔逃,深入敌境腹心,更应该小心谨慎,这跟你我身份年龄,没有关系。”
王欢起身对李廷玉拱手道:“原来大人胸怀如此豁达,小子还深恐让大人乔装易服,会不会伤了大人的廉耻自尊之心,看来是小子多虑了。”
原来王欢深知,李廷玉这样的勇将,最重羽毛,让他上阵杀敌,浴血拼命,他不会皱一点眉毛,身家性命都能不顾,却最重视自己的名声,这一路走来。让他假扮了清兵,脑袋后面粘过辫子,这回又让他装扮成明代地位低贱的商人,怨气积累之下,炸了毛就麻烦了。
李廷玉嗔目瞪了王欢一眼,晒道:“廉耻心?那值几何?参议,你别以为我李老三就是个一根筋的憨货,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何况为了救我全军上下,你这小和尚都能弃佛门不顾而还俗,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王欢心道:“和尚?鬼才想当劳什子的和尚,我可是恋着花花世界的。”
嘴上却称赞道:“大人心胸似海,王欢自愧不如啊。”
李廷玉斜眼瞧着王欢似笑非笑,叹气道:“王欢,你胸中有智谋,胆中有勇气,还不居功自傲,实在难得,这吹牛皮拍马屁的本事,我看也不简单,如果换做太平盛世,以你所学,说不定能高上庙堂,可惜了可惜了,在乱世之间,浪费了你这个人才啊。”
王欢被他这么一说,勾起了心中哀怨,不由得暗自怨道:是啊,这怪谁呢,老子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却来到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谁愿意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到处血肉横飞?天天吃糠饭喝稀粥,妈的,老子前世是不是作了什么孽,才遇到这样的坏运气?
李廷玉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指着沿河两岸,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十几年前,本将也曾到过HN那时候还是万历年间,虽然也有灾荒年月,河岸两边,却仍然船行如梭、人口稠密,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都破败成什么样了。”
王欢深有同感,船队在河上行了大半日,举目所见,到处都是一片荒芜景象,人迹断绝,真的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其实古来淮河,自宋元伊始,黄河夺淮河入海以前,河上经济繁荣,是贯通东西的运输动脉,沿途州县以水运为纽带,东西往来,形成不少沿河城镇集市。但是在南宋决黄河以挡金兵以后,淮河每隔几年就闹一次水患,次次都很大,两岸百姓苦不堪言,是以自元以来,淮河流域的农民起义络绎不绝,几乎贯穿了整个封建王朝上千年的历史时期,就连明朝开国太祖皇帝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