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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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文儿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时文儿走出店堂,在店门口徘徊不定,他没有去雷州,而是在码头上找到自己的人和船,对上了暗号。乘船直接去了珍珠岛。
转眼之间,时文儿离开珍珠岛已经一年了。他站在甲板上,望向雷州方向。海面上雾蒙蒙的,雷州方向什么也没有,只看到一望无际的蓝。
船上的船工他不认识。谷米教内部的暗号经常不定期的更换,以防止泄露。最新的暗号是时文儿想出来的:
“我想吃梨。”
“我们岭南有荔枝。”
“我还是想吃梨。”
“没有!”
这个暗号发出去以后,许巍然送过信来:“发癔症呢?”
年青云:“老大,你是不是上火?”
时文儿想着这两个生死兄弟的回信,一抹微笑挂在嘴角,才觉得有些饿了。他抬头问船工:“兄弟,这船上有什么吃的吗?”
船工看了他一眼,回道:“莼菜,大饼,还有煮熟的羊肉。想吃自己去厨屋里做。”
时文儿笑着摇摇头,船上还是老几样。他走到厨屋,懒洋洋的给自己切了一块熟羊肉,夹在蒸饼里,拿出来坐在甲板上,解下身上的皮囊,一口饼,一口酒。吃完了饼,酒也差不多了。心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的低沉。
渐渐的,那片墨绿的小岛终于又出现在眼前了。时文儿一看到那片墨绿,心情再次激荡起来,这里是李煻大地之外,唯一完全属于朱樑的地方啊。何况在那片墨绿色的边沿,又多了一些银光闪闪的东西。
“那里就是盐场!”船上那个船工老大,自豪的指着那片银光,得意的说,“这是去年冬天,许大哥带我们这些人上岛,一起垒得盐池啊!现在,咱们岛上完全可以吃自己的盐了!”
时文儿看着这个高大的船工老大,笑道:“你是洛阳人?”
船工老大说:“是啊!听口音,你也是洛阳人吧?”
时文儿笑着答道:“我是这珍珠岛人。”
船工老大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我也是珍珠岛人。”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指着岛上,兴奋的大喊:“快看!许大哥来了!”
时文儿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见许巍然正跨上一条小船,往大船飞快的划过来,边划船,边脱掉上身的坎肩,拿在手里,兴奋的挥舞着。时文儿也索性把外袍脱掉,挥舞在手,兴奋的大笑。
转眼间,小船到了大船跟前,许巍然以桨撑船,脚尖轻点,如蜻蜓点水般,几步跃上大船,时文儿扑过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这一瞬间,时文儿心头所有的郁闷,痛苦,特别是不得不把赵离梨推开的痛苦,在与许巍然的这一抱中,都得到了慰籍。
船工老大惊奇的看着这两人这么紧紧相拥。时文儿斯文俊秀,连喝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看着好生憋闷,好生的不痛快,他以为是白先生请的教书先生,却不料与许巍然这么亲热。
那边许巍然与时文儿终于分开,许巍然见船工老大愣怔怔的看着他们,笑着对他说道:“陈阿贵,过来见过头领!”
陈阿贵怔了一下,这个书生模样的,整天坐在甲板上啃饼的人居然就是许大哥和年大哥天TJ津乐道的头领。他旋即下拜:“陈阿贵见过头领!”时文儿呵呵笑道:“起来吧!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多礼!”
陈阿贵站起来,指挥着船上的船工把船靠岸。时文儿与许巍然下得船来,依旧是那个银色海滩,如今这里已经修起一个码头。许巍然悄声对时文儿说:“有件事,我一直在做,却因没见着你,不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一直没有公开说。谷米教的名字,我已经不让大家伙提了。这个名字太惹眼,就限于咱们几个人在教吧。像陈阿贵这些人,并不知道咱们是谷米教,如果知道了,他们不一定会加入咱们。好在主公现如今姓韦,我们只说是主公的家仆,主公被贪腐案牵累流放,我们不忍背弃,就跟随着来了。”
时文儿无奈的点点头,说:“是啊,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新人加入进来,他们与你我不一样。他们只想着吃饱饭,在乱世存活下去。至于这个国是谁的,他们并不关心。”
许巍然见时文儿一脸的落寞,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今天知道你要上岛,年兄弟跑到雷州,买了几大筐荔枝,他保证比梨好吃。”
时文儿笑起来,众人穿过山崖上的通道,来到村寨里。村寨比以往又扩大了许多,这些新上岛的汉子,除了在盐场做工拿一份工钱以外,每个人还分到了一块地。
村寨也完全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茅草屋已经全部拆掉,全部盖成石头房子,有的好一些的人家,还盖起了两进的院落。许巍然指着一处漂亮的两进小院,说:“那里就是年兄弟的家,如今,小红马上就要生产,年兄弟紧张的很,咱们岛上,没有像样的接生婆啊。”
时文儿说:“他要是不放心,就把小红接到雷州吧,总比这里好一些。要是不行,去雷州找个接生婆来也行。”
许巍然点点头,笑道:“这些事青云这么细心,肯定会安排妥当的,你就不用再操这些心了。”
许巍然又领着时文儿来到一处很大很平整的空地,说:“这是咱们的演武场。”
岛上男丁,人人亦军亦民。白广志如今年岁大了,再加上去年一场大病,精神不济。如今都是韦景宇在管事。他把家家户户的十五岁以上男丁按照军垦的方式,编成册子,按男丁每五人一组,通过考试选其中优秀者为五夫长,再往上是十夫长,百夫长……当然了,岛上现有的人口,百夫长就是管人最多的官衔了……
军队在农闲时分组织操练,读书,军队提出的口号,是“保卫珍珠岛,保卫家园。”
第八十五章 韦景宇()
时文儿不以为然的哂笑道:“保卫家园?用什么保护?就凭这几百号人?允王只是不知道岛上的情况,如果他想收回这个岛,动动小手指头就可以了!不进攻,就不可能有安逸。”
许巍然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思。军队嘛!总要有个给军人鼓劲儿的口号,现如今,保卫家园,保卫土地,是最实际的。进攻,我们……”
时文儿打断他的话,说:“如果军人连进攻的信念都没有,只想着偏安一隅,那就没有能守得住的地方!虽然我们现如今不宜讲出恢复故国的话来,那宁肯什么也别说。这么教育出来的军队,能打仗吗?咱们谷米教能撑到现在,不就是靠恢复故国的信念支撑吗?要是只想着吃饱穿暖,谁陪着他到这种鬼地方来!”
许巍然见时文儿情绪激动,连连的拍着他的背,劝慰道:“毕竟,朱樑旧主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要恢复故国,若朱家真有这样的热血男儿,当年就会力战到死,也不会献城投降……若不是情势所逼,他们现如今,不是依旧好好的在洛阳安顺候府,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吗?虽憋屈了些,可总比去年冬天像陈阿贵这样,差点冻饿而死的百姓,不知强了多少倍……”
时文儿被他说的脾气全都没有了,朱家是被他连累的家破人亡的。若当年他不去找朱雷之,朱家就不会被灭族。他黯然叹息一声,冲许巍然笑了笑,说:“我明白,你说的是。他们是被咱们逼到这一步的,若当初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不会这么惨。”
许巍然看了他一眼,说:“大哥你也不用内疚,若没有朱家人与咱们在一起,那咱们又说什么恢复故国?和那些杀官造反的人还不是一样?当初咱们就明白,朱家,从朱由贞起,都是一群灶台上的猫儿……”
时文儿眼睛眯起来,长吁一口气,道:“好在,上天应该还是给了朱家一个好男儿的……”
许巍然明白他指的是谁,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幼青没有带回来吗?主公一直念叨。”
时文儿摇摇头说:“幼青留在允王府了,允王不放心我。”
许巍然惊愕的说:“那怎么行?”
时文儿转过头去,盯着许巍然,目似悬珠,灼灼生辉。许巍然急忙举起双手,笑道:“我说错了,说错了!你做事必有你的道理,只是主公那里,你总要解释……”
时文儿气的呵呵笑起来,“我解释什么?我一切都是为了故国,为了朱家!我是为我自己吗?幼青放在允王府,有他亲娘照顾,难道会比在这里差?就算是放在雷州,也不如允王府吧!”时文儿微微喘息着,这么多天积压的心酸,仿佛要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许巍然轻轻拍着时文儿的肩,没有说话,一直到时文儿的呼吸平稳下来,才说:“大哥,这些年,你一直为了朱樑故国奔走,兄弟们都明白你,都敬重你。咱们是为了共同的信念走到一起来的,我们都懂,也永远都会支持你。主公也懂。只是当年梅家娘子的事,主公心里的苦,咱们也不知道啊。就别提幼青放在允王府了,就说在雷州吧。”
时文儿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软了下来,梅家娘子的事,当年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现如今他有了赵离梨,反而明白了那种苦。他点点头,叹息说:“我欠朱家的,太多太多了。你放心,我会永远敬着主公,我们做再多,也只是为了恢复朱樑,不是为了自己。”
许巍然放心的拍拍他的肩,笑道:“你是得吃些梨了,真的让年兄弟说中了?火气这么大。”
时文儿捶了许巍然一下,嗤之以鼻道:“你自己的脾气上来火气有多大自己不知道吗?却来我这里说嘴。”
许巍然呵呵一笑,拉着他来见韦景宇。
韦景宇先前的石头房子并没有拆除,而是在那几座石头房子的前面,又加了一重院落,添盖了前厅正堂,韦景宇与柳宜修,平时还是住在那几座石屋内。
听说时文儿来拜见自己,韦景宇急忙到前面正厅迎客。
十六岁的韦景宇穿了一身青布长衫,原本白嫩的肌肤已经被这海岛炽烈的阳光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迹。圆润的瓜子脸不见了,他的双颊瘦削下去,下巴却因此显得格外的硬朗。
看到时文儿走进来,坐在主位上的韦景宇站起身来,沉静的一揖:“叶头领。”
时文儿见韦景宇先于自己行礼,走上前去,单膝跪地躬身拱手道:“时文儿拜见主公。”
韦景宇虚扶起时文儿,请他坐在客座主位上,笑道:“前些日子,听许二哥讲了叶头领的故事,只是一时改不过口来,不知以后是称呼时大哥呢?还是叶头领呢?”
时文儿道:“刚才我与许大哥也说起过谷米教的事,觉得谷米教太过显眼,咱们这个岛势单力薄,假如让岭南允王知道这里是谷米教的大本营,只怕会坏事。以后,谷米教就只限于现有的这些死士,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不会再发展人入会。”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韦景宇,道:“谷米教是为了恢复朱樑故国才产生的,谷米教全体教徒,誓死效忠朱樑。效忠朱氏故主。”
韦景宇眼眶湿润,他站起身来,握住时文儿的手说:“时大哥,景宇何德何能,得时大哥这样的英才辅佐?景宇一切听从时大哥安排。”
时文儿急忙跪下道:“叶家世受皇恩,时文儿就算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