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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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火气上来,一拍桌子道:“我淮南成了软柿子么?是人不是人的就想打劫!见了谁都要塞红包。娘的,一个绿袍小官也敢缠着我不放!”
第二百六十章 反诉()
刘化芝不是傻子,嚷嚷完这一句,当即明白了章晓鱼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缘由,道:“租庸院肯定不止勒索我淮南,是不是?”
章晓鱼无语,半天才点着刘化芝的脑袋说:“也就你淮南太穷需要勒索,其他地方人家都是主动送来的好不好?”
刘化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不服气的说:“什么我淮南太穷?其他地方谁也没有听话上缴今年的钱粮,就我们淮南都交来了。他们拿出一分的钱粮来送礼,我们却是先交十分,再拿一分,等于是十一分,当然拿不出来。”
章树元见刘化芝不许人说他淮南穷,讥笑道:“那为什么你爹年年上表哭穷要救济?”
刘化芝语塞,后悔自己失言。淮水经常泛滥,修堤已经成了淮南向朝廷要钱的借口,刘安经常上表表示,如果不修堤,淮水泛滥,灾民他们穷困的淮南是安置不了的,势必往洛阳流窜,到时候,京都的安全就会堪忧。
可朝廷的钱拨过去,淮水却依然泛滥,灾民倒是不往洛阳跑,都被刘安在路口截获,要么立即被杀死,要么回淮南等死。
京城不能去,北方比淮南还要穷,还天天打仗。大批的人口涌向南方避祸。
朝廷为了限制北人南迁,严格户籍制度,流民抓住一个杀一个。这些人只好逃进茫茫大山,像野人一样生活,渐渐的也形成了一个个的村落。
刘化芝急忙装着没听见章树元的讥讽,做出一脸的可怜兮兮对章晓鱼道:“好妹妹,我确实穷啊,身上所有的钱都包了红包了,那厮又来讨要,哪里有钱给他?这不连饭也吃不起了,被饿了一顿,来义父这里讨饭吃了。”
章树元与章晓鱼相视无语,章晓鱼憋住笑,对章树元说:“爹爹,淮南节度使刘安之子刘化芝反诉租庸院勒索,您这个京兆伊受不受理?”
章树元睨了一眼正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刘化芝,道:“受理!京官勒索地方,必须整顿治理!该拿的当然要拿,不该拿的,谁敢拿国法不容!”
他转头对刘化芝正色道:“去找徐阿秀,把事情经过给他讲讲,让他帮你写一份诉状来!”
刘化芝喜出望外,徐阿秀是章树元的亲信师爷,此人写诉状简短有力,字字戳心。让徐阿秀代写诉状,说明义父是真的想帮自己。
租庸院与淮南节度使的官司,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打起来。
孔谦一开始并不在意,案子是租庸院报到京兆府的,且他知道刘化芝已被京兆府收押。这样就够了,只要打人的没跑,万一郑安歌或者郑太后问起来,自己也有话说。
至于说刘化芝反诉租庸院勒索,孔谦觉得简直是个笑话。这无非是刘化芝那乳臭小儿,为自己打人找的借口罢了。
尽管有人提醒过孔谦,刘化芝是章树元义子,可孔谦不认为这是章树元指使刘化芝做的。很简单,孔谦觉得,章树元犯不着这样,本来不是太大的案子,那郑诚月并没有死,郑安歌也没有为郑诚月出头的意思。
且淮南节度使刘安,特地派自己的心腹来给孔谦送了一份厚礼,就刘化芝打人一事,向孔谦赔不是。孔谦准备过一段时间,只要没有人过问郑诚月被打一事,他就准备给刘安一个面子,主动去把案子撤下来。
可后来孔谦却发现租庸院被京兆府带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郑诚月伤刚刚好能下床走动,就被京兆府带走。孔谦这才觉得情况不妙,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才暗暗着急起来。
郑诚月被带到京兆府,并没有见到京兆伊章树元,而是由京兆府典狱官王元和审理此案。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章树元的主要职务不是京兆伊,而是同平章事,羽林军右军指挥使。让相当于宰相的人亲自审理案子,那不是笑话吗?
只是这典狱官王元和是有名的酷吏,租庸院所有被带来的人一见着王元和,就知道自己今天要么招,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本官这次审理的案子,是刘化芝诉在租庸院被郑诚月挑头勒索一案,只要据实回答,本官不会为难你。”
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心惊肉跳,郑诚月一个从不管事只拿干俸的小官,如何能“挑头”勒索封疆大吏?刘化芝的诉状正常人连接都不会接。可京兆府却接下来了,还要王元和这种酷吏来审理。这分明是打狗欺主,章树元要向郑安歌下手了。
审讯室里摆着一套套刑拘,昏黄的灯光下,王元和一张冷脸活像钟馗。五大三粗的狱卒们光着膀子站在一旁,外面的牢房里不知在审理什么案子,鬼哭狼嚎的一声声的传过来,折磨着这边被审人的耳朵。
这些文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有人直接招了,签字画押。有的人不敢招或者不愿招,王元和却能拿出他们为官以来所有的受贿贪赃的证据,让他们心惊肉跳,最后也招了。
那些过于强硬的,打死了打晕了,最后还是要在诉状上盖上手印。
最后轮到了郑诚月。
郑诚月见自己这没捞着什么还挨了一顿打的人,现在莫名其妙的成了索贿案的主谋,不由得对王元和大呼:“冤枉啊!我冤枉!这分明是那帮狗贼与那个刘化芝一起诬陷我!”
他还没有喊完冤,正对上王元和冰冷的眸子,吓得一个激灵,不由得住了嘴。
王元和见他闭了嘴,不屑的笑道:“郑公子,多少人到了我这里,都和你一样,拼了命的喊冤,最后,他们都招了。”
王元和说着,狡黠的睨了郑诚月一眼,“我这里有各路蕃镇今年给租庸院的节敬数目,这个都有帐可查,每一路蕃镇的数目里,你都是最多的。你还是不要狡辩,从实招来,说不定能保一条小命。”
郑诚月傻了,他仗着自己是郑安歌的侄儿,并没有太把眼前的典狱长放在眼里。因而也没被他的话吓着,不服气的说:
“我几乎不去租庸院,怎么可能挑头干这种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审讯()
王元和一脸的惊诧,嘴巴张的大大的,惊奇的说:“哦,原来郑公子是只拿俸禄不出工的呀。竟有这样的好事吗?”他转头看看左右,“啧啧”有声,摊手叹息道:“我等辛辛苦苦,俸禄不升反降,谁知郑相的侄儿是可以不干活就有俸禄拿的!”
他身后二人亦是连连摇头,其中一人叹息道:“这种事啊,还真是不能比,人家是郑相侄儿,有后台,有靠山,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在场的几个人都夸张的连连点头,郑诚月瞪大眼睛,惶恐不安的看着这些人表演,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心里忐忑不安。
众人乱哄哄议论完毕,王元和才对旁边的书记官说:“把他刚才说的这一条记上,这可是他亲自招认的。”
郑诚月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沮丧不已。若是因此敲掉了他在租庸院的差事,那自己最后的饭碗也就没了。可对面的王元和实在是凶神恶煞,他又不敢多说。想想罢了,还是尽快从这鬼地方出去,一切从长计议。因而说道:
“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既然如此,你说我领头跟地方蕃镇要贿赂,就不对了。我又不去院里管事……”
王元和“呵呵”笑道:“怎的不对?不去院里就不能领头?你们租庸院扫地的小厮倒是天天出工,他挑头有人应吗?”
郑诚月见他如此强词夺理,张张嘴,刚要说点什么,王元和伸手止住了他,笑道:“不要说那小工,”他又抬头环顾四周,“诸位,假如敝人挑头去跟犯人索贿,你们敢跟着吗?”
身后二人都是他的心腹,哪能不知他的意思,俱都心里暗笑,连连摇头,皆说“不敢”。
王元和又问:“若是郑相侄儿挑头呢?”
二人又皆点头。
王元和笑嘻嘻的转过头,面对郑诚月,突然脸色一变,右手拿起桌边的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喝:“郑诚月!本官这里有各地蕃镇举报你的联名上书,你还要狡辩到几时?”
郑诚月被他这一声断喝吓得差点心胆俱裂,且眼看着那惊堂木突然如沙子一般坍塌了下来,最后化成了一滩灰。郑诚月被惊的目瞪口呆,瘫坐在地。
屋子里突然一片死寂,只有书记官不停写字的声音。
少顷,书记官洋洋洒洒写满一张纸,拿给王元和。王元和拿起看过,点点头,赞道:“六儿,文笔不错。”他叹息一声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文采,却没有门路为官,只能在我这里打打杂……只是下一步俸禄若是降了,只怕我这个小官,也养不起你了!”
那个叫六儿的,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少顷,又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却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郑诚月。把郑诚月又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个书记官。
王元和却拿着那张纸,走到被众人捉弄的失魂落魄的郑诚月身边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六儿说:“还愣着干嘛?给郑公子拿印泥啊,怎么这么不会伺候贵人?活该受穷!”
六儿听话的拿了一盒印泥,随着王元和走到瘫坐在地上的郑诚月身边,六儿拿起郑诚月的手指,蘸了印泥,直接要往王元和手里的那张纸上印。
郑诚月这才猛醒过来,王元和手里拿的是他们自己炮制出来的供词!他急忙想抽回手指,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六儿,手劲却如此之大,郑诚月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根本不听使唤,由着六儿蘸了印泥,盖在王元和手里的供词上。
郑诚月悲愤的大叫:“你们这算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们这是捏造供词,这是,这是诬陷!”
王元和伸手拍了拍郑诚月的肩膀,郑诚月顿觉一阵剧痛,一边的膀子已经不能动弹。他惊愕的抬头,正好看见那化成灰的惊堂木,面如土色的哆嗦着说:
“你!你把我肩膀拍碎了!你这是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王元和却“呵呵”笑起来,道:“郑公子,你这不是冤枉本官吗?你身上连伤都没有,本官什么时候打过你?”
郑诚月刚想说“我的肩膀被你拍碎了”,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肩膀又能动了。
王元和哈哈大笑着一挥手,对旁边的人吩咐道:“给郑公子预备一间干净的屋子,咱们好吃好喝好伺候,等出去的时候,准保能把郑公子养的白白胖胖!”
郑诚月还想大喊大叫,却被王元和一瞪,硬生生的把这口气憋回肚子里。
东明殿里,皇帝李承嗣坐在书桌旁,他的面前,放在郑诚月的那份供词。李承嗣认真的看完,疑惑的问身边一身黑衣的王元和:“这是那郑诚月招认的?若是严刑逼供,只怕郑相不会认。”
王元和鄙夷的笑道:“主子,那个纨绔还用得着严刑逼供吗?主子放心,他这会儿正全须全尾的在京兆府衙门的监狱里呼呼大睡呢。”
李承嗣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元和,把这份供词抄一份,着妥当人连夜送到渭城长公主府。就说是从京兆府流传出来的郑诚月供词。”
王元和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