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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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官服是由京城有名的裁缝店“玉绣坊”裁制,这“玉绣坊”里面的的裁缝,全部都是女人,不仅个个风姿绰约,而且手艺非常精湛,据说连宫里的妃嫔女官,都会招她们进宫,为自己量体裁衣。
这郑成月得了时文儿一大笔钱,又得了租庸院众同僚“还”出来的一笔,如今手头正阔绰,自然要为自己置办行头,却不知因他这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一干同僚早因此嫌弃他如臭屎一般。
郑成月收拾停当,披上披风,慢慢的踱着步从租庸院的后门进入,后院中间一条砖石铺就的石板路,路两旁立着尖尖的石头牙子。两边就是租庸院用来装钱粮的一排排大铁门库房。
这郑诚月一进院子门,就见租庸院的几个推官押着一车车的又是箱子又是口袋的往库房里送。还有几个身穿军服的人,一看就是外面节度使派来的。
这引起了郑诚月的注意,他先是与几个推官打招呼,无奈人家的官职都比他大,他又因为节敬的事把所有同僚都得罪了。尽管那几个推官知道他有后台,不好明着得罪他,可也别指望人家会搭理他。
郑诚月见这些同僚不理睬他,心里的疑惑反而更盛。他朝着那几个军官拱了拱手,想要开口打招呼。
却不想想这些武官最低也有着五品官衔,李煻重武轻文,同样职级的武官都不会看得起同样职级的文官,怎么可能搭理一个绿袍小官?
遂不耐烦的挥挥手,让郑诚月躲开。
郑诚月还要纠缠,那为首的军官烦了,“铮”的一声,拔出佩刀,刀锋在阳光与残雪的映照下,散发出森森的寒意。
因郑诚月是郑安歌兄弟的唯一骨肉,为了给兄弟留条血脉,从出生那天起,郑诚月就被郑安歌养在后方,哪里见过什么真刀真枪?
郑诚月见这军官不仅拔刀,眼里还流露出凶光,竟似真的一言不合就要杀人,郑诚月不由吓得有些发呆。一个租庸院的推官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拉住那军官,暗示道:“郑公子不怎么到院里来,不认得刘将军,原是一番崇敬之情,将军勿怪。”
谁知这推官的劝解竟似火上浇油,那军官眼里的杀气更重,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推官,上前一把揪住郑诚月扔到一边,骂骂咧咧道:“郑?公子?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
谁知郑诚月被这军官一扔,后心恰好硌在了路边的石牙子尖上,再加上方才吃了那军官一吓,本就有一口甜腥气郁堵于心口,被这石牙子一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这推官见状有些傻眼,众军官却没有当回事,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军汉,什么凄惨事没见过?吐两口血算什么大事?
租庸院众人见众军官要扬长离去,又不敢阻拦这群粗莽汉子,只好七手八脚的先把郑诚月抬进前面的签押房,又让人去街面上喊郎中来救治,一面飞快的去报副使孔谦。
孔谦听说郑诚月被那些淮南军官打得吐血,又惊又怒,这里是租庸院,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这郑诚月还是郑安歌的侄子。
孔谦着人立即将这里发生的事报告给了京兆伊章树元。
谁知为首打伤郑诚月的,却是那淮南节度使刘安之子刘化芝。刘化芝本就不服气郑安歌突然把地方财权收于中央,且这次押解钱粮进京,方知乖乖听话的只有自己一家,其余人等,允王本人就在洛阳,愣是一毛未拔。
李岳华也没有办法,若是郑安歌说朝廷财政困难,希望地方多支援则个,那他作为皇叔,责无旁贷。事实上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如今是郑安歌要扎住地方的脖子,那这个口子一点都不能开。
只是李岳华公是公,私是私,为公主添妆,为国公世子贺喜,该出的钱是一文不少,且肯定是所有人中最大的那份。
是以李岳华在京城稳坐钓鱼台,却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郑安歌不能前脚收了人家巨额份子钱,后脚就要把人家抓起来。
更不要说没有人敢动皇叔。德高望重的李岳华,门生故吏遍天下,且手里有兵有权,不要说别处,中央禁军里就有不少李岳华的铁杆。
同平章事,羽林军右军指挥使,京兆伊章树元,正在府里练箭,接到租庸院的报告,淮南节度使刘安之子刘化芝,在租庸院打伤了郎官郑诚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章树元看了看恭敬的站在身边的刘化芝,笑骂道:“我说怎么这么有孝心来看看干爹,原来是闯了祸,躲到我这里来了。”
刘安与章树元是一起跟随李岳旭打天下的患难兄弟,是李岳旭手下八大金刚之一。
八大金刚与郑家和赵家不同,郑、赵两家手里是有军队与地盘的,他们与李家是同盟,而八大金刚则是从李岳旭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八大护卫,属于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
这八大金刚除了章树元与刘安外,还有北方六镇中的李家三镇节度使,再加上李岳旭的亲弟弟李岳华。这八大金刚命也特别硬,这么南征北战多年,居然只有一个死掉的。
最后那个金刚,是个内监,那就是一直跟在李岳旭身边的总管内监杨魏冉。他也是八个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个,如今已经退休养老,他的位置,则由干儿子杨亦和接替。
第二百五十九章 倒郑联盟()
刘化芝却满不在乎的“呵呵”笑起来,拱手道:“义父,孩儿这是打狗给主人看呢,那厮也的确讨人嫌的很。”
章树元睨了他一眼,微微叹息道:“郑相有他的难处,他也并不是针对淮南。各地蕃镇坐大,再这么下去,只怕又会回到以往拼拼杀杀的年代。”
刘化芝听了,知道要表忠心的时候到了,肃然站直了身体,郑重的答道:“这个义父可以对我淮南放一百个心,我刘家世代都会做李煻忠臣,绝不背叛,绝不做愧对列祖列宗的事!”
章树元笑了笑,心道你刘家力量这么薄弱,随时都会被人吞掉的主,当然不会背叛。想背叛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他不露声色的说:“你这打了狗的人,准备怎么善后?这郑诚月不过是租庸院里空拿俸禄没职权的一个闲差,你打他做什么?他惹人厌又不会碍着你什么。”
刘化芝嬉皮笑脸的凑到章树元身边,把一支箭双手递到章树元手里,小心小意的哀求道:“义父!爹爹!孩儿知道自己鲁莽了!这不是来求爹爹帮忙了嘛!”
章树元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箭,搭弓拉圆了,对准靶心一箭穿心。
刘化芝连忙鼓掌叫好。
只听一个女子的嘻笑声传来:“刘哥哥,你这鼓掌叫好的声音真是动听的很,小妹觉得这比哥哥唱的歌好听多了。”
章树元不由莞尔一笑,脸上的刚硬线条顿时柔软了许多。
众人齐齐的往校场入口处看去,只见一身穿红色劲装的年轻女子,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得儿得,得儿得”的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小丫头。
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行注目礼,这位年轻女子,正是章树元的女儿,瑞亲王妃章晓鱼。
章树元有五子二女,这位瑞亲王妃,是长女。次女章晓松,是章树元的侍妾所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黄毛丫头。
这章树元虽然一屋子的娇妻美妾,可惜两个女儿的样貌都随了父亲,浓眉大眼,大鼻子大嘴巴,骨骼宽大硬朗,换上男装就是个大老爷们。
刘化芝听到章晓鱼的取笑,也不辩解,继续嬉皮笑脸的由父亲转到了女儿,他笑嘻嘻的走到章晓鱼的马前,帮她拉住了马,伸出手去,要扶大小姐下马。
章晓鱼却不接刘化芝的手,而是用马鞭子捅了捅他的手背,笑骂道:“刘哥哥还是收回手去,让丫头们做这些事吧!打小我就知道,刘哥哥的人情是一点不能欠的,还不起。”
刘化芝却不理睬那个想接替他位置的小丫头,他瞪了那个不识趣的小丫头一眼,又回过头来,继续嬉皮笑脸的对正斜睨着自己的章晓鱼说:“妹妹,您没欠哥哥人情,是哥哥怕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淮南去,来求妹妹开恩护着哥哥了。”
他的手依旧伸在那里,这意思很明显,我就是来求你的,你让不让我伺候反正你得帮我。
章晓鱼被刘化芝这死皮赖脸相逗得一乐,就着他的手,跳下马来。
章晓鱼径直走到章树元的石桌前坐下,刘化芝接过丫头手里的茶盏,亲自捧了过来。
章树元抬手示意其他人等退下,慈爱的看着女儿,问道:“怎么今日回来了?”
章树元心里对这个女儿有些愧疚,为了章家的地位荣宠,他把女儿嫁给了瑞亲王李承晚。别人只觉得章家女儿论姿色只是中人之姿,能与帝王家结亲是他章家的荣耀,他却觉得那瑞亲王看起来有些毛病,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章树元明白,李承晚从小长于郑太后之手,为了儿子以后少些竞争对手,郑太后对李岳旭的其他儿子,能打压都是要打压的。李承宇之后李岳旭就没有儿子能活过百天。若是李承宇没有过继允王,只怕也不会长大成人。
李承晚若不是郑太后从小养起来的,又被郑太后吓怕了,唯唯诺诺又神经兮兮,又有李承嗣的庇护,只怕也早就遭了毒手了。
章晓鱼看了一眼父亲,很轻松的笑了一下,道:“王爷听说刘哥哥打伤了郑安歌的侄儿,让女儿回来看看,哥哥是不是到这里来了。”
章树元的脸冷了下来,问:“你刘哥哥在这里,他想怎样?”
章晓鱼自然知道父亲的这个“他”,指的是自己的夫君李承晚,见父亲面露不渝,一字一句的回答道:“爹爹,王爷说,如果刘哥哥在咱们家,就转告刘哥哥,收缴地方财权,不是主上的主意。”
章树元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主上的主意……”
话没有说完,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女儿:“谁让你转告这话的?是王爷,还是,主上?”
章晓鱼认真的看着父亲与刘化芝,道:“是主上与娘娘。”
李承晚自从开府,是不方便随时进宫见李承嗣的,可章晓鱼不同,她作为瑞亲王妃,皇后的妯娌,在小公主满月这天进宫探望皇嫂与侄女天经地义。
章树元自然明白女儿特地把“娘娘”加上是什么意思,这说明赵家正式加入了倒郑联盟。
最主要的,是主上的意思。
“渭城长公主刚刚下降,主上确定要对郑家下手?”连刘化芝都看出了李承嗣的为人,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章晓鱼。
章晓鱼白了刘化芝一眼,道:“哥哥说哪里话?郑相只是作为丞相失职,怎么就牵涉郑家了?与公主殿下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刘化芝讪讪的,不甘心的道:“失职多大点事啊,罚点俸禄不就得了,主上和娘娘都开口了,不至于就这样吧!”
章晓鱼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嘻嘻的问刘化芝:“你为什么要打那郑诚月?人家招你惹你了?”
刘化芝见章晓鱼问,腆着脸笑道:“我先时不知道那是郑安歌的侄儿,只是讨厌租庸院那帮人的嘴脸,话里话外的跟我要钱。”
他说到这里,火气上来,一拍桌子道:“我淮南成了软柿子么?是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