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侠厉天途-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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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天途苦笑不已,喃喃自语道:“我虽有玄铁令,但又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大人?”手中不自觉摩挲着在烈阳下依然略显冰凉的玄铁令,这个突然多了几重心事的男人视线逐渐模糊,云儿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久久挥之不去。伊人都不在了,只剩下这触感冰凉的玄铁令,若不是事关西域数十万百姓安危,厉天途真的不愿轻动云儿留下的任何东西。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雄伟高绝的博望雪峰,预感那个最终选择了天山忘情的绝情仙子,注定会在博望峰顶成功问道封神。
第203章 暗魔暗袭()
厉天途突然有点看不起自己了,他的心早该被那个对他重情重义有血有肉的江南女子占满,为何还会留下这么一小块,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孤冷高傲随时可能扶摇直上九天云霄的雪仙女。也许他本就是一个滥情薄幸之人,却总是虚伪地无时不刻不在人前标榜痴情。
于白羽看着满腹心事的厉天途有些不明所以,却依然固执道:“白羽不问其他,只要身怀玄铁令之人,便是黑骑军的主人,这是记在黑骑军传承史上不可违逆的铁律。”
心事重重又忽感时间紧迫的厉天途压下胸中儿女之情,凝声道:“西域危机,李老都护驻防的西州城已是天朝军控制的最后一座西域重镇,此城一旦有失,整个西域就要更名换姓了。白羽,这次我需要你们玄铁黑骑,西域的百姓也需要你们。”
不等于白羽表态,厉天途转身眯眼望着西州城的方向,语声霸气不容置疑道:“吐蕃大军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我先回西州城。你回尚方谷整顿兵马,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将黑骑军隐于城北孜尔河上游的芦苇荡内。”
不喜多言的于白羽默不作声,只是对着眼前年轻的新主子重重点了点头。
在于白羽的目送下,厉天途也不去尚方谷,直接返程,于当日三更时分回到西州城。
深夜的西州城一如既往寂然无声,走在空旷街道上的厉天途却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是一种逸散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西域夜晚的风大而急,西州城又如鹤立鸡群傲然于荒原之上,幸亏还有三丈有余的城墙阻拦,那股淡而将尽的血腥味还有蛛丝马迹可寻,被厉天途敏感扑捉到了。
厉天途的第一反应就是鬼无神来了,所以他先去了城中心的都护府。
安西都护府不见异常,他甚至能隔着八名兵丁把守的敞开中门看到李埠正安然无恙手托额头斜靠在虎皮帅椅上打盹,当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急于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厉天途不忍去打扰因疲倦已然睡去的李老都护,只得先回住处,准备问问苏铃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意外发现血腥味最浓的居然是自己住的小院。
令狐无辜房中灯光大亮,厉天途情急之下破门而入。看到屋内宫图拎着一把断剑垂头丧气站在一旁,苏铃儿正为令狐无辜包扎左肋下浸血的伤口,厉天途悬着的心有所放松,这毕竟不算是最糟糕的结果。
屋内三人同时一惊,目光看向门口,当发现是自家公子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一直紧绷着脸的宫图张了张嘴巴,最终没有出声。
令狐无辜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却被一边的苏铃儿使劲按在了床上继续处理伤口,小丫头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先开口道:“公子,天魔教的鬼无神今天晚上来过了。”
厉天途皱眉不语来到床边,自苏铃儿手中接下纱布,右手轻按了下已经包扎一半的肋下伤口,看着受疼裂嘴却不吭一声的令狐无辜,低声道:“是鬼无神的弑神匕?”
曾夸下海口不惧鬼无神的令狐无辜老脸无光,咬牙恼声道:“一时不察,小觑了暗魔的弑神匕。不过,鬼无神也挨了我一掌。虽然没有留下他,但李大都护毫发无伤,属下也算幸不辱命。”
到了鬼无神令狐无辜这一层次,彼此间的对战怎么可能还会犯下一时无察这样的低级错误,当时的情形多半是鬼无神仰仗弑神匕神器之利,为了保下李埠无恙,令狐无辜只得以己伤换敌伤拖住鬼无神,再由苏玲儿宫图和一干都护府的护卫兵卒一拥而上将鬼无神逼退。把事情想的七七八八的厉天途并没有拆穿令狐无辜强撑门面的话,故意装了次糊涂,深深道:“鬼无神只不过仰仗了神器之利罢了。无辜,厉天途替西域数十万百姓谢谢你了。”
靠窗而立的宫图一拍坐椅扶手,一脸颓废,终于忍不住叹息道:“枉我自称杀手之王,今日近在咫尺亲眼看到暗魔的鬼魅身手和锋芒无匹的弑神匕,却无可奈何,甚至连插手都插不上,害令狐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倒是玲儿姑娘还用手中长剑阻了暗魔一瞬,让令狐大哥有了反击的机会。”
一天来回奔行了近五百里的厉天途在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方才感觉骨头如同散了架一般,斜靠在床脚闭目了半晌,才瞥向宫图,轻声道:“暗魔鬼无神成名江湖半甲子有余,放在地榜十大高手之中,也是顶尖的人物。你还年轻,资质逆天,若是什么时候能去了虚浮的毛病,不出十年比之暗魔只强不弱。”
宫图有些不满年轻楼主的老气横秋,但身为属下,又挑不出厉天途话中毛病,只得含糊其辞小声嘀咕了一声,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坐在床上的令狐无辜脸皮一阵抽搐,却不知是在强忍笑意,还是伤口突然发作疼痛难忍。
腾出手来的苏铃儿拿起搁于床头的昆吾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洁白的小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能是因为之前联手对敌,宫图此时又主动服软,这次小丫头竟没有主动找茬。
晚睡早起,厉天途顶着晨间的寒风来到了城中央的安西都护府。
经过昨晚的暗袭,都护府的戒备力量提高了不少。暗魔的可怕让经历过昨晚惊险刺杀的守府兵甲依然心有余悸,刀头舔血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们,极少亲眼见到江湖顶尖高手对决,以往的道听途说终究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的震人心魄。甚至有人在想,如果己方军队装备上如昨夜对战两人那般身手的百人战队,放在战场上还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厉天途爬上二楼顶层,见到了独自一人迎风瞭望的安西大都护李埠。
年老的李埠耳目不失灵敏,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语声苍凉道:“是厉副都护吗?”
第204章 大战来临()
刚到楼梯口的厉天途满脸诧异,不知已届古稀之年的老都护如此敏锐的直觉从何而来,大步前行,当与李埠并排而立时方才问道:“大人老当益壮,能听出楼梯上的脚步声倒也正常,但为何认定是厉天途?”
李埠一脸平淡,轻声道:“说破就一文不值了。非我老头子有多厉害,而是能登上我这都护府中央大楼顶层者,除了我那亲卫中郎将秦览便是你。披着重甲的秦览每次上来必形色匆忙脚步深沉,不似厉副都护这般轻淡写意。”
厉天途不自觉摸了摸鼻子,玩笑道:“看来厉天途下次来这见大人也该披上重甲了。”
李埠呵呵一笑,摇头道:“无妨,无妨。厉都护的洒脱不羁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除了一些特别庄重的场合,连陛下都特许你可不着正装。说实在话,开朝数十年,朝堂仅有两位殿前大臣享此殊荣。除了那个江湖地榜第一、朝堂武将第二的丁大将军之外,就是厉都护了。”
一直忽略了此事的厉天途经过李埠一番提点,才幡然醒悟到天玄都对自己的纵容似是有些过了,竟远远超出了君臣之间的关系,那些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在自己面前倒似真的不存在,只是天玄都对自己的钟爱究竟能维系多久?厉天途心里没底。
大将军丁一方靠的是自身霸绝天下的修为和有功于天朝的赫赫战功,而他厉天途又有何资格跟丁一方相提并论?
厉天途想不通,便不再费力去想,下意识抬眼遥望北天山方向无边无际的枯黄原野,那将到的玄铁黑骑,算是他的依仗吗?
秦览托着放有两袋马奶、两张大馕的木盘到了楼梯口,将食物放在遮风处的石桌上之后默默离开。
厉天途刻意仔细去听,秦览的脚步声果然如李埠所述,深沉如敲钟鼓。
李埠招呼厉天途来到石桌旁,自己大刀阔斧坐在石凳之上,喝了一口马奶叹道:“自十年前把都护府治所迁至龟兹之后,有多久没在这西州城最高处吃早饭了。”
厉天途轻笑道:“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李埠拿起一大张馕饼放在嘴边,心有余悸道:“昨晚若不是你先知先觉,将令狐无辜此等高手放在老夫身边,本帅怕是难逃一死。”
狠狠一口咬在比人脸还大的馕饼之上,就着马奶一口咽了下去的老都护又道:“老夫个人身死事小,但若因老夫意外之死导致西州城乱,给了吐蕃可乘之机丢了城池,就罪过大了。”
厉天途也不领功,只是喃喃道:“天魔教胃口果然不小,这是要庙堂江湖齐驱并驾的节奏啊。只是国难当头之下,与吐蕃共牟利,无异于与虎谋皮,更是枉顾家国天下于不顾。”
对天魔教原本了解不多的李埠愤声道:“没想到江湖中除了天地两榜的高手之外,还有如此厉害的邪魔外道,这跟叛国又有何区别?虽然老夫不怕死,但也须堂堂正正马革裹尸死在疆场之上。”
厉天途想起了大将军曾对他说过的话,天魔教已渗入朝堂高层,这也是丁一方把细雨楼交给他的原因之一。孤傲的大将军虽然桀骜不驯,与天玄都似有矛盾,但立意高远,怀忧国忧民之心,这才是绝世高手该有的风范,无愧于侠之名。
厉天途喝下一口马奶,顿觉臊膻难耐,突然问道:“大人对丁大将军如何看?”
吃饱喝足的李埠神色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厉天途为何要提起丁一方,想了许久才道:“丁一方啊,算是个让人无法评价之人。他用短短二十年时间却做到了让我辈穷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古时期的朝代老夫不知,但若再往前推算十数个朝代,很少有人能把江湖势力和庙堂地位做到极致,可丁一方却做到了。只是美中不足的却是其人太过桀骜不驯,与朝中君臣上下都关系不睦,朝中百官对丁一方大都畏大于敬,此人就连陛下都难以驾驭。若是丁一方还在,吐蕃怕是也不敢妄动了。”
厉天途嘴角微扬,淡然道:“若是丁大将军在朝中唯唯诺诺,怕是也成不了这江湖第一人了。庙堂拘束,江湖自由,两者本就难容。也许丁大将军是对的,他最终还是要选择江湖。这一点也许皇上看的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五湖四海唯我独尊的天下之主坐久了,便下意识不允许对自己身家性命有所威胁的人存在,而且这个人还偏偏不够听话。”
李埠听得入神,不由对着厉天途伸了伸结满老茧的大拇指,轻叹道:“老夫活了一辈子,却从不敢这样说话。在你身上,确有很多跟丁一方相似的地方。”
厉天途也不否认,轻笑道:“我们都是无奈投身朝堂的江湖人而已。大人不敢如厉天途这般放肆言语,只是因为大人不是江湖人,这与胆量却无关系。
李埠起身弯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轻声道:“朝中人,江湖人,只要一心为国为民,又有何区别?本帅以往对丁一方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