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2)尼罗河谋杀案 魔手黑麦奇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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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这样做妥当吗?”
“我认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但为何挑上我?”
“动动你的头脑,孩子;动动你的头脑。林娜·黎吉薇不曾见过你;潘
宁顿也没见过。如果搭乘飞机,你就可以及时赶到那儿。”
“我——我不喜欢这工作,先生。我要做些什么?”“用你的眼睛,用
你的耳朵,用你的头脑——如果你有的话。再者,必要时——采取行动。”
“我——我不喜欢这工作。”
“你也许不喜欢,但你必得去做。”
“这是——势在必行的?”
“在我的想法里,”卡密契尔先生说,“这是极端紧要的。”
12
鄂特伯恩太太,理理头上所包的用本地布料制成的头巾,烦躁地说:“我
真不明白我们干嘛不去埃及。我已经厌倦耶路撒冷了。”
她女儿不答腔。她又说:“你若不想讲话你至少也回答我呀。”
罗莎莉·鄂特伯恩正在看报上一张照片。照片下有一行字写着:
希蒙·道尔太太,婚前即社交界名美人林娜·黎吉薇。道尔先生及夫人
此刻在埃及度假。
罗莎莉说,“妈,你愿意转往埃及吗?”
“是的,我愿意,”鄂特伯恩太太尖快地说。“我认为这里的人待我们
太傲慢了。我来这里是替他们做广告,旅馆费应该特别打折。当我这样暗示,
他们的态度就变得很无礼——非常无礼。我告诉他们我对他们的确实看法。”
那女孩叹口气道:“到处都一样。希望我们可以迅速离开这儿。”
“而且今天早上,”鄂特伯恩太太继续说,“经理很无理地跟我说,所
有房间都被预定一空,他要我们在两天之内把房间腾空还给他。”
“所以我们必须到别处去。”
“我才不换到别处哩。我准备竭力为我们的权利争取。”
罗莎莉喃喃道:“我认为我们最好接着去埃及。那没什么分别的。”
“当然那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鄂特伯恩太太说道。
但她完全料错了——事实上那是生死攸关之事。
第二部埃及
1
“那一位是私家侦探白罗。”艾乐顿太太说。
她和她儿子正坐在亚思温瀑布酒店门外的猩红色柳条制靠背椅上,注视
着两个逐渐消逝的人影——一个穿白色丝绸上衣的矮个子和一个修长的少
女。
提姆·艾乐顿以不寻常的警觉性站立起来。
“那个滑稽的小矮子?”他以怀疑的口吻问道。
“那个滑稽的小矮子!”
“他在这儿干什么?”提姆问道。
他的母亲笑道:“亲爱的,你似乎很激动。为什么男人总是对凶杀案件
特别感兴趣?我最讨厌侦探小说,也从来没读过,不过,我想白罗先生此行
倒没有特别目的。他赚了不少钱,现在来体验一下人生吧。”
“他似乎颇懂得鉴赏漂亮的女孩子。”
艾太太侧过头细看白罗和他同伴的背影。
他身边的女郎比他高出大约三寸,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我想她还蛮漂亮的。”艾乐顿太太说。
她斜睨了提姆一眼。想不到提姆霍然站了起来。“她不只蛮漂亮,而是
很漂亮。可惜脾气好像不太好,而且郁郁不乐。”
“或许只是表面如此吧!”
“不太开朗的丫头。不过她确实长得很美。”
罗莎莉·鄂特伯恩正是他们谈论的对象,她在白罗身边缓缓走着,手中
转动着一把折叠的太阳伞,脸上表情正如提姆所形容:郁郁不乐、情绪不好。
她眉头深锁,嘴唇的猩红色线条往下垂。
他们左转走出酒店大门,来到公园的树荫下。
赫邱里·白罗谈吐温文,表情愉悦而幽默。他穿戴着仔细烫过的白丝绸
上衣、一顶巴拿马帽和装饰精巧、把柄用假琥珀制成的驱蝇杖。
“真迷人,”他说。“亚勒芬廷的黑色岩石,阳光,河中小舟。唉,活
着真好!”
他停顿一下,加了一句,“你不认为如此吧,小姐?”
罗莎莉·鄂特伯恩简短地回答:“我也认为这地方很不错。亚思温在我
感觉里是个阴郁的地方。酒店半空,每个人都跑到一百。。”
她咬紧嘴唇,不再说话。
赫邱里·白罗双眼闪耀着。
“这是实情,我一脚已经踏入坟墓。”
“我——我不是指你,”那女郎说,“抱歉,这样说很没礼貌。”
“一点也不会。自然你希望有跟你同年龄的友伴。哦,你看,那里有一
个年轻男子。”
“那个整天跟他母亲坐在一起的青年?我喜欢他母亲,他呢,我觉得看
来怪可怕的——不可一世的样子。”
白罗笑了起来。
“我呢——是否也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当然不会。”
她显然不太感兴趣——但白罗不在意。他以不为所动的得意状说道:“我
最好的朋友说我非常自负。”
罗莎莉淡然地说:“你确有你值得自傲之处。可惜犯罪终究不能吸引我。”
白罗神色不悦起来,“很高兴知道你没有什么罪恶的秘密要隐瞒。”
她迅速投给他质问的一瞥,脸上阴郁的表情有一阵子转变了。白罗似乎
没注意到,继续说,
“小姐,你母亲今天没有吃午餐。她不是不舒服吧?”
“这地方不大适合她。”罗莎莉简洁地回答,“我很盼望旅程赶快结束。”
“我们是旅伴,不是吗?一起到瓦第·哈尔法和第二瀑布区游览如何?”
“好。”
他们走出公园的绿荫地,来到灰尘弥漫的环河道路。五个兜揽游客的珠
贩、两个推销风景明信片的商人、三个售卖石膏制古埃及蜣蟑像的小贩、两
个卖驴子的男孩都拥了上来。
“要珠子吗,先生?顶好的珠子哩,先生。顶便宜的。。”
“女士,要蜣蟑像吗?你看——伟大的女王——幸运。。”
“你看,先生——真正的珠宝。顶好,顶便宜的。。”
“你要骑驴吗,先生?性能极佳的驴子。如假包换。”
“你要去参观花岗岩采石场吗,先生?这是一匹好驴。其它都很差,先
生。”
“要买风景明信片吗?——顶便宜——顶好。。”
“你看,女士。。只要十埃及银币——非常便宜——宝石——这块象
牙。。”
“这是很管用的驱蝇杖——完全用琥珀制成。。”
“你要坐船出去吗,先生?我有艘性能良好的船。。”
“你要骑驴回酒店吗,女士?这是最上等的驴子。。”
赫邱里·白罗轻轻挥手,似乎要驱赶这群人群。罗莎莉像梦游般走过人
群。
“最好是装聋作哑。”她说。
一群脏孩子沿路跑着,一面诉苦地喃喃道:“小费?小费?哇,哇!—
—好棒,好棒!。。”
他们五彩斑斓、缀有许多补钉的破衣服在地上拖曳着。苍蝇成群落在他
们的眼睑上。他们是最顽固的一群。刚挥走一群,另外一群马上飞回,又开
始攻击下一个来客。
白罗和罗莎莉走在两排商店的中间——温柔的、说服的声调不时响
起。。
“今天就来光顾本店吧,先生?”“要买这个象牙鳄鱼吗,先生?”“你
还没光顾本店哩,先生?我们有非常精美的物品,让我拿给你看。”
他们走进第五家商店,罗莎莉买了数卷底片——此行的目的。
他们踏出商店,朝河岸走去。
尼罗河上一艘汽艇正在泊岸。白罗和罗莎莉满含兴趣地观望艇上的来
客。
“好多人,是不是?”罗莎莉说。
她转过头,提姆走上来。他微微喘着气,大概是走得太快的关系。
他们站立了一两分钟,然后提姆说道:
“只是拥挤的一大群。”他不悦地说道,指着正在登岸的乘客。
“是呀,真怕人!”罗莎莉同意地说。
他们三人都摆出凌人的气势,正如已经抵达终点的人端详着周围一切的
人。
“嗨!”提姆叫道,语气突然兴奋起来,“那不是林娜·黎吉薇吗?”
白罗或许不觉什么,罗莎莉却显然极感兴趣。她身子往前倾,一反阴沉
的神态问道:“哪一个?穿白衣那个?
“对,跟高个子在一起的那位。他们上岸来了。那男子大概是林娜的新
婚丈夫——一时记不起他的名字了。”“道尔。”罗莎莉说,“希蒙·道尔。
每家报纸都刊登过。她很有钱,是吧?”
“大概是全英国最富有的女子吧!”提姆兴致勃勃地答道。
岸上的三个人默默地看着汽艇上的乘客上岸。白罗一面欣赏同伴正在议
论的对象,一面喃喃地道:“她很漂亮。”
“有些人可以得到一切。”罗莎莉悻悻然道。当她看着林娜步上跳板时,
一股莫名的嫉妒流露在她脸上。
林娜·黎吉薇活像轻歌舞剧舞台上的女主角。她也像著名的女伶般自信
十足。她早已习惯人们的欣赏和羡慕,每到一处都充当中心人物。
她每一刻钟都察觉到投向她的艳羡目光——却同时又仿佛毫不知情。人
们的称扬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尽管她不是有意识的,但她一登岸就显现出是富有又漂亮的名流新娘在
蜜月旅行。她微笑地轻声询问身旁的高大男人。那男子的回答和声音似乎引
起了白罗莫大的兴趣。他双眼凝视着他,不觉眉头一皱。
一对新人从白罗身旁走过。他听见希蒙·道尔说:
“我们可以尽情享受,亲爱的。如果你喜欢这儿的话,我们大可逗留一
两个星期。”
希蒙面向林娜,一副恳切、倾慕和谦逊的样子。
白罗仔细端详了希蒙一会——方正的肩膀、铜色的面庞、深蓝的眼睛和
略带孩子气的纯真笑容。
“幸运的家伙!”提姆目送他们走过后说,“竟能找到一个没有腺状肿、
腿又不粗的女继承人。”
“他俩好像十分开心,”罗莎莉略带嫉妒口吻说道,接着突然轻轻加上
一句,“实在太不公平了!”声音低得听不清。
然而白罗却听到了。原先充满疑惑的他,骤然把目光转向罗莎莉。
提姆说:“我得替母亲买点东西了。”他掀一掀帽子走开了。白罗跟罗
莎莉沿着通往酒店的路缓缓走去,又有新的驴贩拥上,他们挥手叫这些人走
开。
“看来这真是很不公平吧,小姐?”白罗温和地问道。
罗莎莉又气又羞愧,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在重复你刚才悄悄说的话。不错,你的确这样说过。”
罗莎莉耸耸肩。
“对一个人来说这似乎太优越了。金钱、美貌、动人的身材——”
她顿了一顿,白罗接着说:
“还有爱情,是吗?还有爱情?不过你或者不晓得——她的丈夫可能只
看上了她的金钱哩!”
“你没有瞧见他看她的神情吗?”
“噢,我看到。我什么都看到——我还看到一些你不曾发觉的东西哩!”
“什么?”
白罗缓缓道:“小姐,我看到一个女人眼底下的阴影;我更看到一个紧
握着的拳头和发白的关节。。”
罗莎莉瞪着他。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指闪亮的黄金并不能代表一切。尽管这位女士富有、迷人而且被
爱着,但某些不对劲的事情始终存在。我还知道别的。”
“什么?”
“我晓得,”白罗皱着眉说道:“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我听过那声
音——道尔先生的声音——真希望我能记起是在什么地方。”
罗莎莉没有留心倾听。她突然停下脚步,用太阳伞的伞尖在沙上画着图
案,出人意外地厉声叫道:
“我真可鄙,十分可鄙。我十足像个野兽。我真想撕破她的衣服,在她
那漂亮、自负的脸上践踏。我只是一只善妒的猫——但我真正感到这样。看
她那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