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无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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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的温水沿着青弗的发丝流下来,将他的头发浇地缠在脖子上,他只觉头上微热,便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师父。
“你何罪之有?”平道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停住迎头灌下的茶水,眼神清冷,“为师知道你是栖柠人,人人都爱自己的国家,这原是没有错的。欺师灭祖,如今,为师不仍然健在么?”
闻此,青弗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平道长,水从他的额前流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平道长此时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说道,“只是,国家之间的事情,千头万绪,不是常人能够理得清的,而那些所谓的信仰,很多也不过是骗骗小孩,愚弄众人的把戏而已,却偏偏有人信得很真,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当然,我们无法约束世人的心魔,为师只是希望你能看清一些东西,莫要让一腔热血,变成一句玩笑。”
平道长停手,将那茶壶撇于桌上,转身不再看身后的青弗,他闭上眼睛,声音低沉,“道家若非必要,不沾杀戮,我今日不杀你,修道之人,不过问人间世事,你既是栖柠人,选择为栖柠王室尽忠,尘缘未了,自然与道无缘,亦与为师无缘。”他略微转头,“你的空明眼,师出何门?瞳术并不是月华大陆的术法,其来源久远,非等闲之辈所能驾驭,传你空明眼之人,你可注意了。”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那平道长早已出了房门,留下青弗一人在空空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他的身体,突然倾倒。
十五年相伴,十五年恩情,便在今夜草草结束。摧毁远远比建立来得更快。而这一切,在他十五年前来的时候,结果便早已注定,不是么?
他躺在地上,看着雪白的房顶,心里仿佛有一丝东西被抽走了,翻过一阵苦涩,他闭上双眼,苦笑一声。值得吗?他听见心中一个声音在问着自己,值得。他这样坚定地回答着。值得。他的确不曾后悔过,只是当自己终于迈向那个十五年前就早已写好的结局时,心里涌起的,竟还是如此苦涩。难过么?他心里嘲笑着自己,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说起难过,那也是活该吧。
平道长下楼,来到前厅,看见那老板娘还在和老板唧唧喳喳斗嘴,笑了声,敲了下桌子示意。
那老板娘听闻,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问一声,“客官,何事?”
他抬手,甩下一锭金子,“我的徒弟受了伤,麻烦两位请大夫前来,照顾一二,房间里包袱中有百两银票,便算是酬劳了。”
那老板和老板娘一瞬间的神色,精彩地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二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扔下一枚金子扬长而去,良久那老板方才反应过来,对着背影感激一句,“多谢恩人!”
“如今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声叹息随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暗黑的夜色里。
第十六章 蛰龙出世(6)()
且说那日秦凌烟挨了打,东莱王倒也仁慈,量他受伤,行动不便,便许他在万安宫落水阁内暂歇一段时日,等养好伤了再回万州王府。
那些执杖的宫人们,下手却不怎么留情,秦凌烟虽是自诩为皮糙肉厚,也落得几日下不了床。
那日之事,秦凌烟想来心里便一阵愤恨,前思后想也找不出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唯一的答案便是,大王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之类云云。
“哎呦,你轻点!”他一声痛呼。
为他擦药的宫人听他如此说,有些害怕,忙停下手来,声声道歉。
秦凌烟哼了一声,闷闷趴在床上,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心里念叨着,还是自己王府的人儿用的贴心。然而此时更令他心里愤愤不平的是,东莱王所说公主和亲之事。“哎,阿瑶。”他长叹一声。
自己赌气去领三十板子后,永福宫里留下的只有江安一人,也不知他能否劝说东莱王打消这个念头。
秦凌烟心里着急,便唤自己的心腹沙宿去江安的清心殿打探一番,那灵巧的少年微微一笑,便匆匆离去了。
他闭目趴于床上,听门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心中正烦闷着,听人来打扰,一时心头火起,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不经通报,便擅自闯…。。”
忽听少女玲玲浅笑,他蓦地睁开眼睛,见床边秦书瑶掩面浅笑,嘟起嘴来,“几日不见,堂兄却是连我都凶呢!”
他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拉紧被子将自己的身体掩盖起来,动作突兀,竟是惊得那擦药的宫人打翻了药盒。那宫人惊呼,忙跪地求饶,“大人饶命!”
“你快下去,下去!”他不耐烦地朝那宫人摆摆手,支他离开。他颤颤巍巍地捡了散落的药盒,方欠身离去。
“堂兄可真是见外
!”少女纤指点着他,笑道,“如今我进你这落水阁,也是须通报了。”
他于被子中翻了个身,想要撑起身子,却被秦书瑶一把按住。
他推开她的手,仍然坚持着坐了起来,尴尬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还说不见外呢,万州城主!”
那一眼半嗔半怒的风情,秦凌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一时间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堂兄!”她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眼里充满了担忧,“那个……疼不疼啊?”
被她这么一推,他方才回神,连连摇头,“不疼不疼,堂兄皮糙肉厚,简直和挠痒痒一样!”
她听他这么说,跺了跺脚,嗔怪道,“没个正经样!”
秦凌烟见她埋怨,只是垂着头闷闷傻笑。也不知何故,从长大以来,他看见这个堂妹,便是经常无缘无故傻笑。
她低下头来,轻轻嘱咐道,“堂兄以后莫要惹父王生气。”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紫涵,她乖巧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放于案边,连声笑道,“公主闻得城主受伤,特意送上药膏,还望城主早日养好身子。”
“堂妹费心了。”
秦书瑶坐了下来,看着秦凌烟,喃喃,“你是为何惹了父王?”
秦凌烟念她还不知月樱王求婚之事,怕此时说出徒添烦恼,便随便找了个不敬大王的借口搪塞过去。书瑶听他这么说,免不了埋怨他性子急,说话没个轻重。他一直笑呵呵的听着,心中只觉如沐春风,醉醉然,实际并未听进去多少。
只听她小心翼翼问道,“那……王兄安好?”
他抚掌大笑,“江安那小子凡事皆深思,最懂明哲保身,在大王面前步步小心的,能出什么事?”
书瑶沉吟道,“我想也是如此。”
她戳着他的脑门,“那堂兄还不学着点!你若是再如此冲撞,总有一日会被抓出去杀头的!”
秦凌烟不屑地哼了一声,掖了掖被角,“你莫要吓唬我。”
“哼。”秦书瑶赌气地哼了一声,“你且好好养伤,我也不叨扰你了,过几日,你伤好了我再来瞧你。”
她又将自己带来的药品的功效细细解释一遍,方才安心离去。
秦凌烟看着她远去的纤细背影,嘴角含笑,“嘿,这丫头……”
她离开不久,沙宿便从清心殿回来,传江安王子的话,告知他那日永福宫发生之事以及公主一切安好,他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东莱王朝国都万州城万安宫清心殿。
东莱王子江安于后院中练剑,其剑法取自十三岁之前在尘夜谷中习得的江氏追风剑法,来到万安宫之后,博采东莱各门高手之长,加之江安本身又及其刻苦,不过二十岁,剑法武功也可圈可点
。
那日江安练剑正为起劲,突然听得院中假山后有些动静,想起近几日总觉有人暗中监视,眉头微皱,便停下来,沉声问道,“何人?”
两只雪鸢从假山后飞出来,江安一惊,随即嘴角轻笑,心知是谁,柔声唤道,“王妹何故藏于假山后?”他转头瞪了身后的洛杉一眼,咤道,“公主既来,何不早报?”
洛杉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秦书瑶一人从假山后出来,两只雪鸢听话地降落,停在她的肩头,她上前一步,急急说道,“王兄莫要怪了洛杉,是我不让他报的。”
洛杉笑呵呵地看着江安,接过他手中的剑,便暧昧地使了个眼色,退了下去。
江安看到他那个眼色,想起那日东莱王的一些话,不觉有些尴尬,心想,也不知书瑶看见了没。
秦书瑶这才浅笑,欠身行礼,“王兄安好。”
江安抬手让她起来,问道,“王妹为何一清早便来清心殿?”
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无他,只是昨日见父王唤了王兄,特来问问,东莱最近可有要事?”
江安抬手,其中一只雪鸢听话地飞来,停在他的胳膊上,梳理着羽毛,“王妹的雪鸢是越来越机灵了。”
书瑶脸一红,道,“王兄别再逗我了,今日我一大早过来,想着王兄可能未起,心中忐忑,到了之后发现王兄练剑,怕扰了兴致,便在旁观看,却不想被发现了。”
江安打个手势,便携着书瑶往里屋走去,一路上他摇着头,“要说是要事,便也算吧!那栖柠国又犯边境,可真是令人头疼。”
秦书瑶听此话,突然走在江安的前面,露出了小姑娘般明媚的笑容,“那卫灵将军可有的忙喽!这打仗之事,有了卫灵将军,肯定不怕栖柠的!”
江安拍拍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卫将军年纪大了,父王命我这次替他出征。”
“什么?”听得此言,书瑶的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她看着江安,声音有些颤抖,“这……怎么可以?”
“哦?”江安做诧异状,“那王妹说说怎么个不可以法?”
秦书瑶一时失语,转过身去,一跺脚,赌气说道,“我不管,我找父王去,就是不可以!”
江安看着面前转身的小姑娘,扳过她的身子,笑道,“王妹胡闹了,此等大事,父王早已深思熟虑过了。”
书瑶此时心里仿佛是被人揪紧般,她紧紧地绞着手里的丝帕,忽的转身抱住江安,江安见她如此,心里一惊,却也不好推开,只得这样任她抱着,虽说二人从小长大,被小王妹这样抱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此刻,江安的心觉得有些淡淡别扭。良久,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不过是出征,很快便能回来的,王妹莫要担心。”
她抬起头来,眼里泛520花,朝江安嚷道,“打仗那么危险,王兄……”
“这么说来,王妹是认定我会打败了?”江安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打趣道
。书瑶涨红了脸,争辩道,“才没有呢,王兄战无不胜!”
“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喽?”
听他如此说,书瑶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放开他,只顾低下头绞弄着自己的手帕,喃喃道,“父王可真是……这种小事情,也用不着王子出征吧!”
她的嘴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女子的哭声自清心殿门口传来。
女子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踩在青花石的地面上,踏出清脆的响声,见了院中站着的两人,蓦地跪下,掩面痛哭,一把拉住秦书瑶的衣衫,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