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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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临狠狠回给一个白眼,绝对相信他就是故意的。没有汪鸿的唠叨,他定又要肆意妄为。黎照临绝不相信他此行只是为了找蒋爷谈事儿或是走一趟陋巷。听闻陋巷多游侠,难道是要有些什么行动?可是行动又怎么不让汪叔知道呢?猜不透。
楚涛却不肯罢休了:“莫急莫急,过会儿借你白鸽一用:鸽书一封,殷勤寄辞,照临应是擅长吧!”
照临深深觉得让谢君和把所有的鸽子拔了毛煮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对面竟笑得越发张狂。
他忽然发现,楚涛的笑声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缕忧伤。
“谢大侠带来了不好消息吗?”他随口一问。
楚涛也是随口一答:“你见过有谁收拾得了这痞子吗?”
“呃……我却觉得你更不可理喻。”
“呵——这江湖,找谁去说理呢?”楚涛突然就不作声了。厚重无边的压抑感凝结在周遭,挥散不去。马鞭沉重地抽击地面,激扬尘土,紫色的背影笼在雾中。
照临想提醒,别过于拼命了。但还没等他张口,楚涛简直就快没了影。顿时想起南岸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说——或许楚涛本就是个传说般的人物,是个谁也解不破的谜团。唯一可做的,仅是追随而已。
四一二 魔高一丈(一)()
远在北岸的齐家正处在风暴的中心,却好似死水一潭。齐府的人进进出出没有任何变化,齐爷照旧天亮出门,去镖局和武馆忙上一天,黄昏归来,后院饮茶。沈雁飞则日日跟进跟出下人们都说江湖人爱造谣生事,把子虚乌有编得生龙活虎。
“逐羽剑派突然要来兴师问罪?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楚家不是最坐得住吗?”齐爷不屑一顾地继续品茶。
沈雁飞答道:“都是谢君和那厮寻来的乌合之众,不足挂齿。只是听说云鹤也在其中。”
“程云鹤?”齐爷默想片刻,“云鹤啊云鹤,我已待他不薄,好好的雪域偌大的地方都让他做主,他还不满足?”
“听雪域兄弟说,他本已是待罪之身,非但不感恩戴德,还对齐家多有不敬之语,始终不肯赴草场就职。更因此与赵海骏与蛮族起了冲突,随谢君和一起离开雪域多日了。”
“这可不似云鹤为人。齐爷叹息,云鹤素来忠厚,或可因近日事埋怨我,当不致与他人冲突吧?雪域那几张嘴可靠吗?”
沈雁飞小心翼翼道:“云鹤是实诚人,但身边若有刁滑小人,难免受人利用而不觉。”
“如此我倒要问问老秦家,招来谢君和这个瘟神就不能多管管?秦老爷子也真是,数年前已知其野性难驯,怎么还不吸取教训?秦齐两家世代交好,若是因他搅得伤了和气,岂不得不偿失?”
“不如,去信一封,给秦爷提个醒?”
“甚合我意啊!有劳雁飞捉笔……”
沈雁飞点头称诺。
“近来总觉困乏,春日催人眠呐……哎,府里事,雁飞多替我费心啦。天乔呢?”
“听说还在南岸……”
“和楚涛的妹子?白养了这混小子!”齐爷眉头一拧,丢了茶碗。
“齐爷莫生气,年轻人一时好玩罢了,想清楚了自然就回来。”
“唉,我那俩不成器的儿,一个是学艺不精的莽夫,连家传剑术都不肯好好学,一个是成天游手好闲恃才傲物。这齐家早晚要败在他们手里。”
“齐爷不必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是你善解人意。我真是困了,余事你替我看着,没大事不必报我。”齐爷起座,缓步向里屋去。
雁飞恭敬俯身行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重檐后。嘴角不觉一扬:“谢君和,你以为这点伎俩能玩过我?”
一封署着齐爷大名的信被递送到秦家,列数谢君和一路对齐家武师的伤害,说其目无尊长,有损秦家声名。秦啸看信后脸色就不太好看,立刻找来张洵和刚踏进府门的秦石。
跪下!
劈头盖脸的呵斥下,秦石不得不跪地,只是脊梁终不肯软下来。
“我让你带谢君和去雪域之前说过什么?”
秦石知道他要说什么,着急解释:“云鹤是我的朋友!”
“我问你我是如何说的?!”秦啸提高了音量。
秦石小声道:“不就是看好谢君和,闲事莫管?朋友的事能叫闲事嘛?”
“混账!你何时学会了阳奉阴违?”
“孩儿何时阳奉阴违?”
秦啸乌青着脸,强忍怒气道:“谢君和去了何处?”
“齐家有事,他去解围了。”
“呵,拿着逐羽剑派的人到处生事,去齐家兴师问罪,这叫解的哪门子围?”
秦石一时语塞,正待从头解释,不料父亲的手杖已迎面掷来,一棍子砸下。砰地弹射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一阵吃痛,吭不了声。
适才端坐的秦啸已是怒发冲冠,他窜到秦石面前狠踹一脚。“逆子!糊里糊涂跟着他人败坏我家门!今日干脆杖毙于堂上,免得他日徒生事端!”不待话音落,又已狠揍一棍。
“秦爷!”张洵赶紧帮衬道,“谢君和久在江湖,难免刁滑狡诈,少主资历尚浅,受人利用也是情有可原。不如请各方兄弟及时留意,围追堵截才是。”
秦石却丝毫不领情:“谢君和若是刁滑狡诈之徒,父亲岂非有眼无珠?把谢君和当座上客的首先是父亲!”
“混……混账!翅膀硬了,忘了自己姓啥了?”秦爷几乎气厥,数年来秦石虽不怎么爱听话,却也不至出言不逊。任何的劝说都是火上浇油,秦啸的怒火已然燎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小子是要掀了秦家的房梁了!”秦啸戳着他的鼻子骂道,“败家子,拂逆不尊的败家子!欠收拾的小子!”
然而秦石犟起来像头牛:“齐伯父有事,我们若坐观,把两家几十年交情置于何地?孩儿何过之有?”
“你!”骂声忽止,凝重的喘息与沉默,压得人窒息。
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父亲气成这样,秦石的语调软了下来:“爹息怒,孩儿认罚便是。”
“你认罚?你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你以为你这瞎忙活能得来半句好?秦啸把齐爷的信掷到他脚跟前。”秦石取阅而大惊——这?怎会如此颠倒黑白?其中必有小人作梗!
“你不知道齐家那几头豺狼天天盯着我等?芒刺在背而丝毫不觉,蠢得无以复加!还想领我的人去祭他的天下?当我秦啸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吗?”
“可是,白衣圣使……”疑虑未解,秦石依然不肯罢休。
秦啸厉声打断:“你给我放清醒些,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英雄?你真把自己当齐家的女婿了?记着,你是秦家子孙!你身上流着秦家的血!想不清楚的就给我去祠堂跪着,跪到啥时候明白啥时候再来见我!”
秦啸说罢拂袖而去,张洵回望一眼秦石,摇摇头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没有比剩下的日子更难熬的了,阴森冷酷的祠堂在春寒里沉默,黑霾一点点噬咬他的双膝,乃至整个躯干。抬头只能看见蛛网缠结,枯槁的牌位。门外的侍卫一波接着一波轮岗值守,天色明明暗暗,日夜推衍。空耗时间,程云鹤谢君和乃至齐家的命运,他插不上半点手。他几乎可以听到谢君和的笑:“秦大少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他还能听到齐恒的数落:“呼风唤雨的秦老弟怎么专在这时哑了火?”他似乎还能听到同道的叹息:“到底——一枚傀儡罢了。”
四一三 魔高一丈(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眼昏花,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祠堂的木门响起沉重的吱呀声。一阵清雅的胭脂香缓缓飘来。惊回首——“子君?!”
他的妻,提着食箧,娇小的身子从门缝里溜进来,细语道:“夫君,饿了吧?”
“你怎么来的?”
“侍卫们熟悉夫君为人,答应通融。我对他们说,毕竟公爹视夫君为秦家栋梁,若真是饿坏了,谁敢担待?”
秦石扑哧笑出声:“真不敢小看你。”
食箧层层打开,各色小菜喷香扑鼻,子君麻利地端过矮桌,摆开碗筷。秦石遂改了姿势席地而坐:“偷个小懒,父亲不会怪罪吧!”
子君却心疼地直摇头。连日长跪,双膝已是斑驳见血。“疼吗?”
他却笑了:“无碍的,早就麻得不知疼了。”一边笑,一边品赏起餐盘里的精致:“碧螺玉带,赤霞金波,翡翠琳琅。哈哈,夫人的手艺比起花月楼的大厨绝不逊色!”
子君白了他一眼:“与秦爷说几句软话又不是难事,何苦忍受如此重罚?父子何来隔夜仇?”
他却笑得更气人:“我又没错,如何认错呢?”
“就不能变通么?”
“事关齐家,你的父亲,我的朋友,更关乎道义,变通不得的。”秦石一边吃一边解释,“不过看样子他是不愿改主意了。我得另想办法。”越吃倒是越觉得饿,秦石顾不得斯文体面,径直一头埋进盘子里狼吞虎咽起来。
子君掩嘴一笑,变戏法似的从食箧底层取出一方砚,一杆笔,席地铺开几张信纸,墨香四溢,勾得秦石两眼发直。“早为你备着呢,就知道你另有主意。”
“夫人真知我也!”
碗筷一放,立刻笔走龙蛇地,挥就几封信笺:“还得烦劳夫人一趟,去我的几位朋友处传个消息……”
“明白,老规矩。”子君眨了眨眼,调皮一笑,“我就假托出城去庙里为秦齐两家祈福,秦爷不会拦着的。”
“他们见信必有所行动,齐家定会转危为安。”秦石也朝子君眨了眨眼,扬了扬眉——“看着吧,你夫君可不是草包!”
“当然不是。”子君低眉笑得羞涩——她早就领教。她总是听他眉飞色舞地说,傻傻地凝视他神采奕奕的模样。望江台这弹丸之地怎装得下他的心?
“江湖人会知道,望江台可不是傀儡。”秦石端容正色,一字一顿吩咐。“你先回,让他们照我指示小心行事,我还得在这儿待几天,不能让父亲有所察觉,搅和我们的行动——这叫声东击西。还有,让大家迅速响应,迟则生变,耽搁不起。”
子君便不再久留,敛了物件向外去,到了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多加保重。”
不待第二日,齐家附近已多了不少各种身份的江湖人。但传说中的白衣圣使亦未见丝毫踪迹。齐府仍是平静着。
拜访的人倒是络绎不绝,不过,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清水院墙外。门上的重锁几乎起了锈。唯一应答的守门人只说四个字:“闭门,谢客。”
满地落花的庭院里,齐爷背手缓缓而行。自从齐恒另立门户,子君远嫁,天乔出走后,他似乎一下子就显老了。盛极的春光已唤不回当年拔剑而起的斗志。唯霜鬓苦苦与年岁相抗。
“雁飞啊,我齐家有何可图之利?为何他人如此紧盯我不放呢?”
那都是造谣生事者的挑拨,齐爷不必挂怀。
“要说造谣,也不全是吧。他拖长着音调,慵懒地背手踱步。近日总是梦见多年前死去的故友——一等一的剑道高手,也逃不过命。大概是有所欠吧——他们一块儿来找我。上天让我得意了那么多年,该是要还了。”
“齐爷洪福齐天,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