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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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禽择木而栖,英雄择明主而事。君和,楚涛能给你的承诺,我秦啸加倍偿付。”秦啸干脆放开了说道,“北岸自有你一席之地,无论何时。当年若不是你匆忙出走,血鬼堂的主人非你莫属。此时你心若北归,莫说一个血鬼堂,任何……”
“别废话,老子不乐意。”谢君和傲然拣了张椅子,翘起二郎腿来。
张洵差点脸绿,老爷子何曾摆过如此低姿态?
不过秦啸倒只捋了捋须髯,呵呵浅笑,半点不怒:“先不说这些,有个人你该见一见。”他轻击三掌,阶下就上来个身形矮胖的锦衣人,五十开外的年纪,步态憨实笨拙得像熊。君和一见此人差点跳将起来掐他脖子,不过终于忍而未发。
锦衣人见了他那吃人模样立时一阵哆嗦。“谢……谢……”
“你谢我作甚!君和冷笑,林馆主,您那逍遥馆生意可还红火?”逍遥馆,北岸最大的赌场,每年都给秦啸相当的好处,才稳居北岸雷打不动。赌馆放贷坑人多少龌龊事,早是臭名昭著。
“一般……一般……”被称为林馆主的人名唤林立果,他的儿子正是当年害死素素的阔少。寻仇的在眼前,林立果说话打着颤,生怕一语不合有所得罪。
秦啸缓缓道:“林馆主的儿子,在你离开北岸不久后便过世了。据说是半夜酒后与人殴斗,失足跌入长河。君和,我约林馆主来此,只一个意思。旧事,淡了吧。当事人皆已不在人世,何必苦苦记着仇?”
君和苦笑一声,黯然神伤。他早知道林公子死于非命,这大概是咎由自取。可当年的素素被此人逼害得走投无路一纵身跃进长河,又该找谁清算?而当年如果没有秦啸的默许,林家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罢了,许是天罚。他望着秦啸如今的一脸诚意,心知此举是真的希望君和释怀往事,安心待在北岸,因为如今的谢君和比林家父子有价值多了。亏本买卖谁愿意做?
林立果见躬身行礼:“犬子谢世多年,如今林某孑然一身,也算教子无方因果报应。昔日恩怨,望谢大侠见谅。”
秦啸一挥手令侍者端上一壶两盏。“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不如满饮此杯,以酒释怀罢!”
林立果殷勤地斟满两只酒杯,先举盏道:“林某先敬大侠一杯,以表诚意。”
君和注视着他喝完,嘴角微微抽动着,忽抬手,将酒盘里的杯盏啪地翻覆。对面含笑的面孔登时比哭还难看。“老爷子还记得我爱喝酒。不过,您不知道,我不是什么酒都能往嘴里送的。哪怕是酒鬼也得有点儿酒格酒品不是?此杯若喝了,素素岂不白死了?”
话音落,林立果一阵哆嗦,秦爷也被他说得一脸难堪。
“冤有头债有主,林馆主倒是可以放心,儿子的混帐,我不会让老子还。可是这笔帐,我是断不会勾销的。”
这……秦爷与林立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够了。”君和道,“我来此处,只谈怎么干掉江韶云。老爷子不用想多了。”
秦啸冷哼一声:“数年不见,君和行事依旧雷厉风行,呵呵。不过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楚家若愿为先锋,我秦家自不甘落后,至于船只车马人手,楚掌门尽管开口,一旦凑齐,秦某定无二话。”
君和斜瞟他一眼,这样的空头承诺,他听得多了去了。“秦爷就不担心江老爷子来北岸搅局吗?楚涛收到的消息,似乎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北岸。最有可能是齐家。”
“竟有此事?楚掌门消息可靠否?看来需要给齐爷通个气儿,让北岸早做防备。君和不必心忧,余事老夫自会处理。”
“呵呵,”君和冷笑一声道,“该提醒的我可都说了,想不想做那是你们的事儿。”
秦啸无奈挥手,把这根啃不下的骨头交给了秦石处置。
四〇〇 阴魂不散(一)()
棚屋深巷,冷清幽深。离上一次来又残破了许多。大抵是因为秦啸怕再出事,就派人将此处的闲杂人等大部清退梳理过了。
不知道秦老爷子有没有摸到什么蛛丝马迹,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这里除了藏着白衣圣使的爪牙,还藏着楚涛的消息网。谢君和的一袭黑袍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黑沉沉的巷子,为的不是白衣圣使,而是楚涛。
他至今不敢相信楚涛能在北岸卷出那么大的风浪。更不敢相信楚涛在北岸也有势力的渗透。无奈楚涛三缄其口,只好自己打探个究竟。唯一的线索便是楚涛曾经现身的棚屋。他该感谢秦石毫无戒心地放行,以至于他在望江台出入无阻,甚至在北岸走动,连个跟踪者都没有。秦石是这样向秦啸解释的:“谢君和此人,绝不是三五暗探可困住的。他既已来此,不达目的必不肯走。他日若要强留,也是不易的。”君和甚为满意,不愧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真了解他。既然是自由之身,便乐得把北岸翻个底朝天啦!
烛火明明灭灭,从残破的窗户纸里漏出光亮。循烛火而去,又到了那熟悉的地方。记得上一回,楚涛正是出现在这个街巷拐角。而沈雁飞的同谋者,亦是出现在这栋小楼。还有面目全非的莫扬,还有差点遭了暗算的雪海。然而今日此地,除了不知何时燃起的烛火,已只剩了蛛网缠结。
四顾无人,静得只闻虫鸣,烛火却在他上楼的瞬间熄灭。留给他一片晕眩的黑。
谁?为何?
窗台上烛泪点滴尚有余温,皆是新迹,残烛已不及半寸。谢君和冒险再次点亮蜡烛,在这破陋棚屋里小心翼翼地翻寻,却只寻见积灰里的几个鞋印。按鞋印的大小和方向,应是有两人。他模拟着鞋印的踪迹,推断着先前的场景。
大鞋印沉稳清晰,间距特别大,看形状像是厚底靴。主人应是个魁梧的高个子,迈着大步拾级而上,径直到了窗边,出于谨慎眺望了片刻,便端坐桌前。他的指节轻轻叩击桌面,像是在等待。不一会儿,穿着轻底布鞋的汉子上了楼,个子略矮,步子有点拖沓。见了高个子,立刻恭敬行礼,半日不敢挪动。而后,他们不知商议着什么难办的事,让高个子徘徊许久。直到突然发现谢君和的出现,高个子跃身跳窗而出,矮个子几步窜上房梁,爬到隔间,便消失不见了。
能从他眼皮底下悄然无声地逃脱,显然都是高手。很可惜来晚一步。
谢君和顺着高个子的踪迹攀下楼窗,来到更阴暗的后巷。
拐过两三个弯,便又是另一番天地。逍遥馆的鎏金牌匾在灯红酒绿里招摇。巷子里涌动着怪诞的喧嚣,兵痞,乞丐,无赖,醉鬼融成一团混沌。唯独不见穿厚底靴的人。料想那样的富贵人出现在棚屋也是扎眼。猎物的气味早已被人群所掩盖。
不是冤家不聚头。君和嘀咕一声,瞪了眼逍遥馆的招牌,开在陋巷里的分号都那么红火,实难想象。大约越是走投无路的人越是沉醉于一赌翻身的美梦,渴望老天眷顾,未料这救命稻草,实是一株断肠草,飞升的美梦,不过是黄泉路上的接引。自己的梦早已醒来,可是,失去的,永远失去了。
他大步踏进赌馆,刀一样的目光从赌客身上刮过。不料迎面就是几声假惺惺的笑。“谢大侠,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林立果佝偻着腰背拱手施礼,简直矮了他三个头。
“谁跟你客套!”君和横眉一扫。刚想开口问,又警惕地扫了眼闹哄哄的四周,半笑不笑道:“生意可红火?”
林立果在他的逼视下又缩了半茬:“呵呵,承蒙谢大侠惦记。大侠来此有何公干?莫非秦老爷子另有旨意?”
君和抓了抓头皮,随口胡诌:“老爷子有点不放心。这穷街陋巷鱼龙混杂的,稍有个疏忽,便要出大事。”
哈哈!林立果慨然大笑:“有我林某人在,管叫秦爷把心咽回肚子里。都看着呢,有消息定会回传。”
君和愣了愣,一个都字在他脑海飞旋。灵光一现,北岸哪有秦啸看不见的角落?这逍遥馆的馆主身份或许只是个障眼法。棚屋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也有个消息。”君和俯身探至他耳旁,神秘地说:“夜枭?”
林立果大惊失色,苍白着脸又极力维持镇定:“谢大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北岸谁不知这两个字,林馆主和秦爷走得那么近,怎会如此孤陋寡闻?”谢君和冷笑两声。“说听不懂的才是心虚吧?”
林馆主脸上一热,尴尬道:“谢爷,犬子与您的过节,秦爷已有话在先,您可别……节外生枝啊!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夜枭的身份是绝密。谁能想到素来把钱字挂嘴边的林馆主竟是夜枭首领之一?藏得可真深!他依稀明白了当年秦啸宁肯把他支走也不愿得罪林家致使素素枉死的真正原因。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谢君和一挥手,勾住了林立果的脖子,把他拖到角落里帐台边。“送个人情给我,我便管住自己的嘴巴。”
林立果闷笑几声,顺他的意:“但不知,谢大侠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情呢?”
“来壶酒喝,顺便聊几句,比如:可有齐家人在此地常来常往?”
“呃……”林立果面露难色。
谢君和轻哼一声,说着就要往外去:“哎呀,铁公鸡一只,老子还是去花月楼吧!那儿的酒客最爱听故事——尤其是秦爷的故事。”
“哎!别……谢爷谢爷,走漏了风声,秦爷还不搬了我的脑袋?”
“呵呵,喝人家的嘴短。”谢君和的眼睛已瞄上了帐台上的酒。还有谁家的酒能瞒过谢爷?林立果自然是识趣的。总比让秦啸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漏了底牌要好。
四〇一 阴魂不散(二)()
林立果没了辙,只好亲自给他取了一小坛美酒,低声道:是有几个熟面孔。偶尔看见沈爷。夜间也有几个白衣圣使出没于此。其实,三教九流,找到这个地方来的江湖人实在多——谢爷您不也来了吗?
“秦爷的令,我敢不来?”君和搪塞道。
林立果眼底一亮,低声一笑而已:“心知肚明,您不漏我的底,我也不敢胡说。楚家第一剑客,那么容易替秦家做事?”
君和知道自己看低了这夜枭的心计,不由谨慎起来:“人总得找地方吃饭喝酒不是?说正经的,沈雁飞来这儿作甚?又不是他家地盘!”
“他和棚屋里几个少年有些渊源,听说都是齐家武师的遗孤。沈爷和这些武师素有交情,不能不关照他们的后人——大家都说他心善。我看他给的施舍也不少。”
沈雁飞,又是沈雁飞!谢君和与林立果又闲聊几句,到天亮,向他道了谢就径向棚屋深处去。或许会会那几个少年才能挖出此人底细。
君和遵循指点,拐回巷子里,七绕八弯地行了数百步,才在一扇低矮的木门前止步。院墙里灿烂的嬉笑声鲜活异常。可以预见孩童们穿梭不止,那该是个纤尘不染的世界吧!
君和正欲叩门,又收回了手。透过门缝,可以看见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容,几岁到十多岁的孩子们,衣着整洁简朴,沉浸在他们的游戏里。还有女人的声音。这让他想起了烽火岭里的末儿和那一村人。他的闯入会给这些少年带来什么?犹疑间,身后微弱的气息已随风传来。能将自己的脚步行动敛至几乎难以察觉,应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