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5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君和只觉得心里硌得慌:“他没什么事儿吧?”
“旧伤又犯了。”黎照临低声道,“你走后,一直咳血。他根本是受不起那一击的。”顺手,拆了酒坛的封,兀自饮了一口,交给君和。
君和猛灌了一口,苦笑道:“你不是对他很不屑一顾么?为了个女人,废了双手……”
黎照临呵呵地笑着,夺了酒坛又灌上一口道:“他有这魄力——我黎照临佩服这种不怕死的人。”他起身俯瞰着血气尚未退散尽的碧莲洲,烟云缭绕里,仿佛有一颗不止不息的战魂统领,依旧井然有序。“经了这一战,才知道江韶云的手段,更知道,江湖不能没有楚涛这样的人。放心吧,他这双手不难治,半个月,足以复原。”
谢君和惊奇道:“骨节尽碎的手,复原?”
黎照临哈哈大笑:“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传人。千机叟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哪怕你全身的骨节都碎了,他都有把握半年内让你健步如飞——改天要不试试?”说着分外得意地又饮了一大口。
“滚!谁想试谁试!”谢君和咒骂了一声,死命拍了他一掌。
黎照临却又阴郁道:“不过……他让我但管医治那双手,其余不必问。可……”
“你想说他的内伤吧,江韶云的梨花剑——他能活着已是运气了。”君和苦笑,“这若是你也能治好,医圣的名号非你莫属。”
“已是沉疴,不足一成。”照临叹息着,忽而醒悟过来,转向君和高声道,“你知道他有伤?还能下这么重的手!”
“打架打成习惯了。一阵怨气上来,就没想过,他已还不了手了……”谢君和痞笑一声,一口气咕咚咕咚饮了半坛子,抹着胡茬边的酒迹道,“遇到我这么个下属,算他倒了八辈子霉。揍了他,还请我喝酒……世上大概只有楚涛了。”
“这掌门当得!”照临摇头不止,“我差点儿真以为你要取他性命,就像这几日的传言。”
“什么传言?”
“楚涛下了禁言令,不过反正我也不是逐羽剑派的,无所谓啦!”黎照临嘿嘿笑着抱起酒坛,“要不你房里那坛也送了我,我便说。够兄弟吧!”
“说!”
原来,那夜白衣圣使闯入,杀得碧莲洲人声鼎沸。凌远声与好几个剑客都听得清楚,有白衣圣使道:“若不是谢君和为了那女人而卖了逐羽剑派的防守布局,弟兄们的死伤怕是更大了。”起初大家当然都不信这离间的诡计。
只是特别奇怪地,白衣圣使的行动似乎正是冲着谢君和留下的布置而来,雪海和段诗雨遭到围攻,铁尘诀险些落入敌手;凌远声被隔绝于寒崖,无法施援;汪鸿自己腹背受敌,伏击者反被伏击。幸而钱老前辈苦撑之下剑阵才未散,护住了碧莲洲。
有剑客见此便对谢君和留下的布置十分不满。更对他临战突然失踪深表怀疑。汪鸿劝不住大家越来越多的疑心,加之虎崖之会后谢君和消失数日,质问的声音几乎难以控制。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时传来游侠的消息,说是在虎崖夜会时看到谢君和与一女子在一起。有人认出这女子偶在红霜镇一带活动。以千面妆容与绝世轻功为傲,用过许多化名,最常用的名字是白依依,专行坑蒙拐骗之术,诈人钱财。被她坑过的高手不在少数。并且此女仿佛与天越门与白衣圣使多有牵连。
消息一出,碧莲洲谣言再难禁,皆传君和已受此女子所蛊惑,投靠白衣圣使。众人对这个乖张的谢爷皆有不满,一致请楚涛主持公道。楚涛闻得此消息,一边调查了内奸,把碧莲洲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三个天越门的暗探,当着大家的面将三人处决。
但谢君和与白依依在一起,着实不能平息众怒。尤其游侠们的调查之下,发现了他们共居的山间小筑。要楚涛惩处谢君和之声不绝于耳。楚涛一怒之下,下了禁言令,堵住了那些搬弄是非的声音。另一头,以私交为名,请君和回来,至于可能与天越门相关的白依依,则另行处置。
于是才发生了码头的一幕:汪鸿真正要阻其登岸的,是那包藏祸心的白依依,甚至不惜抗了楚涛的令。
“你别怪汪叔,他是怕你受蒙蔽,万一有人对白依依不利,你再一搅和,乱上加乱了。只能把你也挡在碧莲洲外。”
谢君和哑然失笑。最冤的就是汪叔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便是这所谓的晴霓姑娘。或许,他真是沉浸在对素素的感情里,糊涂了。
三六八 小洲伤逝(四)()
“也别太担心汪叔。”照临道,“楚掌门已把他从码头请了回来。面子上的一顿呵斥,也是做给旁人看的。毕竟赵镖师和钱老前辈之死,让许多人迁怒于你。楚掌门把你拉回来也是力排众议,若不立威于人前,碧莲洲会很危险。”
“明白了……”谢君和仰天,惨淡地一叹。他早明白了,要是没有楚涛,以他的臭脾气,这逐羽剑派里怕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的。
“不去道个歉么?”黎照临啧啧地独饮着美酒,建议道。
谢君和这才终于起身,回首,拍了拍楚天阔的墓碑,掸了掸身上的草灰。“我是不是很混账?既守不住喜欢的女人,又对不起最好的兄弟……”
黎照临低头沉默良久,若这就算是混账,世上的混账就实在太多了。问世间,几人清醒,几人糊涂?想自己自师门散后,在南北两岸漫无目的地漂泊了整年,偏就不肯听沈雁飞的,来给楚涛治伤。结果这些天楚涛的礼遇已是让他受宠若惊了。若不是拖了那么久,楚涛的伤也不至于……
士为知己者死。当他看到碧莲洲的诸人前赴后继阻挡着江韶云恐怖的锋芒,甚至明知是一死,亦不曾犹豫,只为阻住这魔鬼的脚步,他依稀明白了这句话。
这是一片有灵魂的土地,或有纷争,然,侠心不灭。
再抬头,谢君和已不见了。
不用说的,谢君和欠了楚涛一顿死揍——如果楚涛愿意揍他的话。他来到楚涛面前,唯一能说的话,只有一声“抱歉”。
汪鸿和凌远声都在,刘前辈正照看着药炉,听得此言,不由“呵”了一声,捋着白须窃笑起来。
楚涛的脸色虽有几分憔悴,却也是微笑着:“得了!谁不知你这痞子!你这话对汪叔说吧,我给你的紫玉令,你非但要他替你扛,还得替你打圆场!”
谢君和站在四人的包围中间,越发不自在。
汪鸿倒是半点都不计较:“若是没有谢大侠冒险虎崖一行,唐耀、火蝶、方夕,几大高手同时向碧莲洲施压,断然守不住的。孤身赴险,其勇可嘉。”凌远声跟着点头:“那日的虎崖,动静可是不小!没有谢爷的布置,碧莲洲的损失会更加惨重。”
听到最后一句话,君和舒了半口气。然而楚涛的话又让他把吐出的气加倍吸了回去:“先撂挑子后伤人,罪不可恕!”
“功过相抵,少主。”刘思仁乐呵呵地打圆场。
“看不出来啊痞子,人缘那么好?”楚涛戏谑道,“如此,我若把紫玉令重新交给君和,各位可有异议?”
“谢大侠担当得起!”汪鸿首先开口,另二人也如此附和。
紫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抛在谢君和的手中。逐羽剑派的徽记——雄鹰展翅。沉甸甸地,他再度握紧。不敢再松开了。
楚涛郑重道:“君和,不仅我一人信你,整个逐羽剑派都选择信你,你看到了么?谣言四起之时,大家都站在你这边,即使你不回来,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你打算彻底离开逐羽剑派。至多只是猜测,你或有苦衷。”
回首,发现无论是汪鸿还是凌远声或是刘思仁,正用同样郑重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心中涌动着几分讶异,几分感慨。他从没想到,自己对于逐羽剑派而言,竟是如此重要。紫石头的分量在手心加重,也多了几分温热。
“楚涛,你说话不算话。”他扬着嘴角故意笑出一脸痞相,只是眼角已渐湿润,“你说过我随时能走。可这会儿,脚虽长在自己身上,心却被你们这些个家伙锁住了。你小子还让不让人走?”
“我可没逼你啊。”楚涛分外狡猾地一笑,“鸽书盖的是我的私印,朋友之请而已。是你自己要回来的,舍下那间小屋,真可惜!”
“狐狸!”谢君和苦笑着骂了一声。
凌远声忽然插嘴:“对付痞子,不用点儿狐狸的手段,岂不被揍得更惨!”众人闻言,皆大笑不止。谢君和捋了捋短胡茬,被揶揄得分外不知所措。
楚涛向厅堂里的另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另有话对君和单独说,他们便退了出去。
“白依依,受雇于江韶云,莫扬的师妹。还记得当年黑石崖下替木叶引开你的极像素素的女子么?便是她。你却一直怀疑嫣红。这回,她因为救你而被两派人盯上。结果她用素素的身份反把唐耀江韶云都骗了,借你之手脱身,原是想立刻远走高飞,不料最不可控的就是自己的感情。”
“她还留给你一件东西。”楚涛指了指墙角斜立的琵琶。还是素素留下的那件,原以为晴霓应是把它带走了。君和不由得走近,轻轻触弦。指尖勒紧的滋味,应如这两个女子的心事吧。
“从离开小筑的时刻,她就已作了选择。毕竟,我手中游侠广布,终是有人会认出似曾相识的白依依。她的伪装之术再高明,骗局,总有纸包不住火的那天。”
君和恍悟晴霓为何一说起离开眼中就带有强烈的惊恐;为何一次次挽留,甚至不惜射落了他召唤来的飞鸽。因为这小筑对她而言,也是一个美丽的幻梦。一旦离开,便是身份揭穿谎言破灭之时,也是她的幻梦成空之日。
“可是,一个骗子,未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楚涛话锋一转,“她要我转告你,不管她到底是哪个身份,素素的故事,不曾有一句假话,晴霓的守望,亦是真心。至于她对你那些天的照顾,你若不愿信,她也无怨的。只因实无所求。”
君和只觉心里又沉重了几分:“你说得对,晴霓的心意不必怀疑,可无论是晴霓也好,白依依也罢,哪怕是素素,也终是杳不可寻了。”
楚涛见他颇不放心的样子,又道:“我找了几个生面孔,送她去了塞外。江韶云在长河两岸杀人如麻,不信出塞往西,他还能只手遮天。你改天若是得闲,又不怕再被骗糊涂,可以去塞外看她。至于素素,我已令游侠暗中打听与她相仿的女子。”
“你这家伙……”谢君和黯然一叹,“谢了。”
“你姓谢我可不信谢啊!”楚涛的笑容照亮了整间屋子,他拍了拍君和的肩膀,“缘聚缘散,各承天命。既已归来,莫作他念。”
三六九 长河会盟(一)()
谢君和从前厅出来,正撞上嫣红。
“琵琶?”一双凤目略含着媚意,顾盼生姿。浓烈的笑,与她周身火一般的色彩相映。
“是,琵琶。”谢君和尴尬地红了半个脸。一个大老爷们儿腰上挂着剑手里提着琵琶四处晃悠,该算得上碧莲洲的一道风景。
嫣红上上下下瞟了几眼那略带古朴的琵琶,又朝谢君和一挑眉道:“送我?”
竟还有那么直接问人讨要的?谢君和嗤笑一声:“为何?”
“老娘我看上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