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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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吴子兮带着两个跟班也往红霜镇外去了。
茫茫的夜色顷刻间笼罩了山林。崎岖的路影影绰绰在夜雾中。四野里秋虫与异兽的哀鸣交叠成令人惶恐的乐曲,时不时地从身后窜出。
“少主,这……这哪有什么人迹?”
“是啊,这夜路颇不太平——安全为上,不如——”
两个护卫早已胆战心惊,不知不觉地,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才走不到三里,红霜镇的灯火就已消失不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全靠一支火把在黑暗中摇摇曳曳的光芒。
“大掌柜说,无论如何会与我等在红霜镇外碰头。出镇只此一途,我必迎之。”吴子兮答得坚定,随行者不敢多言,唯一路相随。
却没等走出几步,黑风挟着黑云劈头盖脸地卷过来。三人顿时慌忙拔剑,然而,仿佛寒光飚过眼前,吴子兮手中一震,火把竟脱手而出,倏地灭了。
刹那间,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在夜幕背后,渗着金属的气味,还有血的气息。
血?吴子兮惊得双腿颤抖。他发现自己握剑的胳膊动不了了。往肩胛上一摸,满手的血。居然不痛,似乎全身都被定住了,麻木不已。“小卢!小庄!”他向黑暗中骇然惊呼。只是,回应他的只有飒飒风声。
“小卢!小庄!你们怎么了?”吴子兮回身向黑暗里摸索,冷不丁被道中沉重的东西绊倒。这才发现,他竟倒在他俩身上,沾了满手的湿滑——血?他吃惊极了。
“他们死了。”一个沉郁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吴子兮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冰冻了。
火石骤然间一闪,火把又重新亮了起来。这回他看清楚了:黑衣,蓬发,肃然如刀的面容,从骨子里渗出的杀气,正是在客栈遇上的酒鬼。“谢……”他不知该称他什么,是谢护卫,还是谢兄,或是贼人。
“不用谢我。”此人倒是丝毫不客气,“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让什么人盯上了?”他指了指仆在五步开外的两具尸首——皆已断喉。
吴子兮依稀记得,似乎有一道寒光晃过面前。莫非……
此人拭着剑上的血,冷笑一声:“你的身上,有什么能吸引到天越门?”
吴子兮惊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一剑就断了两个杀手的咽喉,这样的人,岂不是比刚才的杀手更可怖?说是天越门的人盯上了他,可笑他刚刚出道,哪里得罪过天越门?
此人的剑尖往草丛里一拨,挑起一枚木牌,在吴子兮的鼻子下晃过:“天越门的腰牌,不过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格杀令!这些杀手得令后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罢休。想活命的,最好还是回你的吴家读你的书去吧。”
“这……这不可能!他们搞错了吧!”吴子兮惊惶地摇头。
“天越门的人可从来不会搞错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你告诉我,好端端你来烽火岭作甚?”
吴子兮无奈道:“我……这不是有趟生意必须要从烽火岭过么?”
“什么生意?与谁家的生意?”
“东南茶帮还能做什么生意?当然是茶饼!父亲年年令人运茶饼出关,与西域人做些买卖。茶饼又不是金砖,他天越门犯得着和东南茶帮过不去么?”吴子兮答得坦荡,这让谢君和一时语塞,确实,他也想不出天越门对茶商下手的任何理由。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来人狠辣的身手,分明也是不信的。
可惜自己情急之下出手太重,竟没留下活口——当然,他也清楚,那两个死士即便被抓也不会吐露半句不该说的话。
“有一件东西,是他们感兴趣的。”冷不丁地,黑夜里窜出个清亮的声音。水蓝色的布衣,纸扇一柄,在夜风里款款而来。
黎照临!
谢君和略觉得有几分憋气。至少在喝酒这件事上,应是没人能骗过他。
黎照临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说道:“谢护卫,我适才恰路过此处,听到此二人说起一件可怕的东西。你也一定很感兴趣。”
谢君和更是窝火:“你先说,大半夜的你喝醉了上这儿来做什么?”
黎照临嘿嘿神秘一笑:“原本是醉了,不过诗雨姑娘的解酒汤甚是厉害。不到半刻便醒了,正巧,用你的马追赶上来。”
“段诗雨?”谢君和自是警觉万分,从来没听说段家小姐还有这本事。更惊讶黎照临什么时候得知了他们的底细?不免担忧起两个客栈里的姑娘。
“放心,那俩姑娘很安全。”黎照临的细目竟已将谢君和的心事看穿。
谢君和久久注视着他,如同鹰隼注视着猎物一般,不放松半分。
“比起对我的兴趣,你似乎该关心另一件东西——适才我听那二位死士谈起,铁尘诀。”
“铁尘诀?”谢君和大惊失色。曾经,他在烽火岭的深处听说过。但那一夜炽烈的火,疯老汉恐惧充血的双目,永生难忘,末儿的所有同村人没留一个活口。后来又在沈雁飞口中听说过,铁尘诀,终落入魔掌。逆天擅杀,碎刃化尘。非人间之术……
冷森森的风在暗夜里呼啸而过,谢君和只觉毛发直立,寒意凛然。
“什么铁尘诀?”吴子兮似乎还一无所知——奇怪,明明是唐家向他追索铁尘诀,为何他竟不知情?莫非其中另有文章?
恐惧之中另添惶惑。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着棋局?谢君和一刻也不敢放松对黎照临的关注。毕竟,只有他听到这个令人恐惧的名字。
“有意思,”黎照临神秘地耸了耸肩,“吴家大掌柜突然在烽火岭中死于非命,唐家死士为铁尘诀而出手,然,遭遇危险的吴家公子竟不知铁尘诀为何物。”
“什么?大掌柜竟已遇害?你怎知晓?”
“我们都见到了。在荒林之中。”黎照临低沉着声音道,“可惜来不及阻止。似乎,和冲着你来的是同一伙人。”
三三二 化铁为尘(下)()
谢君和立刻追问道:“谁让你们送这趟货的?大掌柜送货前可曾见过什么人?”黎照临意味深长地瞅着谢君和,神秘地扬起嘴角:“谢大侠竟也不知道搅局之人?”幽暗的声音,分明有所指,让谢君和凛然。
“什么意思?”
黎照临淡淡一笑:“大掌柜送货前见过的人,我以为你该知晓,不然,便是该怪楚掌门太不够兄弟了……”
突然把楚涛扯进来,谢君和脸色一白。难道说此事竟与逐羽剑派有关?!怎么可能?如今谢君和才是逐羽剑派真正的掌事人,会有什么事连他都不知道?更不可思议在于他不知道的事却让这个黎照临知道了,怪异万分!着实没想到黎照临的来头如此复杂。
谢君和冷笑一声,暂不理会,转向吴子兮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吴子兮犹豫良久,见躲不过去才道:“大掌柜筹备西行之时确实见过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但是他们见面所为何事,我便不知晓了——我只在茶行后门的巷口远远见了此人,行踪有些诡秘。”
“说话别啰嗦!”谢君和不满道。
“应是北岸齐爷的得力助手,沈雁飞。”吴子兮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北岸江湖与我等几无往来,若不是在秦家齐家的喜宴上见过此人,我也认不出来。他怎么会找大掌柜……”
然而谢君和已无心思继续听下去了,他用鹰隼般的目光逼视着黎照临:既然是与沈雁飞有关系,此人又为什么提到楚涛?沈雁飞与楚涛的暗中联系,全天下会有几个人知晓?他又怎么知道沈雁飞和东南茶帮的联系?再想起红霜镇外的意外相逢,分明觉得那浪荡嬉笑的面目背后,定是包藏祸心。
他牢牢握了握剑柄。
岂料黎照临颇为无辜地伸了个懒腰,转头向黑暗中去:“唉!这大半夜的没个头绪,晕啊!好在救人一命,不算徒劳。罢了罢了,回去睡咯!”
谢君和再望一眼惊魂未定的吴子兮,无奈道:“大少爷也随我等回去吧。待天亮后从长计议。”依他以前的心性,早已一剑削过去。然而此刻,他更清楚此人底细非同寻常,轻动不得。唯有紧盯着他,看清背后的纠葛,才是入局最好时机。
“你……”吴子兮却僵直在原地,原来他的双腿竟已因惊恐而麻木无感。“你能保我安全?”他用颤抖的语调追问谢君和。想必他认为谢君和的身手是他如今保命的唯一依靠了。“若是他们再来……”
谢君和长叹着,痞笑两声。对这些外强中干的公子哥儿,他向来没什么耐性:“黎小哥,牵马,这奶娃娃交给你,老子找个地方喝酒去!”
吴子兮发抖地扯住他的袖子:“送我回去,酒钱……算我的。”
“嘿嘿,不多讹你,三坛。”
“多少都行。”
“成交!”谢君和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恰黎照临牵来了马,谢君和一臂夹起吴子兮,将之甩上了马背,往马背上轻轻一拍,马就听话地一路向前缓行了。黎照临正想避开他,岂料他随即一伸手,就勾上了黎照临的脖子:“黎小哥,有人请客,再陪我喝几杯?”
此语一出,黎照临的脸都绿了,只是一路抽搐着步子,忐忑闷声低头而行。
直待回到客栈,吴子兮连夜令人清点货品,才在一块空心茶砖的内部找出几片残页,以隶书在某一页脚题写道:本心明净,故可化铁为尘,无坚不摧。他惊慌失措地将这一残本交给谢君和与黎照临。二人在屋内细观这残本:只是薄薄的几页纸,断处参差不齐,显然是急匆匆从什么地方撕扯下来。
果为铁尘诀么?谢君和疑道。若是传说中宋家的铁尘诀,何以在东南吴家的茶砖里?若不是,何以引来天越门的觊觎?“这东西得收好。”他向吴子兮建议,“无论真假,皆已身在局中。一旦处置失当,必死。”
吴子兮突然双腿发软,哀求道:“此等夺命物件,委实无福消受。谢护卫……谢大侠,无论如何烦请保管!救我一命啊!”
“呵,”谢君和冷笑,“那多麻烦,让天越门缠上我家主子可不得了。何况夺人至宝,岂不还得背个不义的名声?”
“啊?”吴子兮惊骇得六神无主。
黎照临却突然插嘴道:“谢大侠哪是如此拘于小节之人?他逗你乐呢!是吧谢兄!你看吴家少爷一番盛情,这烫手山芋若不接,见死不救的名声传到江湖,对你那主子也不好吧!何况楚掌门素有仗义的威名。”
“楚掌门?莫非是黑石崖逐羽剑派的盟首?”吴子兮第二次听到黎照临谈起这名号,不由有些激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君和摆手道,“最烦那些破门派!莫不是我姓谢就非得和逐羽剑派扯上关系?幸好我可不姓楚,不然你们准定以为我是楚涛那小子了。不就是行走江湖混口饭骗口酒,何必为难人呢,唉!”
黎照临突然有点儿发楞。看他装糊涂的架势,和一脸不正经的杀气,这与逐羽剑派的名号似乎真扯不上边儿。莫非果真自己认错了人?
“这事儿不急,等我问过我主子。”谢君和继续痞笑着摸了摸短胡茬道,“不过吴老弟,江湖人可是讲个信誉的,我那三坛酒啥时候能闻着味呀?”
“自然不敢怠慢。”吴子兮竟乖乖地做他的钱袋子!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