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图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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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唯利令智昏尔。只“神木令”三个字就足够让天下人都疯魔了。
不只是如殷家这样天性逐利的商人,便是静家这等高门世家也急不可耐,露出眈眈逐逐的贪婪面目。
杨隽隐隐觉得这事迷雾重重,透着些诡异。不由问道:“你不觉得这消息来得蹊跷吗?”
“什么意思?”
杨隽把手一摊,道:“从玄天门建立到现在,小有三十万年了罢?”
“那又怎样?”
“啧,还怎样!你说,神木令乃天下至宝,人人心向往之,对吧?”
静悄悄点头:“不是我说,这就是事实!”
“嗐,”杨隽还了个鄙夷的眼神给她,“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却是个棒槌!”
静悄悄横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呃,快说!”
“好比村里赵屠夫家有一根香喷喷的肉骨头,全村的狗都想啃,但忌惮赵屠夫砍刀厉害,不敢去偷。后来赵屠夫死了,那骨头不见了踪影。村里的狗也死了一拨又一拨,从此没有狗知道骨头的下落。突然有一天,一条狗告诉其他狗,他知道那条骨头在哪里。”
杨隽问静悄悄:“如果你是狗,你信吗?”
静悄悄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出手在杨隽肩头捶了一计:“你才是狗!”
杨隽早有防备,笑嘻嘻地躲开了,道:“你别生气,先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静悄悄低了头,似乎在认真思考杨隽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十万年前,嵊洲曾经有过一场大战。那时十国大乱,连玄天门都几乎倾覆,许多典籍失散,神木四姓也自此湮灭无踪。想来,神木令就是那个时候流落的。”
杨隽撇撇嘴:“二十万年,整整二十万年不见其踪,现在突然有了下落,岂不怪哉?神木令在楚家的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呢?这人既然知道神木令在楚家,怎么不自己悄悄盗取,反而传扬得天下皆知?”
静悄悄被杨隽一连串问号砸得满头包,噎了半天才道:“那人或许自己实力不够,所以想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杨隽简直想翻白眼:“引了你们这样的大能来,还有什么鱼好摸?大鱼都是给鲨鱼吃的,小虾米有地方下嘴吗?”
“你这不也只是猜测吗?大家都没有真凭实据。万一是真的呢?”
还真是赌徒心理。
杨隽设想了一下,如果他是静家、殷家的掌权人,有机会执掌神木令,必定也会心动。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
无奈地耸耸肩,叹道:“既然大家乐得去啃这块硬骨头,还能怎么办?使出浑身解数去抢呗!”
静悄悄无言以对。
利动人心,神木令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散播这个消息的人确有可能不怀好意,而传递消息的人未必没有怀疑其真实性,但对于神木令的渴望让众人都选择了无视。
杨隽也不说话,二人在黑暗中对坐,各自沉思,室内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悄悄见月影渐沉,天色愈黑,心知黎明将至,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一句“天快亮了”,就见杨隽忽地站了起来。
“你干嘛?”
“既然拿不准,不如去问问!”
静悄悄想说问谁,突然间想到:“楚怿?不行罢,他肯告诉你?”
“楚家已然在风头浪尖,楚怿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杨隽问:“你跟不跟我同去?”
静悄悄抬头看时,见杨隽眨了眨眼,这话语神情中充满戏谑之意。再想到昨晚自己故意不去殷晋离处,想必已被他看破,心中突然有些烦乱,道:“不去!”
这却正中杨隽下怀,他笑一笑,便去寻楚怿。心道:他是不肯说,难道我还不会猜了?
以楚怿和楚恪的关系,杨隽早知楚怿不会爽快告知神木令这等机密之事。但料想楚怿言语形迹之间,总能透露几分。
“大哥,我有事问你。”杨隽推门而入。
楚怿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开门见山,半句客套话也不说。这种说话风格楚怿从未遇到过,更何况楚恪平时虽然不讨喜,但还是很讲究礼数。
此时杨隽说话大大咧咧,不见半点恭敬,楚怿不免皱眉。
第16章 山雨欲来()
杨隽是故意的。
他早已想过,自己不是真的楚恪,性格更是与楚恪大相径庭。即便一言一行都学楚恪,也难免有不到之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至于以后该如何行事,那自然要照着自己的心意所为了。
况且前日自己已经展现出了不同于楚恪的一面。现在,杨隽更是有意让楚怿知道——楚恪,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了。
他朝楚怿微一颔首,道:“神木令可是在楚家?”
楚怿闻言,眉头一皱,然后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等无稽之谈?”
杨隽暗暗点头,楚怿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一句话既斥责这消息是“无稽之谈”,又暗中打听消息来源。
“你是当真不知,还是不想告诉我?”杨隽除了跟人斗嘴插科打诨的时候,可不想听这些敷衍的话,仍旧单刀直入问道。
楚怿一掌击在桌上,勃然怒道:“这就是你跟长兄说话的态度?”
“顾左右而言他。你以为这样转移话题就能唬住我了?”杨隽心知从楚怿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冷笑道:“我原也没有指望你能告诉我实情,不过看你的态度我心里也有数了。”
楚怿怒目而视。
杨隽只做没看到,悠然道:“这原本就在我预料当中。来这里,不过想告诉你一声,殷晋离既然让程叙截我,必然安排了更多好手盯着你。你自己保重罢!”
今日见“楚恪”行事大异寻常,对自己毫无礼数,楚怿早就愤懑当胸,冷喝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杨隽只是顺便给楚怿提个醒,心道,我哪管得着你是死是活?
神木令一事,虽然没能得到楚怿的准话,但他早已成竹在胸。神木令怕还真是在楚家。
此行目的既已达到,话也就说到这里了。杨隽耸耸肩,不再看楚怿脸色,径直出门而去。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楚怿脸上的怒色渐消,眉心却越蹙越紧。
他看得出楚恪的变化,从那天楚恪敢正面回击程叙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楚恪一个庶子而已,用不着他这样关注。
他想的是杨隽所说殷家觊觎神木令之事,以及自己可能会遭遇到的围追堵截。
楚怿手指微曲,在桌面上轻叩。一面思索:殷家已经闻风而动,其他各处呢,还有哪些势力已经得到了消息?
因龙船即将靠岸,船上渐渐喧闹起来。
楚怿听着外面的喧嚣,右手倏地握紧成拳,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戏,越多人登场才越是精彩!
杨隽回返屋内时,天光微亮,在船上已经隐约能够看见陆地了,龙船上的弟子也已陆续起床。
静悄悄站在门外,窥见他一脸喜色,神情一动,问道:“神木令可是在楚家?”
杨隽脸色顿时整肃,而后双眉一扬:“你猜?”
也不管静悄悄怒目而视,朗声大笑,自进门去取行李。
楚恪的东西并不多,船上仅一套换洗衣物,其余的零碎物品都被收在储物袋里。
杨隽所见楚恪的物品中,唯有这个储物袋能显示出这个世界的一丝玄幻气息,尽管这唯一的储物袋颇为简陋。
他叹一口气,把衣服也收进储物袋,然后悬在腰间,对这样轻装上阵很是不错。
杨隽再次出门时,着意打量了静悄悄的装扮。
却见她已经换了一身俏丽的淡绿色衫子,腰间深色腰带上系着一只巴掌大的储物袋。但这储物袋可要比自己腰间的华丽多了。
她一头秀丽光亮的黑发仍是挽成双丫髻,系着粉红色缎带,发髻上还点缀了一根镶着红宝石的簪子,两只手腕上各套一只莹润的玉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饰物了。
杨隽心想,静家千年传承,家底殷实,这些装饰之物想必也不是凡品,说不得便是有妙用的法宝。
但看静悄悄一身绿衣衬着洁白如玉的脸庞,海风吹起裙摆,犹如晨风中摇摆的碧叶。而这少女低头沉思,不出一语,与之前的妙语连珠的爽利样子大相径庭,增添了几分娇柔。
不由念道:“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静悄悄,你不说话的时候可比你开口的时候可爱多了!”
静悄悄正自思索杨隽回来时的神情,想他是否从楚怿口中问出了什么,神木令是否真在楚家。猛然听到他说话,杏眼一横,道:“你说什么哪?”
杨隽见她一怒,调笑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还是不开口的好啊!”
静悄悄轻哼一声,扭头望向别处,不再说话。
船行甚速,不多时已能看清岸边的树木、屋舍,乃至港口来往走动的人群。龙船上的玄天门弟子也陆陆续续往甲板上走去,以期排队下船。
静悄悄忽地伸手朝着船头方向一指:“你瞧,那不是你大哥么?”
杨隽举目一看,那少年虽与众人都穿的玄天门弟子服饰,但也能从背影中认出是楚怿来。只见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剑,正缓步往船头而去。
楚怿身后隔着四五丈远,却是殷晋离与另几个少年。
杨隽感叹:“啧,殷晋离是舍不得楚怿离开他视线一步啊!”
“怎么,你不与楚怿同行?”静悄悄对杨隽直呼楚怿姓名也不以为奇,反而从善如流地学了。
杨隽哂笑:“他跟我可不同路。”
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兄弟情谊,即令二人走在一处,也不见得力量会强上几分。一加一未必等于二,这个道理杨隽还是懂的。
如果他和楚怿同行,危险系数多半会更添几分。一来自己在楚怿身侧,会把殷晋离等人的火力吸引道自己身上;二来嘛,在危难之际楚怿也不会向自己伸出援手。
殷晋离既事先嘱咐程叙往大金河拦截自己,想必也早就知道楚怿不会从平县经过。
杨隽思来想去,自己不如走平县过大湾桥,会一会程叙几个,反正自己也要找程叙算账。
况且那天自己是遭了程叙偷袭,如果当面锣对面鼓地干,想来也是有几分胜算的。尤其,自己还另有打算。
第17章 啖之以利()
杨隽见楚怿几人先后走上甲板,静悄悄还站着不动,挑眉问道:“你怎么不跟上?如果神木令就在楚怿身上,岂不是便宜了殷晋离?”
静悄悄横他一眼:“你当我是白痴,那么好哄么?神木令如此至宝,怎会在楚怿手里?你想调虎离山,自己溜之大吉,可没那么容易!”
杨隽倒没指望一句话能支开静悄悄,更不想这时候支开这小魔女,不过是没话找话斗斗嘴罢了。
呵呵笑道:“不错。我可是最怕母老虎了。”
静悄悄狠狠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杨隽也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二人下到甲板上,正遇上程叙三人。
三人脚步匆匆,从杨隽面前走过。程叙看见杨隽,神色顿时一敛,双眼微眯,目光中既有不屑又有几分得意。
杨隽早知他要赶在前头设伏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