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的归宿-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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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问说:“关于我的事?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说是我打死的?”
霍桑烧着了纸烟,呼吸了一口,缓缓答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查问的,就是你昨
夜里的行动和你所听见的瞧见的事实。”
那老头儿似乎宽怀了些,点点头说:“这当然可以。我本来要告诉你们的。昨夜里的事
也很奇怪——。”
霍桑忽剪住他说:“奇怪不奇怪,你且慢下批评。你先把你的行动挨着次序告诉我们。”
老毛皱着眉峰说:“挨着次序?——我从那里说起?”
“姑且从吃夜饭说起。”
“好,昨夜我是在外面吃夜饭的。”
“什么地方?”
“正兴馆——汉口路的一家小饭铺。”
“几个人?”
“我一个人蔼—先生,你为什么问得这样仔细?莫非当真疑心我——”霍桑仍自顾自地
问:“你为什么昨天一个人到外面去吃夜饭?”
老毛理直气壮地答道:“这自然有缘故的。昨夜我因为要去看戏,这里的夜饭总要八点
钟光景,戏院里开场很早,我自然等不及。所以我在七点钟光景就出去,先到正兴馆吃了夜
饭,接着便到天声舞台去。昨夜里天声舞台演的全本铁公鸡,那布景和机关精彩得很。你如
果不相信,我的房里还有一张戏目单,我去拿来。”他旋转身子就要走出去。
霍桑止住他道:“慢来,你暂时不要去拿。我问你,你昨夜里怎么兴致这样高,竟会一
个人去看戏?”
老毛吞吐地道:“这不关我的兴致高不高,王小姐送给我一张戏票,我才去看的。”
霍桑的眼光忽又问了一闪,似乎又在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线索。他吸了两口烟,定了定神,
仍保持着常态,继续发问。
“这戏票是王小姐送给你的吗?伊可是常常有戏票送给你的?”
老毛道:“不能说常常,昨夜是第二次。上礼拜天夜里,伊也送过我一张。”
“你可知道伊的戏票哪里来的?是不是人家送给伊的?”
老毛又皱着眉峰,像又难于回答的样子。“这个我不仔细。木过昨天的一张,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伊特地买来的。因为在昨天下午三点钟光景,有一个人骑了脚踏车送一封信来,
那是我接进去的,信封里硬硬的像是一张戏票。”
“可曾付钱?”
“没有。伊什么戏馆里都有熟人,打电话买戏票,向来用不着马上付钱。那封信送到了
半个钟头后,王小姐就下楼来把戏票给我。”
“那时伊向你说什么?”
老毛摇头道:“伊只说:”今夜里家里没有事,你出去散散罢。‘我当然也很高兴地接
受了。“
霍桑喷出了一口烟,旋转头来向我和倪金寿瞅了一眼。倪金寿点点头,似表示他已领会
霍桑的暗示。我也体味到王丽兰对老毛所说的“没有事”,恰巧是“有事”的注脚,伊分明
故意要把老毛差开去。
霍桑又向老毛问道:“好,你说下去。昨夜你什么时候从戏院里回来?”
老毛道:“我回来得很早,十二点光景就到这里——”霍桑插口道:“什么?戏院里散
得这样早?”
“不是,昨夜里很闷热,戏院里的人又挤得满满的。我坐了不到两个钟头,头便觉得发
昏,后来越看越昏,像是发痧。到了十一点半光景,我再也熬不住,所以等不到完成,就跑
出来。”
霍桑点点头。“以后怎样?”
老毛道:“我回来以后,涂了一些万金油,喝了一杯冷茶,头昏就好得多——”
“且慢。你进门的时候,这屋子里的情形怎样?”
老毛一听这句,谈话的兴致似乎又提高了。他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们的奇怪情形,就
是这个:我是从大同路那面转过来的。在大同路相近转角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汽车
中却没有人。当时我也不在意,所以不曾留心汽车的号码。进大门的时候,我瞧见楼上二层
窗上都已没有灯光。只有这会客室里的灯光依旧亮着。那时雨下得很大。
我进大门时,门虚掩着没有锁。我走进来以后,照样轻轻把门合上。就进我自己的门房
里去。“
“你没有把大门下锁吗?”
老毛摇摇头。“没有。”
霍桑又问道:“为什么?难道这大门每夜不下锁的吗?”
“不,下锁的,而且大半是我锁的,除非王小姐回来时太晚,那才由伊自己下锁。
伊也有大门上的钥匙。不过昨夜里我瞧见王小姐还在客室里,客人还没有去,故而我不
曾下锁。“
倪金寿分明听得了重要的关子,再也耐不住静默。他放了笔,竖直了身子,抢着发问:
“有客人吗?几个?谁?”
倪金寿一连串充满着热烈希望的问句,却只换得老毛张一张鼠目,摇一摇头,接连着的
是一句:“我不知道。”
倪金寿忽发火似地说:“什么?不知道?你一会儿说有客人,一会儿又不知道?
你可是想在我们面前放刁?“
霍桑在这僵局又一度展开之下,从嘴里拿下了纸烟,乘势将手向倪金寿摇一遥他问道:
“老毛,你说得明白些。你怎样知道王小姐那时候有客人?”
老毛答道:“我进门时曾向这窗口望一望,里面灯光很亮,窗帘却拉满。我瞧不见什么,
但听得里面有谈话声音,我自然猜想得到有客。”
“可曾听得什么说话?”
“没有,只听得一个是男子的声音,一个是王小姐。他们说话的声音不高,雨声又大,
我也因着头昏,没有仔细听。”
“他们的说话你虽听不清楚,但那男子的声音是谁,你也许听得出来罢?”
老毛一边又用手抹他的额角,一边又摇头道:“听不出。我在轻轻关大门时,听得那男
子的笑声比较高一些,可是我也辨不出是谁。”
倪金寿忽又禁不住插口说:“可会是余甘棠?
老毛向那侦探长瞧了一瞧,疑迟地说:“这个我不敢乱说——我想不像是他。我想他和
王小姐既然闹过,见面时也笑不出来。”
霍桑点点头道:“对,这推想很有意思——唉,你说上礼拜天夜里也去看过戏。
那时候你回家时的情形怎么样?“
老毛道:“那可和昨夜的情形大不相同。那天戏散场时已经半夜后一点钟。我回到这里
时,楼上楼下已没有灯光,大门也已锁上。我开门进来,回房去睡。一些没有异样。”
霍桑丢了烟尾,又道:“好,昨夜里你进了大门,就回你的门房里去,不曾到这客室里
来过吗?”
老毛道:“没有——先生,你总也明白,我不便进来埃”“那末,回房以后,你又怎样?”
“我已告诉你了埃我涂了一些万金油,喝了一杯冷茶,马上就睡,一睡下去就睡着了。”
“这样说,那个客人什么时候去的,你也不知道吗?”
“当真不知。我睡着以后,直到那枪声发动,才被惊醒。等到我穿好衣服皮鞋走出来时,
瞧瞧大门,依旧虚掩着没有下锁。那时李老爷跟金梅也已下楼。我听得李老爷在客室中乱叫
:”谁打死伊的?谁打死伊的?‘我才知道王小姐已出了毛玻我走上石阶,看见正门开着。
我把门口的电灯开亮了。发见门口里面的地板上,有几个奇怪的脚印,我就喊起来。李老爷
跟金梅也出来了。“
“那时你就用木板将足印盖起来吗?”
“是的,因为我既然知道半夜里有一个奇怪的客人,天又下着雨,这地板上的足印,当
然很有关系,就回到房里,抽了几块铺板,盖在足印上面,才走进来。”
霍桑点点头。这点头的动作仿佛有传染性,影响到了倪探长。我记得倪金寿刚才听金梅
报告时,曾怀疑老毛何以特别重视这个足印,现在听了他的解释,分明也认为合理,故而不
期然而然地点点头。
霍桑又问道,“你说下去。以后又有什么动作?”
老毛道:“我们商量了一回。金梅主张打电话报告陆经理跟姜小姐。因为姜小姐是王小
姐最好的朋友,常在这里出进,昨天下午也来过的。当金梅打电话的时候,我曾陪李老爷到
二层楼上王小姐的房间里去瞧过一瞧,一些没有异样。伊的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的,没有睡
过,好像王小姐回来以后,不曾上楼去过。”
“你们怎么能够进房里去?可是有房门钥匙的吗?”
“不是,房门没有锁。王小姐要让金梅进去收拾房间,故而伊出去时房间往往不锁的。”
“以后你就出去找陆经理和姜小姐吗?”
“是的。金梅的电话都打不通,、我就到快乐舞厅去找姜小姐,没有碰见。他们告诉我,
伊陪了舞客到仙宫去了。我赶到仙宫,又扑了一个空。我跑痛了腿,才在光明舞厅里找着姜
小姐。伊听得了这个消息,主张应得先报告陆经理。陆经理既然不曾回家,伊料想他总在什
么旅馆里赌钱,就陪我走了好几个旅馆,却总没有找着,接着我就陪姜小姐回来。那时天已
亮了。”
霍桑立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向老毛挥挥手。“好了,你回门房去罢,如果有什么别
的话,再来叫你。”
老毛点点头,向倪探长偷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反应,便马上回身走出去。
倪金寿也站起来向霍桑说:“这屋子里的四个人,已查问过三个,还剩一个老妈子吴妈,
也许更有重要的情报。要不要去叫伊进来?”
霍桑点点头。倪金寿就走出会客室去。霍桑走到那低矮的钢条窗面前,站住了不动。
他好像要吸收些新鲜空气,可是他的眼光注视着窗外的那棵在阳光里颤动的瘦细的月季。
他的眉毛也紧蹙着,显见他对于这疑难的问题正在绞滤他的脑汁。
第四章几种推想倪金寿的希望并没有实现。他希望那老妈子有什么更重要的情报,结果
却等于零。
吴妈是个四十岁以外的扬州人,圆胖胖的脸儿,配着一副不相称的小嘴小眼,正中央还
耸起了一个朝天鼻孔,如果摄在胶片上面,只要这尊相映上银幕,不开口也够使观众们发笑。
不但伊的嘴脸告诉我伊的脑筋不会十分灵敏,因为伊身体上脂肪的过剩,伊的动作也很笨拙。
当伊蹒跚地走进来后,两只狭缝的眼睛只向我们三个人乱瞧,两只手也没有安放的场所,拉
住了那件深蓝色的海昌市老式短衫的角,不住地捻卷。
伊的答语里面十句里倒有七八句“不知道”。其实伊只来了两个月,对于伊主人的复杂
的生活方式,的确不能够领会。伊所知道的事实,也是我们早知道的;比较有价值的,就是
伊证实了上一天十八日晚上,伊和金梅吃夜饭时,那赵伯雄的确来过。伊对于赵伯雄的状态,
有过这样几句描摹:“他的眼睛突出了,脸儿也铁板板的,问话时怪声怪气,说话又不多。
他听说王小姐不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气冲冲回出去。我给他一吓,一根鱼骨险些儿鲠住
在喉咙里!”
此外伊对于余甘棠的行动也补充一种新的证明:伊说道:“在大前天十六日晚上吃过夜
饭,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