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贾修真-第3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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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有隔辈人插手的,我也不落你们这个面子。我们家里嫁娶该如何都有定例公账的,这话说出来让人齿冷——只盼你们这回好歹尽一尽为人父母的意思,便不是自己肚子里落下来的,好歹也要为自己积点阴德!”
一席话把个贾赦同邢夫人都说得面色紫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贾赦忙道:“老太太放心,从前是被那起子奴才们蒙蔽了,这回小人尽去,我自会让琏儿夫妇好生盯着,再不让他们生事。”
贾母又道:“这公账上的规矩定例都是给姑娘陪嫁的,别到时候又传出省下一半、分出两成如何来的话。我们家还没到要从小辈身上抠唆的地步,真到那一日了,先从我这里来!”
贾赦还不接头,邢夫人在那里羞臊得连肠子都快红了,赶紧道:“老太太放心,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贾母这才放两人走了,自己也觉神乏,靠在靠背上闭眼歇息。半晌,忽而笑道:“富不过三代,贵不过百年……这古话,还真有道理。”
不说邢夫人回去如何让人查访到底是谁在贾母面前透过风声。只说王夫人那里,好容易清洗了一回大观园,心里才算踏实了两分。那头就有婆子来报,道是芳官藕官几个死活不肯配人,只说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也是巧了,王夫人跟前恰有水月庵地藏庵的两个尼姑在,那两个听说还有这样好事,自然一通劝,直把些善行因果的话来哄王夫人。王夫人为求个心安,便让她们两个过去把那几个不肯出配的带了庙里去。两个老尼自然千恩万谢。
那蕊官几个初时一闹,只为了能引来宝玉,或者还有几分生机。却没想到事有凑巧,才说要当姑子去,就真有庵堂来领人了。自然不肯罢休的,一同来的婆子们便道:“太太容了你们一回,还是看在这两位师父的份上,难道还由着你们闹去了?还同太太讲起条件来,你们倒不是撵出去的,竟是供起来的了!趁早醒醒神,好多着呢!再闹,看看王善保家的,一顿板子打没气了,往城外乱葬岗上一扔,谁还哭你们去?!”
婆子一顿狠话把几人都给镇住了,遂不敢再闹,又哭求让她们辞一辞府里姐妹。婆子自然不许她们再进园子里去的,正闹时,外头说龄官来了。当日放人时,龄官是被东府贾蔷领走的,如今嫁了贾蔷,虽因出身做不得正房,贾蔷也不正经娶亲,家里就是她做主,猛一看也是个正经少奶奶了。
几人相见,不由得抱头痛哭。龄官道:“原想着你们能在里头伺候,我们也不算离散,常日里还得说上句话儿。哪想到会有今日!”
芳官便道:“还不是里头的恶婆子治我们的!这回我们做姑子去了,往后只日日在菩萨跟前烧香,要保佑她们长命百岁,多子多孙,做长长久久的奴才呢!”
龄官便道:“常日里只说你这脾气,嘴快心直,因这个得罪多少人去?我们不过弱女子,在这世上哪里就能由着性子来了?你们这去了,更没有个张腰杆子的了,你千万记得收着些性子。待安顿好了,便捎个信来,往后我若得出门,就去瞧瞧你们去。”
众人说到别离伤心处,自然又是一哭。那两个老尼得了这样美事,地藏庵的便对水月庵的道:“我晓得你们那里有营生。这样的人品,就去我们那里倒茶端水的倒可惜了得。你若乐意出些银钱,不如我把我这份也让与你得了。”
水月庵的智通便笑道:“你这主意打的,你们那里哪是什么地藏庵,竟是财神庙才对!”
两人商议妥当,智通兑了几两银子给圆心,圆心又嘱咐道:“这事儿只经了你我之手,便不用再与旁人说起了。”
那智通笑道:“哪个会来问,你也太小心了!”
次日,两人雇了车,就把芳官蕊官藕官三个拉了去,贾母得知此事已是数日之后。便回头问探春:“若是你,要如何处置此事?”
探春想了想道:“需得彻查一番,看哪个丫头果然素来好吃懒□□挑事不中用的,便打发了去。若是不肯配人,就送去庄子上做农活儿。”
贾母笑道:“为何如此?”
探春道:“虽一样是唱戏出身,人与人也不尽相同。有不省事的或者也有尽心侍奉的,只因着身份一竿子打翻了,未免让底下人不服。再一个……这里头几个都是当日老祖宗给了亲戚家姑娘的,既给了她们使唤就是她们的人了,这一下子也不问一句就都打发了去,未免让人多心。这些人当日都在园子里姑娘哥儿身边伺候过的,如今心怀了怨恨,又放到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若是传出什么话来……总是无益,不如还留在府里,哪怕弄去庄子上,也比去了庵庙里强些。”
贾母叹道:“探丫头,你很好。这当家主母,若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说起来比为一方父母也不差了。头一个要有规矩,有了规矩,底下人才知道该怎么做;二一个规矩要真行的起来,特例太多了那规矩就形同虚设了;这些话都说着容易,其实当家管事比这难多了。
因这家里一家人,虽系血亲却难免各有心思的,这又不是朝堂敌对,要拼个你死我活。只好从小处小心在意,能解的解开,解不开的也不能让他再长大。这人心最难处,一旦起了嫌隙,就难再亲密了。心里一个疙瘩,都是外头能利用的地方,才是防不胜防。
当家的也是人,也会有喜恶不同。这个不能压着,却得有三分自省。不能因着一时意气胡乱行动。这家里事务,一府人等,里头相互牵缠,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晓得有多少。若是思虑不周,常是以为了了一件,实则埋下了三五件的由头,你还做梦呢!
理家如理麻,心急了不行,快刀能斩的不能斩的心里要有数。只想着‘都打发出去就完事’;‘都打杀了就完事’的,都是脑子抽抽了,眼睛只看着鼻子尖那一点儿!若是杀人就管事,又要什么天子?只多多派了刽子手就成了!
人心才是得失之根本,奴才也是人,奴才也靠着一颗人心活着。只以为拿起主子的做派就天下太平的,大约是没真当过主子呢。更何况还有因奴才的事儿伤了主子之前情分的。难就难在这样的地方儿啊。”
探春字字听着,心里思量,只觉日有进益。贾母见她细思模样,遂笑道:“教都是一样的教,能听进去多少,能自己悟出几分来,却都是自个儿的本事了。所以才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晚间探春回了自己屋子,想起那帮小戏来,便问翠墨道:“艾官怎么样了?听说有几个出家去了?”
翠墨笑道:“我娘已经去艾官干娘那里提亲了,说给我二哥的。艾官这两年手艺见涨,我看着性子也沉稳,从那样地方来还能如此,也算难得了。我二哥也喜欢,我娘便去提了。那头也答应了,年后怕就能摆酒了。”
探春点点头。翠墨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荳官同葵官也被撵出去了,琴姑娘还哭了呢。”
探春心里一叹,道:“这事儿往后不要再说了。你也使人看着点,别让她们干娘折腾她们。”
翠墨忙答应了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二更还得稍候
第332章 332。端倪()
晚间王夫人过来,贾母便留下她说话,王夫人趁机把袭人的份例身份禀明了,只言语里把时候往后说了两年,想着到时候贾政若到贾母跟前再说此事,也有有个遮掩。贾母点头不语,只道:“听说你把小戏们都打发出去了?果然是我当日疏忽了,只当个玩意给她们姐妹们的,却惹出什么大事来了?”
王夫人这才省过来,自己那时一心顾着打发妖精们清理干净了去,却忘了这原是贾母给的人。如今这般做了,却是打了贾母的脸了,一时坐立不安起来。
贾母又道:“在宝玉院子里的或者有不合适的,怎么连云儿同琴儿的人也不问一声就都给领走了?不知道的不说是你好心替她们思量,倒像咱们家眼里没人似的,给了人的丫头们说打发就打发了。”
王夫人讷讷难言,贾母接着道:“且这几个还是伺候过姑娘们的,不晓得你拿什么道理撵的人?这话若传出两句去,可是好说不好听的。”
王夫人汗涔涔而下,还没回过神来,听得贾母声儿道:“还有打发了去做尼姑的呢。你可知道那庵堂里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往后咱们府里的话说不定就哪个打听了去了……”
王夫人到底撑不住了,一下跪倒在地,低泣道:“原是那日老爷打外头回来,不晓得听了谁的挑唆,竟是疑心之前园子里捡着的东西是宝玉身边的人的!我气得发昏,又没得辩驳,便索性去把里头但凡不安分的都撵了出去干净!
那几个小戏从前老太太同我们不在家时,就四处挑事,又是同自家干娘吵架的,又是拉帮结伙同府里老人相斗的,还有在园子里烧纸、往院子里引人等等事情,媳妇并无一句谎话。一时听了这些,气得不成,就越性心想着索性都打发了出去干净。
原是让她们干娘来领了家去各自配人的,偏有几个又闹起来,只说不肯配人,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恰好水月庵同地藏庵的两位师父在,就说放人修行也是积福之事,我听着正没心绪,就应允了此事。如今听老太太说了,才晓得竟是媳妇思量不周,行事鲁莽了,还请老太太责罚。”
贾母叹息着点点头道:“你知道你素来老实的,只耳根子太软,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如今凤丫头卧床,你一下子要操持这许多事,难免有顾不过来的地方,也是情理中事。我想着,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如今还能让三丫头帮着你些儿,只她到底也是要出门的,倒不如……倒不如好好想想宝玉的事儿……”
王夫人一惊,心说这个时候说起宝玉的亲事来,自己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何况贾政那里也正疑心埋怨这自己。思量半日,才道:“老太太前番不是说过宝玉不宜太早成亲的?如今……”
贾母猜到两分她的心思,欲再细说两句,实在提不起那个劲儿来,遂叹口气道:“我不过这么个意思,你心里自打算着吧。”
王夫人见贾母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才略安了心。
及至她离去,贾母在榻上坐了良久,长叹一声,才扬声唤人进来伺候。
家族运势,固然有其冥冥中难言之势,更有眼前明明可见之人。看这贾府,贾母年事已高,便是如今提了口气上来,到底也管不得全部。往下邢夫人王夫人两个,一个孤拐性子,只一句无儿无女无冤家,万事都不比自己手里能抠住的银钱要紧;一个耳软心急,做事常凭一时意气,全无大局之念,寻常时只揣了手当菩萨博个良善之名,事来到便胡乱抓个法子只求应付为要哪见丁点应变之能。
凤姐虽有才,却不得其正,如今自家屋里还不消停,更何况近年来总不免七灾八难的,也难指望。李纨从来尚德不尚才的,什么东西骨碌到她脚跟了她或者伸手扶一把,要她往外来住持大局,难!一则她身份有碍,二则恐怕还不得上头的心思。如此一算,还真是得指着宝玉的媳妇了。只宝玉有个当着娘娘的亲姐姐,自己又是个有造化的,这亲事牵扯甚大,也非一时一刻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