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贾修真-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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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贾兰回来,却是搬了地儿之后头一回。李纨让他看看自己的屋子去,看收拾得可还称心。他也就胡乱一看,便出来腻着李纨。李纨心里明镜儿似的,把人都支了出去才问他:“说吧,又算计我什么来?”贾兰皱了眉道:“娘,给我些人手。”李纨一愣,抿抿嘴道:“常安闫铭不是都跟着你?还有方糕团子几个呢。”贾兰挑了眉毛看着他娘,李纨只好低了声再问:“行了,你得同我说要去做什么的。”
贾兰前后一通说,李纨才知道,却是同府里还有瓜葛。如今元妃风头正盛,论起分位来,吴贵妃却是排在前头的。贾府虽荣光犹在,到底没了当年气势,尤其后辈里也没能立起来的人物。平民百姓看着是个国公府,新贵大族们却很有两分轻视。如今贾兰待的连城书院,也不是个平常地方。当朝王爷里,就有几个从那里出来的,九王爷更是现在都还不时去书院寻师访友。如今吴家也有两个子弟在那里。初时贾兰不过是跟着祝鹤年在里头胡混,这两年来了个墨师伯,二话不说抢了这徒儿,非让他拜了自己为师。这墨师伯性子怪,如今就只收了贾兰这一个徒儿,虽则贾兰到如今也只喊他师伯。偏他辈分排位高,这么一来,好些年长的倒要管贾兰叫师兄。且这墨延松又极其护短,一来二去落了不少人面子。几番下来,以吴家兄弟为首的几人便同贾兰对上了。要说贾兰也很有几个要好的师兄弟,偏偏几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这身边没人,就显得势弱了。这才想着问李纨要人。
李纨抹抹脸,看着贾兰无奈,心想着:“真是儿大不由娘,越大事儿越多!”先随口教他:“你没同人动手吧?”贾兰摇头:“还没得着机会。”李纨一听头大,忙扭了他过来,郑重道:“你如今身手非比寻常,若把人弄出个好歹来,谁能替你遮掩?到时候就难办了。”贾兰一甩头:“娘你放心,我若动手了,自然不会留下把柄。”
李纨咂咂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着这娃的性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歪的?小时候不是挺好的吗?再看看那蹙着眉头一脸肃穆的小样儿,直觉着原先那肥嘟嘟胖乎乎傻吃猛喝的娃儿才是真可人疼。到底不肯松口,只道:“府里什么样儿你也知道,真惹出事来没人护着你去。你要人,我这里也没有合你用的,你想要找人帮你使坏下黑手,更没戏了。我劝你趁早歇了那争强好胜的心。多少祸事都是因了一时意气,到时候悔之晚矣。”
又想到之前给他防身的那些东西来,便让他拿出来看。倒还好,只护身符少了一张,那唤灵符都在。贾兰见李纨小心至此,撇嘴道:“娘也太小看我了。我还连这个都分不清了?同几个肉眼凡胎也能动上这个?这些我还留着保命呢。”李纨懒得同他废话,只又再叮嘱一遍不许惹事罢了。
贾兰却拧着脖子把吴家兄弟的种种刁难又都细细说一遍,盼着李纨心软。李纨却百般分析劝解,就是不肯与他人手。他也只好作罢,只心里默默想着往后定要聚一帮可靠的兄弟属下,得着机会将那吴家杀个片甲不留才好。却是魔性初起了。
第197章 。晚春()
自搬进了园子,众人都如鸟儿归林,说不出的喜乐热闹。只是这年稀奇,本该开春的时候,那天还是冷得伸不出手,寒风刮得密似隆冬。运河眼见着难应时开河了,备着南下的客商自然忧心忡忡。只妙云观里,苍朴道人立在檐下拈须轻笑。
这日贾政自衙门回来,见王夫人派了人在门口侯着,心下疑惑。转念想到这日是进宫进见的日子,忙同几个清客相公说了一声就往后头去了。
王夫人见贾政进来,也把彩霞几个都支了出去,连个茶也没来得及让上,只待贾政落座,便低了声道:“前日递了牌子进去,今日一早进宫见了元儿……”
贾政止了她道:“贵人之名岂可轻宣于口?”
王夫人忙道:“妾身莽撞了。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多,也难说哪个能信哪个不能信。只有句话来回来去说了好几遍,我想定是要紧的,特记着回来说与老爷知道。就是‘圣上大计,步步相扣,切不可轻忤’。”
贾政听了细细琢磨两遍,到底不得要领,便问她:“还说起旁的什么话没有?你都细细道来。”
王夫人也不得要领,只道:“还说起了江南新出的布样,如今有些选进了内贡了。又说起家里宝玉的事……对了,还有说北师府那边又要修路,恰有个贵人就姓路,偏她家里就管着那里的事,倒是巧了。”
贾政眼睛一睁,说道:“好了,我大概有数了。”
王夫人不解,又急道:“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老爷倒是说说清楚。明后日我嫂子来时,也好往兄长那边通气。”
贾政摇摇头:“这事却同舅兄那头无关。原是这几日,部里在争论技师府的事情。左侍郎题本将技师府并入工部,里头的技师们论功赋品。旁人都道他疯了,一些个匠子手,字都未必识得,竟想与朝廷命官同论。听你传来这话,大概是让我在这事上莫要相逆的意思。”
王夫人道:“老爷既明白了就好。”
贾政却摇头:“这事我本也没打算出头。只左侍郎孤杆一个,怎么会成。我说它做什么。”
王夫人却道:“娘娘的意思是说……这左侍郎的意思是圣上的意思?”
贾政点点头道:“这些本是信王爷手里管着的,倒也有两分可能。只是,若只说这个,无论怎样也是不成的。那技师府里的若都论上官了,往后也不用科举,只都学个木匠去了。娘娘所说,该是说这事上头的,却不是眼前的话。再待两日看看吧。”
王夫人于外头事务所知有限,见贾政已有所悟,又与王家无涉的,便也丢开了。
果然不两日,这事风云又起。左侍郎同工部尚书几个当庭辩论未果,转日另上奏本,提请将技师府纳入内工部。这事儿提得众人措手不及,一时也不知其中意味,贾政那时福至心灵,同另几人使了眼色都道比先前的法子妥当。事情就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京里南边的技师府并入北师府,当中抽选出一批人来往江南建南师府。南北技师府通归内六部中的内工部管理。没待众人反应过来,九王诚王爷接收内六部,任内帑总管大臣。这诚王是老圣上一干儿子中的异类,自小聪颖过人,却唯对农事有兴趣。北边行宫里的“帝田”,可是受了这位不少的“照顾”。从来同谁也不近,哪个的面子也不给,偏老圣人自来极为宠爱这个儿子,说他“功在社稷,利在万民”。如今却管起他七哥的内务来,也实在让人稀奇。
这南边的技师府往北边一并,那里越发人多了,连带着草田庄也得了好处。经了年前的试作,如今皂儿作坊、点心作坊、粉丝作坊、酱菜坊都已办起来了。还是起先建的那两个房子,酱菜坊的同点心坊在一处,粉丝作坊同皂儿作坊占了另一处。饭堂也仍开着,如今也不照先前那样了。余先生的手笔,一色拿柏木片子写了菜名儿,底下标着价钱,往堂前挂了两排半。来人只看那牌子点菜,后头厨上自做去。这牌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乡下地方,都是有什么吃什么,自然都应季应节地改换。自从贾兰带了师兄弟来了几回后,倒像是领路蚂蚁,后头跟来了络绎不绝的书院子弟,不久,连技师府也来人了。倒比寻常镇上还热闹些。
这日贾兰又同师兄弟几个来庄上吃饭,许嬷嬷等人寻常也不会在饭堂里呆着,故此并不知他来了。他也未同人说起过与这庄上的因缘,免得麻烦。几人叫了饭菜,却无人饮酒。吃得正热闹,门帘一动,就见墨延松走了进来。贾兰见了立马搁了筷子,上前见礼。余者师兄弟几个也都扔了碗筷,上前匆匆见过便都道吃饱了,黑如乌炭的大师兄扔下一角银子带着一众师弟飞也似地跑了。
贾兰不解,也顾不得理论,只上前问墨延松道:“墨师伯,用酒不用?”
墨延松往原先他们桌子边坐了,淡淡道:“喊师父。”
贾兰挠挠头:“师伯不是同先生说牵绊干系都是浮云?叫什么都一样?”
墨延松看他一眼:“你很好。”
换个师兄只怕要吓软了腿,贾兰不知墨延松根底,又挠挠头:“师伯你要吃酒的话,我往里头给你寻去。”
墨延松看看桌上残羹,嘴里道:“废话,再要几个像样的菜来。”贾兰便“弟子服其劳”地张罗去了。
酒菜上齐,墨延松端起酒杯先往地上洒了一圈。贾兰狐疑,墨延松便道:“敬你师公的。”贾兰犹豫着问:“师公不是好好的嘛。”墨延松道:“所以才敬他。”贾兰想了想,也往地上洒了一杯,道:“敬师伯的。”墨延松额角跳了两跳。
正吃着,打窗户底下看出去,远远又来了几个人。贾兰认得是庄上的余先生、苏大夫同老渔头几个。想着他们并不知自己身份的,便也没放在心上,顾自吃菜。却见一直稳如泰山的师伯蹭地站了起来,连打翻手边的酒都顾不上了,一个转身就要往外跑。想了想又回头抓了贾兰,从另一边的小门冲了出去。这墨延松身上却也有几分功夫,一转眼便跑出老远。恰在一处山坡上,寻了块石头坐了,才放下贾兰来。贾兰只觉着今日定是得罪了灶王爷,怎么一顿饭吃得这般七零八落的。
墨延松见他疑惑,冷笑道:“你还做梦呢!刚若不是我,你就得上阎王殿那儿值班去了。”贾兰更不解了。
墨延松问他:“你可知道你那些师兄们为何见了我同见了鬼一样?”
贾兰摇摇头,墨延松道:“我们门中,各人所学不同。所谓‘学以致用’,‘纸上得来终觉浅’,总得有地方试试才知道才学真假。原先那山上又没什么人,再说咱们也不好牵扯那些寻常百姓。便多半拿师兄弟或再传弟子们试手。偏我又没个徒儿,故此,当年同你那些师兄们往来就多了些。”
贾兰皱皱眉:“师伯没把我怎么样啊。”
墨延松点点头:“你来晚了。”
“哦,怪道,不过师兄们或者不知道。”想起那一众师兄们常日里见了自己总是和声细语的,得了空便带自己好吃好玩去,很有几分怜惜,大约是当自己在师伯手下过的日子艰难。
想了想又问,“那方才师伯跑什么?”
墨延松道:“我试手,顶多让人难过些,刚才那人若要试手,就是要命的事了。幸好逃出来了。”
贾兰便问:“到底是谁啊?”
墨延松摇摇头:“你若知道了,当面难免露出异状,到时候被人顺藤摸瓜,岂不是连我都害了!不可说,不可说。”贾兰再如何百般询问,墨延松只不松口。
贾兰又问:“师伯你又是学什么的?”
墨延松翻个白眼:“你连我学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死活不肯做我徒弟?这天下想要当我徒弟的人多了去了,只没几个人有那样造化罢了。若不是看在……哼哼,哼哼。”若不是看在你孝敬的好酒份上,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只好冷哼几声。
贾兰在书院里如何,李纨只能知道个大概。也是为常理所迷,只道是个长学识的地方,如今她又不盼着贾兰举业出仕,自然更不会多管,只要他平安开心就好。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