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血脉-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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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过十三石座,每个在座的贵族都站起身来鞠躬致敬,连老成的卡拉比扬和年轻的克洛玛也不例外。
“即使他是我们宣誓效忠的国王,也不能这么羞辱我们!”瓦尔利落地把披风甩下,抛给身后一看就是战士的随从,大马金刀地在座位上坐下。
这个下巴带伤疤的沧桑男人,胸前的白底飞鹰满布寒意,一身链甲戎装,豪阔地支起左手,浑身散发着北地人特有的锋利与生人勿近的隔离感。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国王的厌恶:“我真想把那个混蛋的门牙敲下来!就像四十年前一样!”
科恩在父亲的座位背后,低声道:“就算是北境公爵——他怎么能这样议论陛下,毫不掩饰?”
“如果你从小跟陛下一起长大,还差点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卡拉比扬伯爵悄声回答:“你就也能这样议论陛下了。”
“慎言,卫兵们很快会开始往下传话,那时,二十石座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传下星聚广场。”老库伦公爵看着,微叹一口,颤巍巍地在随从搀扶下,坐上六个石座之一:“他毕竟是我们的陛下!只能期待劝谏能管用。”
这些北地人——五十年了,什么长进都没有,老公爵在心里摇摇头。
此时,人群中一阵哗然,由窃窃私语聚集而成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基尔伯特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以星辰王国至高国王,凯瑟尔·璨星之名……”
“王国的臣民们,向你们的陛下行礼!”
泰尔斯眉心一挑:只见群星厅的另一个侧门中,走进一群人。
人群像波浪卷动一样,先后单膝跪下,在国王离远后方才起立。
健壮的凯瑟尔五世,依然一手扣着他的权杖,神色冷漠而威严,踏入群星厅。
八位王室卫队成员紧紧护卫在他的身后。
国王瞬间成为场中的焦点,尽管单膝跪地,但人群的窃窃私语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演越烈。
“陛下来了,”东海公爵拍拍自己的胖脸,笑眯眯地道:“你不妨当面向他提出你的建议。”
“哼,”北境公爵不屑地哼道:“好像只要我说了他就会听一样。”
凯瑟尔陛下大步流星地踏向石座,这时,他突然抬起头,有意无意地朝着暗厢的位置看了一眼。
泰尔斯轻轻捏拳。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平复好心情。
冷静,泰尔斯。
正戏还没开场。
铁腕王的披风后面,以基尔伯特为首的一群人紧随而入,成熟高挑的姬妮赫然便在其中。
泰尔斯现在才看到,基尔伯特的家徽——原来是一本双面翻开的书籍。
“啊,是我们的星辰狡狐,卡索伯爵,”大腹便便的东海公爵库伦笑着道:“还有戈德温伯爵,康尼子爵,加尔斯男爵,克拉彭勋爵……都是王国的未来希望……还有我们机警聪慧的宫廷女官,姬妮女士。”
“拥王党人。”石座上的瓦尔厌恶地摇摇头,“但愿他们早日明白,拥护国王的最好方法,是想方设法让他们的陛下少干疯事,而不是千方百计打击身为王国臂膀的十九贵族——至于那个贱人,她在宫里的每一秒钟都是对亚伦德家的侮辱。”
“呼——呼——”
“国王——国王——”
就在这时,一阵更为庞大的欢呼声澎湃而起,从外面的露天传进群星之厅!
厅内顿时充斥了远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呼声。
许多贵族纷纷变色,许多有地位的平民们则兴奋地交头接耳,有的人甚至在跟着欢呼。
泰尔斯醒悟过来:这是星聚广场的民众欢呼。
“我猜,”库伦公爵撇撇嘴:“卫兵们已经开始向着广场下传话了?”
瓦尔转过头,脸色铁青。
凯瑟尔来到十三石座前,看着他的封臣们。
十三望族早早起身,排着队来到他的面前,纷纷单膝跪下,证明自己的忠诚。
凯瑟尔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递给第一位以五芒星为纹章徽记的贵族,让他亲吻上面的戒指。
“伯恩·塔伦,你是第一个。”国王淡淡地道:“你还是第一个。你总是第一个。”
“血浓于水,陛下,塔伦家是璨星家的分支,正如五芒星永远是九芒星的一部。”那个壮年贵族恭谨地低头。
凯瑟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他还是点点头,走向下一个贵族。
“史密斯·索雷尔,”他威严的声线传开,聚焦了每一道目光:“听说你和你的领地,在不懈反对《边郡开拓免税令》?”
“当然,陛下!”身上带着一轮金色太阳徽记的中年贵族,吻了吻国王的戒指,坚定地摇头,“贵族之血,岂容玷污。”
凯瑟尔轻哼一声。
“刘易斯·博兹多夫,”国王陛下把手伸向一个,胸前一只黑色狮子张牙舞爪的贵族:“善战的黑狮,是否还会为狮群而战?”
“誓死而战,陛下,”这个贵族吻着国王的戒指,带着有深意的微笑,狡黠地回答道:“只要头狮依旧英明勇武,顾念狮群。”
凯瑟尔点点头,继续往前。
“图拉米·卡拉比扬”凯瑟尔走到卡拉比扬伯爵的身前,露出怀缅:“我记得,你曾是星辉军团的一员,为约翰出生入死。”
“是为了我的家乡出生入死,”卡拉比扬伯爵严谨地道,吻了吻陛下的戒指:“一切为了星辰的安定。”
凯瑟尔深思着点点头。
“德勒·克洛玛,你看上去比你父亲要聪明,”凯瑟尔继续向前,有深意地对年轻的德勒道:“单翅也要救主的乌鸦——依然在翼堡里吗?”
“那只乌鸦受了主人的救命和养护之恩,”身上纹着单翅乌鸦的德勒·克洛玛,巧妙地咬着字,亲吻国王的戒指,面无表情地回答:“所以才拼死救护主人——当然,那只乌鸦永存于翼堡。”
凯瑟尔拍拍他的肩膀,往一个半秃的贵族走去,伸出右手。
“霍奇·达斯坦,”这一次的贵族,身上绣着两柄长剑,成十字交叉,只听凯瑟尔寒声道:“我还记得,你们的族语是‘前进后退,生死存亡(Forward_or_backward,_survive_or_fall)’,你们这次选好该走的方向了吗?”
“方向一直都在,”已经半秃的霍奇·达斯坦低下头亲吻着国王的戒指,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站得太高的人,总是看不清楚。”
凯瑟尔冷冷地怒哼一声,毫不掩饰他对这位的不满。
“威尔科斯·泽穆托,波利特·福瑞斯,”这一次,国王伸出两只手,面向两个以白熊与铁色长墙为徽记的刚毅贵族:“守望城与孤老塔,承受得住北方的寒风瑟瑟吗?”
“寒风?”络腮胡子的威尔科斯·泽穆托伯爵亲吻着国王戒指,豪气地道:“为了星辰,守望城甚至能顶住巨龙的怒火!”
光头的波利特·福瑞斯伯爵也不甘示弱,他吻着戒指,双目放光:“孤老塔虽立于寒风呼啸,但无论何等凛冽,塔中的炉火仍旧生生不息。”
在国王的示意下,两位北方的贵族缓缓站起。
凯瑟尔走过所有在场的十三望族,走向两位公爵。
他摆摆手,制止了摇晃着想站起来的鲍勃·库伦:“首相大人就算了,您的肚子简直比我的权杖还要重。”
东海公爵笑眯眯的,仿佛没听懂凯瑟尔的话外之音,只是点头致谢。
一旁的姬妮取下凯瑟尔的披风,让国王陛下安坐到最高的石座上。
“至于你,”凯瑟尔看了瓦尔一眼,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我猜,你的膝盖得了弯不下去的怪病?”
“是啊,”瓦尔·亚伦德大咧咧地道,双目怒火四射:“无论面对埃克斯特,还是星辰的王权,我都得了这个怪病!”
凯瑟尔摇摇头:“四十年了,你的幽默感还是那么差。”
在明里暗里,略有深意的效忠见礼后,众位十三望族的贵族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六位守护公爵,两位到场,十三望族则到了八位。”基尔伯特脸色严肃地报告道:“陛下?”
“再等一会。”凯瑟尔沉稳地道。
星聚广场上,再次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欢呼声中,瓦尔不屑地道:“突然宣布把高等会议改成国是会议并提前召开——你觉得那些离得太远的贵族,有几家能来得及?至少,刃陵城的特巴克家是不用指望了!”
凯瑟尔摇摇头,面无表情:“这是星辰群雄的棋局,棋手早已注定,棋局也早已开始。”
“看来那顶王冠不但把你变成国王,还把你变成了三流的吟游者。”瓦尔·亚伦德不忿地道,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只有东海公爵笑着来打圆场。
暗厢里的泰尔斯,此时却心头一紧,他看见了一个黑袍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拥王党”队伍的最尾端,他周围的人都尽量避开这个老人,唯有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衣饰同样简朴的白袍年轻人。
那是……
“莫拉特·汉森。怎么他也来了,”在科恩身边的洛比克勋爵,看着那个黑袍的身影,眉头一皱:“看见那条毒蛇,我就浑身发冷。”
“他是王国的情报总管,列席御前会议,当然要来,”科恩也皱起眉头,显然对此人不太感冒,“可照厅长这么说,天天都见到他的陛下和首相库伦公爵早就冻死了……嗯?”
科恩扬起眉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是?”
在他父亲和厅长的讶异目光下,金发的警戒官科恩·卡拉比扬,猛地拔步前行,带着愤怒和不平的神色走向了——
“黑先知”莫拉特·汉森!
第60章 群雄的棋局(下)()
众目睽睽下,科恩大步走向黑先知——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拉斐尔!”
十三石座周围的贵族们都转目看来。
科恩忍住满腔的情绪,叫住那个年轻人:“拉斐尔·林德伯格!”
白袍的年轻人也看见了向他大步走来的科恩,他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在莫拉特耳边低语一阵,然后迎向科恩。
“你失踪了整整三年!”科恩的怒火,连高座上的国王以及两位公爵都注意到了。
“科恩!”年轻人的声音轻快而明亮——就像他的长相一样让人心生好感,他向着科恩张开双臂:“你还是这么有活力!”
科恩毫不客气地击开对方的手臂:“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看了看远处的拥王党人,以及单独站在一边,无人靠近的莫拉特·汉森勋爵,不可置信地道:“你现在……跟着‘黑先知’?你知道他手上有多少鲜血和罪恶……”
“那是世人的误解,”拉斐尔笑着道:“汉森大人对星辰的贡献之多,牺牲之巨,远超在场任何一位大人。”
科恩一怔,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句,只得道:“这个之后再说,你这三年到底……”
“在汉森大人身边,聆听并遵循他的教诲。”拉斐尔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教诲?”科恩愣了一下,表情从惊讶变成气恼:“这就是理由?你无缘无故地抛下米兰达,整整三年!理由就是跑去聆听那条毒蛇的教诲?”
“米兰达小姐?”拉斐尔轻轻抱起双臂,突然变得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