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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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自是求之不得,堆笑道:“小人先谢过无忧姑娘。”
“稍后我先上前,得近其身,我便施巧力先断几根藤蔓,你们在一旁,休要打草惊蛇。”无忧吩咐着,已是缓步而行。
到了刚刚宫湦藤所在,无忧探头向前,见地面唯有一洞,想那宫湦藤就是躲藏其中。无忧又再靠近,距那洞口不过十寸,这便蹲下,将面庞置于黑洞上方,甜甜一笑,道:“宫湦兄,多日未见,可还记得无忧?”一边说着,无忧一边将一只胳膊往洞里伸去。
赤武弄丹立于一旁,见状仍是紧张。只是不过片刻,就见无忧缓缓将胳膊向外提拉,人也起身,慢慢退着往后,而那洞中,随着无忧所行方向,伸出数根枝蔓,其上爪叶张开,见无忧退去,便急急凑上前欲要拉住。
那金衣宫人见状,心中不及感佩,思及刚刚赤武之言,便想早些得了藤叶,免得夜长梦多;他看无忧已将宫湦藤引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这便大喝一声:“上!”
采药宫人得令,齐齐上前,谁料那枝蔓更是谨慎,稍闻异动,也顾不得无忧所在,倏地一声重回洞内,再无半点动静。
无忧见状,一手指着那为首宫人,阖目理气,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无忧这便不给各位添乱。还请诸位齐心合力,不可有负宫主所望。”说着,无忧又回身冲着弄丹道:“临近晚膳时分,我们且先去用膳。”
那宫人心知自己成了大错,疾求道:“无忧姑娘,小人莽撞,坏了大事,求姑娘不怪。”
“轮不到我怪罪。”无忧一笑,携着弄丹便往敛光居飞去。
赤武稍后赶上,问道:“无忧,如此这般,明日师父如何炼药?”
无忧轻道:“文哥哥盲目皆为护我周全,若论心急,我自不遑多让。只是现下眼看入夜,天光晦暗,多呆无益。明日一早我独往片玉园,必得宫湦藤!”
当夜,无忧于敛光居饱食一顿,和衣而卧。寅时刚过,天光乍现,无忧便已起身,速速独往片玉园而去。
到得园内,无忧径直往那宫湦藤所在方向疾走。此时天色尚早,那宫湦藤亦知不会有采药宫人于此刻前来,这便露出土面,梳理枝蔓,一派闲适。
“宫湦兄。”无忧距宫湦藤尚有一丈,却止了脚步,不再靠前,反倒柔柔呼叫一声。
宫湦藤煞是有灵,得闻无忧之声,满树枝条大动,随风而摆,恍若起舞。
“有话好说,我们谈笔买卖如何?”无忧笑道,一边说,一边反而往后退去。
果不其然,宫湦藤见状,爪叶大开,已是缓缓朝无忧行来。
无忧突地停住,单手一抬,食指微勾,嘴角更添笑意。待那爪叶轻触及无忧指尖,刚欲握住,无忧猛地收手,一个转身,便又腾空跃出半丈,而后更作媚态,朝那宫湦藤轻道:“来,来。”那宫湦藤经不住这般挑逗,又从一旁探出更多枝蔓,兵分两路朝无忧而来。无忧见状,静立不动,眼见两股枝蔓几要触及,无忧猛地飞身向前,那枝蔓反应亦是不慢,瞬间转个弯,往内追去。无忧于半空突左突右,引得那两股枝蔓互缠,不消半刻,竟结成一股,速度渐缓。无忧见时机已到,挺身向着宫湦藤主干而去,双手分作剑诀,朝那两方枝蔓出处狠手一挥,那已结为一股的枝蔓应声斩于剑气之下。宫湦藤似是吃痛,将余下枝叶缩在一处,整根便往土内遁去。
无忧这方落地,捡起地上那断蔓,缓缓拖至片玉园门口,心道:昨日听赤武之言,想必那解药需大量枝叶,恐我还要故技重施,再得个两三股方才够用。
这般想着,无忧便往那土洞而去。到得洞边,无忧探头一看,那宫湦藤缩得甚深,已是难见其踪。无忧笑道:“宫湦兄,莫要这般藏头露尾。你先出来,我们也好再叙叙旧情。”
宫湦藤吃了亏,哪里还肯上当。无忧见状,也不着恼,缓缓起身,将头发一散,面庞稍侧,单手梳弄起青丝来。那发丝有隐约丹桂香气,飘散空中,令人神迷。无忧见指间有一根落发,这便轻巧捻起,朝那洞口摇晃几次,就见暗处一根枝叶露了头,向上攀升数寸,忽地那爪叶捉了无忧发丝尾部,眨眼之间又重入洞内。
无忧轻笑,心道:好色若斯。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抬手扣住衣领,使力向外一挣,就见其双肩皆露,肌肤通透如玉,凝脂留香。
宫湦藤实在耐不住,整株径直冒出,似是要尽施浑身解数,枝蔓齐齐往无忧而来。无忧未曾料得这手,稍感惊异。好在她反应得宜,霎时驭气而飞;宫湦藤倒像势在必得,随无忧满园而转,枝蔓绷得直挺,显是已将枝条张至极限。
“它这般气势汹汹,我倒不知何时下手方是良机。”无忧心里盘算着,耳边听得呼呼风声,她知晓若是一味这般逃窜绝非长策,这便稍一回头,欲探宫湦藤情状。因着这一探,无忧脚下自是放缓,不料那藤蔓动作反快,一小股已是缠在无忧腰间,这便使力欲将无忧往后拖拉。无忧力难挣脱,索性不再向前,回身使气便将腰上那股枝蔓打落,此举一出,反有更多藤蔓扑至,须臾间已有数股绑在无忧身上;那爪叶更是轻狂,摊开若婴孩手掌,在无忧身上各处抓挠,无忧害痒,身上失了气力,又被那叶爪挠在腋下,止不住咯咯娇笑,满面红霞。
“弄无忧!这是作甚!”无忧正不知如何是好,耳畔听得一声呵斥,威中带怒。她这方抬眼,见不远处弄无悯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已是抬起,朝那宫湦藤一推,一团炎火飞至,触及枝条,噼啪之声大作,那宫湦藤蔓遇火即焦,整枝落下,余下几根见状,哪敢放肆,慌忙向后奔逃。
无忧解缚,立时将身上缠的枝蔓收拾起,心中计较:也不知现在这几根是否足用?
弄无悯这方立于无忧不远处,见其颈间风情,自己倒是飞红了面颊,轻叹口气,颔首侧目,暗里却使气将无忧外衫向内一扯,将那锁骨盖住。无忧凝视弄无悯,见状嘴角一抹调笑。弄无悯稍抬眼,正见无忧眼角含笑望向自己,他顿觉一慌,也不知怎的,手上似是失了准头,竟隔空将无忧外衫少提,层层裹缚,将无忧头面亦是藏得严实。
无忧抬手将面上衣衫一扯,往下一拉,又将头发梳理整齐,修善仪容,方才向着弄无悯施揖道:“宫主,要将无忧闷死不成?”
弄无悯嘴角一收,眼睛望向一旁,半晌不语。
而此时那宫湦藤已是一半缩在洞内,土面上仅见几根枝条扒着洞边,似在探看。
弄无悯启唇,轻道:“自东江得返,便闻宫人来报,宫湦藤枝叶未得,我这便亲来。你。。。。。。”
无忧应道:“无忧亦是为此而来。”
“你刚刚转醒,怎得如此?”弄无悯恼怒。
“那宫湦藤枝叶尚有用处,自是不可重手伤了;它又这般刁钻油滑,四处隐藏,若不以此计引之,何时可得解药医文哥哥眼疾?”
弄无悯扭头见宫湦藤状若顽童,正探出枝蔓,趁着自己跟无忧言谈之际,似是仍要往无忧处伸展。弄无悯心中一动,抬手朝那宫湦藤一点,便见它似被定住,不得动弹。弄无悯又再将手微举,那宫湦藤便整株自洞中脱出,立于一旁。
“定身法?”无忧拍手叫好,“这法子甚妙,惜我未曾得习。”
弄无悯微微摇头,嘴角一抿,“功法不足,便欲舍身取义?”
无忧心知弄无悯言下之意,应道:“那宫湦藤当真好色,我这方明了为何昨日前来采药宫人尽为须眉。”
弄无悯听出无忧语中已是示弱,又见其一脸叹惋,面上再也绷不住,一个笑容便夺了朝日之光。无忧见弄无悯身子少侧,恰有清风徐来,有风盈袖,更显仙姿。
无忧呆望片刻,陡地低眉自语道:“若论舍身,我恐难及。”
弄无悯轻哼一声:“怎么?”
无忧喃喃:“即便宫主不露这一手定身法,只消立于此处,想那宫湦藤亦会为天颜夺了神智。”
弄无悯收了笑,薄怒而自持:“此物多行偷香窃玉之举,实是无状。”一边说着,一边使气又断其数根枝蔓,“若还不知收敛,后必严惩不贷。”说着,拂袖往园外而去。
无忧望其背影,轻将左手搭于右手手背,思绪一飘,面颊一红,亦是含笑往外行去。
第二十一章:分香效韩寿 … 第七十一话()
无忧独自返了敛光居,又告于苍文宫湦藤已得,且弄无悯亦返怀橘宫,正加紧为其炼药。
苍文单手扶着无忧胳膊,轻道:“你可还好?”
无忧先是瞥一眼尔是,方应道:“知文哥哥眼疾得愈在望,岂可不好?”
此时尔是无忧对视一眼,堂下三人皆是带笑。
尔是唇边尽显讥讽,无忧满面全是得意,苍文难见这双女子明争暗斗,念着无忧之言,嘴角已弯。
无忧清醒后,弄丹便返了华年殿,因弄琴等人算是带罪留差,弄丹便要替弄无悯代行职责,观其后效。苍文赤武皆知尔是身份尴尬,索性便令其呆于敛光居,也免落了弄墨等人口舌。
这日入夜,尔是不欲与无忧多言,早早入了内堂。约莫到了亥时,她听得室外零星轻响,尔是心道:此时敛光居不过自己跟弄无忧二人,她莫不是要趁夜阑避人耳目与人图谋?尔是早对无忧起疑,只是先前碍于苍文,不便道与人知,此时,她心中计较,若可得些实证,也好令弄无忧百口难辩。如此细思,尔是翻身坐起,躬身溜出内堂,恰见外室门边角落有一淡影,身子放低,手持一物,借着隐隐月色,尔是见那影所持乃一锦盒,盒盖微开,惊见一丸,丸身华彩流转,足与朗月交辉。
“解药?”尔是心中大动,“无怪那丸药悄无声息便为衡沛丹替换,弄无忧心思恁深!”
正想着,突见门边身影一闪,须臾便出了敛光居。尔是不及多想,这便飞身跟上,欲探究竟。
那身影动作甚轻,对知日宫各处亦是熟悉,不过半柱香,尔是便尾随到得另一院中,她藏于院角树后,听得那身影朝房内轻呼一声:“娘亲!”
此人果是无忧!
无忧心知夜浓,不欲惊扰他人,声音又再压低,连唤几遍,仍是未见青姬夫人出现。无忧心有所动,陡然回身,朝着院角笑道:“你竟跟我至此!”
尔是心知行踪暴露,索性大方现身,见无忧手持锦盒,两人对视,静默少许。尔是道:“交出解药。”
无忧抬声道:“你可知这是何地?”
尔是想着无忧刚刚那句“娘亲”,已料得这处便是那青蛟居所,轻巧应道:“你故意引我至此,难不成欲报我当日诓骗之仇?”
无忧掩口吃吃笑着,片刻才道:“睚眦必报,方是性真;宽容大度,其实伪善。”
“你偷调文哥哥解药,就是为此?”
“哪怕见你多几日为奴为婢伺候左右,也是好的。”无忧抬手将锦盒塞进怀中,接道:“且你有言,‘此丹只经我手,弄丹从未得见,弄无忧昏迷失智,除了我,还有谁可偷梁换柱?’如此一来,即便文哥哥予你百般信任,劳动其师重炼丹药,而后弄无悯若有闪失,文哥哥怎不怨责于你?”
尔是见无忧复述自己当日所言,只字不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