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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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文一愣,想了想,又再摇头。
柳浮江笑笑,对着柴寿华道:“无悯兄长可像是会跟孩童说故事逗趣之人?”
柴寿华倒是一反常态,应和道:“确是不像。”
两人皆笑。
“**之间,有一地,漂浮无定,踪影难觅,名唤‘牛子星’。其上共有八民,且必有八民。一死随一生。这牛子星上所居皆为阳牡,四臂四足,双头一尾,两头正中各有一角,面上各有一目,一目双瞳。他们有一怪癖——无论对何人何事,这同一人肩上双头之念定是截然相反,即便像喝茶还是喝酒这种琐事,也定要左右激战一番而后由胜者定夺。”
苍文顿觉好笑:“若是如此,一头想要往东,另一头却要往西,那便如何?”
“左右二头控其下双足双臂,八肢互击,直至一方认输叫停为止。”
苍文无语,心道:怎会有如此愚蠢之辈?
柴寿华抿一口茶,又道:“其中机缘暂且不言,也不知鉴胆氏如何得见牛子星民,且掳了一个。而后便建了十丈见方的‘蛊坟’,以至阴之土豢荼精之虫千条,并将那十一镜妖所化灵丹碾碎作肥。之后,“柴寿华一顿,看看柳浮江,又再垂眼,“之后便将那名牛子星民种在这蛊坟之内,仅留双头露出土面。”
苍文心中大骇,又听柳浮江道:“那荼精之虫,尤爱精壮者血气。想那牛子星民入了蛊坟,定遭千虫噬咬之苦。”
“刚才托盏内,就是……”苍文一语难尽,想着刚刚跟那牛角叶片上两目对望,心中一寒。
柳浮江颔首,“荼精虫噬尽了土内肉身,便集聚其脑,再食其面。百年后,那蛊坟便生出了一株古怪之物——牛角为叶,硬石为茎,荼精虫遍布茎叶,即是‘镜蛊’。”
“此物有何用处?”苍文忙问。
“鉴胆氏并未告知。”
“那她现在何处?”
“若非命悬一线,怎会将其辛苦百年所得之物交于我们?”柴寿华轻喝,“那鉴胆氏已经神灭。”
苍文不解:“为何她临死前要将这镜蛊送至邢德山?”
柳浮江一笑:“个中原因那鉴胆氏倒是说了,因我们二人,一南一北,一生一死。南北相应,生死相依。”
柴寿华插言道:“说是交于我们,也不枉了那镜蛊神力。”言罢,看着柳浮江咧嘴一笑,“只是我们两人,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若是留下此物,恐之后连架都打不痛快。”
柳浮江笑道:“反正无论打架吵架,你皆是手下败将,莫将原因归咎于它才好。”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我之前乃是为你颜面,方才留手。”
“当真大言不惭。”
两人一边说,一边同时站起身来,怒目而向,手下已将衣袖卷了起来。
“两位星君!两位星君!”苍文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不知是否想将这镜蛊托于家师保管?”
柴寿华抬手,食指指上柳浮江鼻子,挑衅般隔空点了两点,嘴一撇,道:“正有此意。无悯兄长正气浩然,我们皆是拜服。此物交于他,也不会辜负那鉴胆氏临终所托。”
苍文心中计较:虽那鉴胆氏乃出于轩辕帝之手,然其作为,实是狠辣,倒是不知为何人所戮?
“小文儿莫不是在想,究竟何人要置鉴胆氏死地?”柳浮江先是对着柴寿华一声轻哼,而后缓道。
“晚辈正是对此事不解。不知是否有人对这镜蛊虎视眈眈,鉴胆氏怀璧,故而为人追杀?”
“闻鉴胆氏之言,似有两股人马搜寻击杀于她。至于到底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苍文转念:若是将此物带回知日宫,那岂非带了麻烦进门?
“小文儿你且心安,弄兄既将金乌丹之事揽上身,还在乎这区区镜蛊么?”柳浮江似是知晓苍文心中动向,又道:“弄兄之前莫不是还收了个小妖,赐名无忧麽。”
“金乌丹事重,不知二位星君为何将无忧之事相提并论?”
“现仙妖皆知,无忧身负金乌丹之力。小文儿你还需掖藏么?”柳浮江应着,又将那白釉托盏递了过去,“你且取了这镜蛊回去,交于你师父,并提醒他多加留意;众妖恐是磨刀霍霍,欲得无忧后快。”
苍文想着前日血蜡虫突袭,虽弄无悯并未言明,想来跟无忧及金乌丹皆有关联。如此一想,苍文倒是一时忘了接下柳浮江手中托盏。
“小子,递给你还不快些拿着?”柴寿华喝一声,“速回知日宫,免得在此耽误我们打架!”
苍文接下托盏,一时哭笑不得,突地想起,又问:“还想请教星君,此托盏可有符咒?为何刚见镜蛊如此惧怕盏盖?”
“小文儿,算你机灵。”柳浮江得意一笑,“盏盖内有我之灵气,那镜蛊至阴,自是惧怕仙气。”
“刚还曾说‘小文儿’此名怪异,现倒叫得顺口。”柴寿华撇嘴,道,“亏你提什么灵气,还不是初见此物一时无措,喷了口茶水在那盏盖之上。”
苍文实在摒不住,登时笑出声来。
“柴寿华,当着晚辈,非要跟我一争长短么?”柳浮江一挥手,苍文已是慢慢飘起退至院外,“小文儿,记得跟你师父说,让他提防众妖,好好宝贝着弄无忧。你先行离开,我要好好教训柴寿华一番。”
苍文行至火龙驹边,刚上马,已是听得邢德宫内乒乓打斗之声不绝。他摇一摇头,又紧了紧手中托盏,上马便往知日宫飞去。
第十八章:南北各西东 … 第六十话()
苍文想着火龙驹有灵,自可识途,便在马背上假寐起来。
约摸过了三刻光景,一阵呼喊声传来,苍文一惊,忙睁了眼,见这火龙驹竟是飞至藻圭镇上,现正于藻圭王府上方盘旋。
那呼声,正是藻圭王爷所发。
苍文忙喝着火龙驹下降,翻身下马。
藻圭王爷赶忙上前,扯住苍文衣袖,道:“贤侄,且不论你因何前来,如今你来了,那步飞便有救了!”
苍文心中原是不解为何火龙驹会飞抵此处,现听藻圭王爷所言,也不及细思,忙问:“老伯,发生何事?”
藻圭王爷叹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步飞曾为救你,为镜妖碎片所伤?”
苍文点头。
“原本镇上大夫说是无碍,怎知你返知日宫不久,步飞背上便生了数个痈疽,其大如桃,痛痒难耐。现如今,他已昏沉失智,病入膏肓。”藻圭王爷眼中带泪,“我舍了无悯贤弟仙丹,却仍未见好转,这怎生是好?”
苍文应道:“老伯莫慌,可否先让我去瞧上一瞧?”
藻圭王爷点点头,一拉苍文袖口,抬脚便往内堂而去。少顷,苍文便到了步飞房间,环视四周,苍文见所有陈设仍是当初模样,只是此时步飞卧床侧躺,面色苍白骇人。
苍文上前,轻声呼唤几回,见步飞毫无反应,想是昏迷甚深。他轻柔除了步飞内衫,惊见其背上若干痈疽,红肿高凸,拳头大小,且有几疽伴有恶脓,味道已是难耐。
“老伯,您将师父所留丹药尽数喂了给他?”
藻圭王爷一愣,摇了摇头,“给他服下一粒仙丹,不仅无效,那痈疽反重,便不敢再试。”
苍文心中不解:师父妙手成丹,延年益寿自不必说,服下半粒即可百病皆消,不知为何竟对步飞无效?
苍文一时无措,想着之前虽对步飞来历存疑,然其毕竟救过自己性命;且现在看来,倒也安分。如此一想,又再见其伤情,心下不忍,摇头唏嘘。
“贤侄,可有法子医治?”藻圭王爷见苍文面色,心知答案,却仍忍不住再问。
苍文叹口气,道:“现难知疾患根源,如何医治?且连师父仙丹亦是无用,恐回天乏术。”
“步飞这般,皆因那镜妖!”藻圭王爷愤恨,顿足道,“现不知有何物能克其妖性。”
苍文愁容不展,俯身欲先将步飞内衫合上,怎料此时那镜蛊托盏恰从怀中滑落,这物什神奇,竟悬空漂浮,而后似是为步飞吸引,径直往其方向飞去。
苍文忧心那镜蛊对步飞不利,正要伸手将托盏揽过,却突地收了手,立在一旁不动。
“贤侄,何事?”藻圭王爷见状,忙问。
苍文不言,抬手示意藻圭王爷向前。两人靠近步飞,见那托盏触及之处,痈疽自消;不多时,步飞后背肌肤宛若新生,哪里还有半点红肿脓块之相?
“这。这。”藻圭王爷讶异不已,冲着苍文比划几下,话已说不清楚。
苍文心道:这镜蛊乃是镜祖所制,想来辞仙楼那新修镜妖,恐要对着这镜蛊一拜再拜,尊呼几声“老祖”。若非为其所慑,不敢放肆,便是以毒攻毒,妙之所在。
苍文心下一盘算,觉得这怪事倒也说得通,又恐那镜蛊为祸,想想刚刚那对双瞳之目,头皮一麻,探手便将托盏取回欲塞入怀中。岂料那托盏刚离步飞肌体,其后背痈疽立时再现,更有恶化之势。
“难道定要随身带着此物方可起效?”苍文一愣,又将托盏递上去,少倾再收回来,反复两次,验其猜测果是不差——那托盏需得触碰步飞身体,方可生效。
“贤侄!贤侄!”藻圭王爷一急,竟要伸手抢那托盏,“无论如何,人命关天!舍了这劳什子给步飞又有何稀罕?毕竟,他总是为了你。。”
苍文细思藻圭王爷之言,心中更是难下决断:若非步飞舍命护卫,恐现在遭此劫难的便是自己;但这镜蛊乃南北星君交托之物,留了在此,回宫如何交代?
藻圭王爷见苍文愣着,忙自行取了那托盏,一手握住靠近步飞躯体,一手小心转动步飞令其平躺,这便顺势将托盏置于其心口。
苍文不好动作,见藻圭王爷如此,便也帮手从旁扯了根长布条,牢牢将这镜蛊跟步飞身体紧贴固定,又再将那盏盖额外多缠了数圈,免其掉落。
如此这般,约莫过了一刻辰光,步飞竟悠悠转醒。他凝望藻圭王爷及苍文半晌,方道:“苍文兄,为何在此?”
苍文听步飞声音嘶哑,又见其口唇干裂,忙布了盏茶,慢慢给步飞饮下。
“你大病初愈,莫要多言。”
“我。。仅记得日前背上痛痒,后浑身无力,眼皮沉沉。。”
“你这孩子,已是昏迷了数日。若非苍文贤侄,恐你性命堪虞。”藻圭王爷长舒口气,缓道。
步飞闻言,舔舔嘴唇,竟要给苍文施叩拜大礼,却被苍文一把按下,“莫要乱动!”苍文一怒,“捡回了性命,怎还不知惜福?”
步飞泪眼望向苍文,叹道:“苍文兄,救命大恩,结草衔环,步飞必报!”
“若是这般,之前你于辞仙楼挺身救我,我这次当算回报于你。”苍文心道:若是师父责罚,我也认了;且等回宫禀了师父,再计较这镜蛊处置之事吧。
“你且记得,这托盏切莫离身。”苍文忍不住交代,“那盏盖绝不可开!否则不仅你,恐身边之人亦受牵连,性命难保!”苍文感步飞一介书生,总需些言辞吓他一吓,免得好奇作祟,放出那镜蛊。
“步飞谨记。苍文兄叮嘱的,我自当做到。”
“这般皆大欢喜。”藻圭王爷抬手以衣袖拭泪,“甚好,甚好。”
苍文拱手道:“老伯,烦劳对步飞多加看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