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街安魂曲-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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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他们那儿去讨几根香烟,辛基告诉我的那些话。”
“他告诉你什么了?”
“他正与几个人争论着什么。他们已经喝了一整天的酒,抽了一整天的烟。看起来他们喝得都快歇斯底里了。他朝我走过来——他也是个花花公子,看着我的脸说:‘杀了那头猪不算犯罪。’”
奥蒂斯对他的表现感到很满意。采访过程中,杰克一直在摄像师后面走来走去的。在照明灯暗下来,奥蒂斯摘下他的麦克风后,他们两个都朝饮水机走去。
利用这段时间,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在玛丽·海伦到来之前,我还可以喝点水。
玛丽·海伦穿着一条亮粉红色的绣花裙子,上面罩着一件茄克。我想,这身装束如果在她莱克伍德的日本式公园里拍摄会很有趣。
玛丽·海伦坐在布置得有点儿生气的背景前,衣领上夹着一个小麦克风。我们在摄像机前谈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什么新的信息,但是我对罗伊·弗兰迪背弃的那种家庭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
快到一个半小时时,我不停地看着表。芬古与弗兰迪的最后一个女朋友——琼·琴也约好了,就在玛丽·海伦之后拍摄。
出于好奇,人们总是早早地到来,然后又逗留到很晚;因为他们被好莱坞的诡计骗得团团转。他们很乐意利用分配给他们的15分钟出一次风头——虽然最后他们在制作完成的电影中只亮了15秒钟相。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没进过制作间或拍摄现场,他们的兴奋感让他们在这里充满乐趣。但现在我关心的只是玛丽·海伦的出现是否妨碍琼·琴。
琼在预定时间20分钟之后还没有来,我开始有点着急。我给她拨了个电话,希望她能接得到。这时,麦克走进来了。
他让我措手不及。一股感情的潮水一瞬间漫过心头,我几乎不能分辨清楚——害怕?愤怒?解脱?也许兼而有之。
麦克穿着考究。一件硬挺挺的衬衫,一条系得很好的红色丝绸领带,让他看起来一副潇洒休闲的模样。他的上衣随意地披在他的肩膀上。但是,所有这些好衣服,再加上他新刮的胡子,都掩饰不住他的恐慌。
我等着琼的电话留言机打开,然后开始给她留言,一个很长的留言。麦克就靠在离我不远的那堵墙上等着。
我走向芬吉,和她核查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和吉多看了一点玛丽·海伦的录像;然后又和新来的领班霍利说了一会儿话——其实这毫无必要,我只是想拖延一下那不可避免的相对的时刻。
麦克把他的上衣换到另一只手上,似乎它有千斤重,然后又擦了擦额头。我觉得他也忍耐得够久了,于是朝他走过去。
“早上好。”我说,“你活过来了?”
他看起来十分痛苦:“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不太好吧,你看我们正在拍摄之中。你刚才正好错过了玛丽·海伦的采访。如果你肯待在这儿,你会看见琼·琴和伯瑞·洛治威的。”
“我会走的。”他把上衣抛到一张帆布椅子上,“今天早上,吉多大叫着要我出来。你真的疯了,对吗?”
“我应该怎样做呢?”
“奥尔加事件只是那些老朋友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你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
“是的,我知道。”
“昨天晚上你可以留在那儿陪我。”他看起来还充满戒备之心,“我也要求你那么做。”
“你是不是想说,你受到的伤害是我造成的,因为我拒绝做你的保护人?”
“不是。”他退缩了,“我不想吵架。我的脑袋有伤。”
“我也不想吵架。”
“但是……”
“没有但是。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前夫欺骗了我之后,我就离开他了吗?”
“你认为我欺骗了你?”他惊恐万状,“这真是一个愚蠢的玩笑。”
“不仅愚蠢,而且残酷。我就是不明白,你和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为什么非要我吃醋?”
“我没有这么做。”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我走出录音棚,来到大厅里的电梯口。因为我不想哭,不想在麦克面前哭,也不想在我的同事面前哭。
他跟在我后面,看起来和我一样悲伤。“也许我那样做了。”他垂头丧气地说。我认为这是他在向我道歉。但我并不准备接受它。
我一路来到了一层楼的安全办公室,向汤米讨回了我放在那儿的食品包。
麦克毕竟是麦克,一路帮我拎着包。但警察的职业习惯使他偷偷地看着包里面。他那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里面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海克特的枪。”
“你是怎么得到它们的?”
“昨天葬礼后,我去了海克特的房子里,去取吉多给他的那盘录有弗兰迪的录像带。”我说,“那个管理员叫什么名字,萨拉还是桑德拉?”
“布鲁克。你到那儿去不是想取回你的带子。你只是想去窥探一番。”
“麦克,葬礼举行的时候有人洗劫了海克特的房问。他们卷走了他的好衣眼,带走了他的新家具和他的电脑。”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昨天下午?”我打开办公室的门,“你又能干什么?”
“至少你也应该打电话给警察呀。”
“那是布鲁克的工作。我拿走这些枪是因为我想它们不应该留在那儿。任何人都可以拿走它们的。”
“很显然,”他打开了枪袋,然后把枪摆在我凌乱不堪的办公桌上,“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你认为自己又找到了什么新线索吗?”
“我开车去那儿是因为海克特的死让我心生疑窦。”
“是吗?”他怒视着我,“我也这么想。”
“但是情况全都搞错了,麦克。格罗莉亚和其他一些人星期天下午和海克特在一起。你是个警察,如果有人来,叫你的朋友去劝她的儿子不要自杀,你会不会说: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任何一个警察都会立马站起来。每个爱管闲事的朋友都会这样。”
“以前我不知道格罗莉亚在那儿。”
“我不知道那个关键时候她在不在。但布鲁克说海克特有朋友来了。你告诉我,圣莫尼卡警察局说他刚和一些朋友从海滩回来。还有,他没有带武器。那位母亲说她的房间里没有枪支,也就是说,她的儿子根本没有枪。”
麦克低低地叫了声:“我想喝杯咖啡。”他跌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捂着双眼。我走到大厅里,从饮水机里取了两杯可口可乐。在我走开的这两分钟里,麦克没有动,也许他睡着了呢。我把他的另一只手打开,然后把凉凉的可乐罐子放到他手里。
“谢谢。”他仍然一动不动,“有阿司匹林吗?”
他就着可乐吞下四片药,然后把可乐罐放在他的前额上:“这几天以来我一直迷迷糊糊的,理不出个头绪。我并不喜欢调查什么,我暂时停止是因为我想……我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认为自己在否认这一切,在把一些奇怪的、不同寻常的可能性加入一个本来极其简单明了的案子中。”
他笑了:“相信我,伯克利毕业的研究生小姐,我一生中从不做这种惹是生非的事情。”
“不,你做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还记得米雪·塔贝特吗?”
他皱起了眉头,似乎那段往事让他无比痛苦。
“在热舞俱乐部工作的那位。”我说。
“天哪!”他从肚子里呻吟出来,“你怎么会与米雪认识?”
“昨天,她本来与吉多有个采访的约会,但是她没有来。星期二晚上她颈部被人用冰刀砍了一下。”我等了一会,好让麦克把这些弄明白,“你认识拉里·拉斯孔吗?”
“这个名字倒挺熟悉。在牛顿工作?”
“在霍伦伯克。他正在调查这件案子。”
“妓女总是被她们的嫖客杀害。”麦克把头转向我,“你是不是正在把一些奇怪的、不同寻常的可能性加入一个本来极其简单明了的案子中。”
“是的,侦探,我正在这么做。”
“我会去调查的。”他露齿一笑。看起来他仍然很忧郁,“值的庆幸的是,你肯和我说话了。”
“也许只谈关于海克特和米雪的事。”
他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带着期望的眼光说:“过来。”
“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笑了,仍然站在办公桌后面,“看看你,多么无用,甚至连一个安静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的话效果达到了。他站起来,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让他的脑子适应这新的高度,然后穿过办公室朝我走来。他把我揽入他的臂弯里,紧紧地抱着我,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我是个离过两次婚的男人。”他说。他的嘴唇就在我的耳后根,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男中音——我感觉它一直沿着我的脊椎向下传。“但是,我还在学习中。跟我在一起,别离开我,玛吉。我知道这次我会做好的。”
“你在学些什么?”我问。
他抓了抓脑袋:“25岁的新兵和25年的老兵不能相提并论。也许是我老了,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你没有这么糟糕。”我把脸颊放入他脖子上的四处,闻着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息,“你还是不错的嘛!”
他又变得精神焕发了。
电话铃响了。
是芬吉从录音棚打来的:“琼·琴出事了。有一个警察正要上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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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1994年那场大地震过后,郡总医院琼·琴住的那个房间的墙至今未修补过。我不知道当她抬头看着墙上的千疮百孔时,心里还有没有一点安全感。现在她的右手做过牵引手术,看起来就像她被那些器械给绑住了一样。
“你没有看清那个攻击你的人吗?”麦克又一次问到。
“没有。”琼的嘴唇又裂又肿,很难说出话来。她脸上大片紫红色的伤口被线交错地缝着,两只眼圈是黑的,鼻子被纱布包着。据说,琼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美色。但现在她的脸伤成这样,使她极度懊悔,甚至远远超过了她的痛苦与恐惧。
麦克检查着她的伤口,似乎把她当成了法庭上的证物:“你一定对那个人有印象。例如,个头、年龄、肤色?”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上有什么味道?”我问。
“好像是一种刮胡子后用的香水的味道。”
我转向麦克说:“似乎是一个很爱打扮的刺客。”
麦克皱了皱眉,推了我一下。实际上,正常情况下我是不准在那里的,因为这是警局的第一次探访。麦克瞥了一眼记录,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将我的名字也写在“出席探访的人员”的一栏中。
麦克又反复琢磨这件事的经过,问道:“今天凌晨一点半左右,你将车停在车库里。你下车后,被人从身后抓住。你拿起放在车里备用的轮胎进行抵抗,却被那家伙夺了去,反过来又用它攻击你,是不是?”
“是的。”眼泪从琼的脸上流下来,像小溪一样沿着她那被缝的伤口流淌,洗掉了碘酒留下的颜色。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呢?”麦克问。
“踢他的要害部位、要害部位。”她重复了两遍,我们才明白。
“在搏斗过程中,你竟没看他一眼?”
“我用胳臂挡住了我的脸。”
“如果你的脸被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