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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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那场秋雨开始下开始,凤阳阁的一众宫女和太监便从屋里搬来一个个坛子接雨水,期间还要经过悬挂着一个个竹蜻蜓的那道走廊,这些宫女太监不得不小心翼翼,这些竹蜻蜓现如今是公主殿下最宝贝的东西,要是谁给糟践了一两个,依着公主殿下那个脾气,打杀宫女这种事情做不出来,但反正就是你之后的好些日子里都没肉吃便是了。
平日里吃惯了肉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忽然十天半个月不沾些油荤,还真是挺难熬的一件事。
之前有几个真是碰坏了几个竹蜻蜓的宫女,真真是被公主殿下下严令两月不能吃肉的,头一个月还好,等到了第二个月,再见到这几个宫女就真是有些替她们担忧了,两月不碰油荤,竟然是弄得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活脱脱就是生了一场大病的模样。
至此之后,谁都不敢轻易再碰这些竹蜻蜓,哪怕人人都知道这是公主殿下编织起来要送给那位谢将军的。
想起那位谢将军,这些日子宫里都知道了许多边境传来的消息,自然知道那位早就成名的谢将军对大周如何重要法子。
国之柱石一说,谢应现在是当之无愧了。
今日接雨水一事也自然是因为公主殿下安排的了,这位公主殿下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有趣的说法,说是在延陵那边,有一种酒叫做女儿红,是女方长辈在女儿出生之时所酿,然后便埋入土里,等到女儿出嫁之时,再挖起来,若是时间正好是十八年,就是最好,万一女子早嫁还是迟嫁,其实差别也不会太大。
只是人人都喜欢那个正正好好。
姬南泷知晓了这么个说法之后,便来了兴趣,说是虽然不是在她出生之时就埋下了酒,那就这个时候去酿几坛好酒,给她的那位心上人当作庆功酒,其实也差不多嘛。
因此姬南泷便开始算计酿这坛酒要些什么东西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最后最紧要的一点便是水了。
要是用普通井水,姬南泷是万万不同意的。
因此才有了今日秋雨中,一众宫女接雨水的事情。
用入冬之前的最后一场秋雨酿成几坛酒,就连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冬前好了。
然后等到入冬以后,若是谢应还未班师回朝,那她就在第一场雪里,用雪水再酿一次,那一批酒叫秋尽。
要是这个冬天过了之后谢应都还没有回来,那她就用第一场春雨再酿一坛子酒,那时候就叫春来。
反正要是谢应一直不回来,她便一直酿酒就是,一个四季轮回,其实够酿好些酒了。
至于好不好喝,想来谢应不会在意的。
至于谢应能不能回来,姬南泷从来都没有想过。
他可是那么厉害的一个将军哎,怎么能不回来。
在那场秋雨停之前,凤阳阁这边已经差不多接了够酿好几十坛子酒的雨水了,然后姬南泷便很大度的挥了挥手。
看着那些小太监就那些雨水小心翼翼的封存,姬南泷在一旁的凉亭底下托着腮帮子说道:“小心点,别进了脏东西。”
众人点头,继续小心翼翼的搬动东西。
那处位于凤阳阁的凉亭是先皇后在时所修,落成之时还有皇帝陛下御笔亲自写下了凤来亭三个字,结果就在这三个字写就的当日,先皇后便有呕吐感,经御医把脉,便判定是有了喜脉。
十月怀胎之后,诞下公主姬南泷,当时皇帝陛下仰头看着凤来亭三个字,哈哈大笑。
在宫中一直是一桩趣谈。
等到公主殿下重回凤阳阁之后,这座凉亭便是这位公主殿下待得最多的地方,那些个竹蜻蜓便是姬南泷在这座凉亭下一个个编织而成的,期间不知道被那些竹篾割破了多少次手指,可姬南泷始终没有放弃。
甚至这一年半载之中,姬南泷还拾起文章和诗词,写过了多首诗词,其中有些传入长春宫之后,那位皇帝陛下甚至还当众夸奖了一番,长春宫中的宫女和太监都知道,皇帝陛下最喜欢的那一句是“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虽然那位皇帝陛下也是知晓,这句诗肯定是写给那位在外征战的谢应的。
甚至长春宫那边还传来消息,说是皇帝陛下还笑着谈起因为相思,公主殿下竟然还变得贤良淑德了。
虽然传入凤阳阁之后,姬南泷很是张牙舞爪了一番。
但那股开心劲,谁都看得出来。
托着腮帮看着这场秋雨的姬南泷有些无趣,便从膝上拿出一副尚未画完的画像,摆在石桌上,身旁的宫女自然知晓,便将画笔拿来,姬南泷接过来之后,蘸了墨,开始继续画那副还没有画完的画像。
画像上的景象,是个柳树下依靠在白马旁的年轻将军,浑身甲胄,一手按着腰间刀柄,一手提着头盔,嘴角含笑,大抵布局已然完成,甚至那匹白马都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而那个将军本来就是最开始便动笔的。
就那个年轻将军的身旁还有些空白。
似乎留着一人位置。
姬南泷迟迟不能动笔。
一旁的宫女轻声劝道:“公主殿下,若是想把自己画上去,便画呀,反正谢将军现在也看不见,不会笑公主您的,”
姬南泷转过头,瞪着这个宫女,“你也不想吃肉了吗?”
宫女赶紧住嘴,但眉目含笑。
极南泷放下笔,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回来,去问父皇,父皇也没有个准信,实在是烦人得很。”
相思相思,才是女子最大的软肋。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阵风吹入凉亭里,姬南泷拢了拢衣衫,忽然转头,听到一阵特别的声音。
悬挂着竹蜻蜓的走廊,那些竹蜻蜓迎风摇摆。
因为风通过那些编织竹蜻蜓的竹篾中,而有些奇怪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是有人低声嗯了一声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某人快从心里来到我面前呀()
某人快从我心里来到我面前。
少梁城这场秋雨终究会在某个时辰停下来,那些还未归来的人,却是不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回到故乡。
就算是故乡还有某人等着他。
在凤来亭中的姬南泷落笔将那副画像画完之前,边境传来了一个消息。
按照大周律法,八百里加急的边境战报,驿卒从带着那封战报开始,一路上便不能停,凡是路过某座关隘,要是有人胆敢阻拦片刻,便等同叛国之罪,由此可见大周对于这战事的重视程度,可即便如此,这封战报从边境出发,到了少梁城也走了差不多七日时光。
期间那十几位边军之中骑术最为出类拔萃的驿卒,一路上更是跑死了整整六匹马,才在冬至之前的最后一日进入了少梁城,来到了兵部衙门。
那封开战以来所得战果最大的一封战报,现如今就摆在兵部尚书杨舒云的面前。
这位早年也是军伍之中退下来的功勋老将,现如今少梁城文臣们最不待见的兵部尚书看着这封战报,热泪盈眶。
开战以来,无论是斩杀多少陈国士卒,北燕郡击退多少次陈国来犯,这位老尚书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一字一句的读下去,可偏偏今日,这位老尚书就连拿着战报的手都微微颤抖。
那封由竹简刻就的战报上字数不多,寥寥数十字,前面说了些边军近况,而在后面才算是关键地方。
陈国淮阳城内,陈国皇帝和梁王死,那位据说是修士的齐王不知所踪,现如今陈国淮阳城一片混乱,一众陈国的皇室子弟在争夺皇位,陈国已然大乱,消息已经由边军传到了北燕郡外的陈国大军中。
若是仅仅如此,老尚书不过只是会庆幸天不亡大周而已,绝不会热泪盈眶。
最重要则是这封战报上的最后一句,“边军谢应,亲赴淮阳城,于御书房斩杀梁王,生死不知。”
那位谢家宝树才是这场淮阳城大乱的直接推动者。
短暂震惊之后,杨舒云一怔,把目光落到了最后的那几个字上。
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便是已经死了。
能够在高手如云的陈国皇宫里刺杀梁王,本来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若是还能全身而退,即便由谁来看,都不现实。
这岂不是便说,谢应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换来了淮阳城大乱?
想到这里,杨舒云再度看向那最后几个字,若是如他所想,谢应死在了淮阳城,为何边军要用生死不知来措辞。
片刻之后,杨舒云已经得到答案。
这封战报是给公主看的。
大周上下都知道,公主殿下和那位谢家宝树成婚一事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只要这场战事一结束,祖制一说都不算是阻力,一切都算是已经水到渠成。
可现在谢应在陈国战死,边军除去要向朝廷禀告这个战果之外,还要请示少梁城和兵部的意思,要不要借此反击,直到淮阳城下,或者是打进淮阳城,彻底灭掉陈国,虽说几率极小,但仍旧有希望可行。
因此才有了这样一封战报!
杨舒云点点头,随即起身,虽说谢应战死极为可惜,但大周战事未解,一刻都耽误不得,他必须马上入宫请示陛下。
说不得今日才开过的朝会,马上会召开第二次。
杨舒云不敢再如何耽搁,即刻便进宫去了。
现在已经是申时,外臣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不得入宫。
可手握边军八百里加急战报的兵部老尚书并未在宫门外侯多久,便由着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苏谨亲自带进了宫。
走在宫墙之中,心情大好的杨舒云今日破天荒和这位宦官头领说上了好几句话,只不过并未只字半句的战报内容。
大周朝堂之上,文武之中,其实文臣尚可,偏偏这位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才对宦官没有个好脸色,在这个早年在战场上替大周开疆辟土的老尚书眼里,这些太监阉人,空有一副男儿身,不思为国杀敌,偏偏躲在这深宫之中,如何算得上是大周男子?
这位老尚书如此言语,并非是在自家府邸独自愤懑,更是当着许多朝臣的面都说过,据说当时一向看重武将的皇帝陛下更是勃然大怒,罚了杨舒云半年俸禄,更是让这位老尚书在府邸之中静思半月。
在少梁城都不算是一件小事。
这位老尚书表态之后,其实宫闱之中,不是没有人鼓起勇气去问过苏谨的看法,只不过当时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苏谨并未多说,只是轻飘飘抛下了一句,“仗得有人去打,太监总得有人去当,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的。”
就这样一句话,不知道聚拢了宫里多少太监的心。
现如今这两位当年事件的主角碰面,其实理应该有一场口舌之争的。
不过苏谨在前行之时,并未主动提及当年之事,与老尚书的交谈也只是仅限于皇帝陛下最近几日的起居而已,说得极为有限。
来到御书房外时,苏谨多提了一嘴,“尚书大人带着的八成是喜报,说就是了,陛下今日正好有些烦闷,若是这之中涉及那位谢将军,还请尚书大人谨慎措辞。”
杨舒云停下脚步,皱着眉头。
苏谨呵呵笑道:“其实呢,既然是喜报,八成陛下不会在意其中的细微的。”
杨舒云点点头,想到自己怀里的那封战报是如何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