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八荒录-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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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没落的蛮荒巫族一名少年悄然继承了失传多年的祝由禁咒入大晋世家搅动八荒风云扎个草人咒死敌手金蝉蜕壳斩仙飞刀佛道相争世家暗斗门派激战各族称霸本书诗词皆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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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谨以此文,悼念当代中国玄幻文学鼻祖黄易
《陶庵梦忆》里,张岱开卷写钟山,写云气浮冉,写太祖定陵,写祭品供奉,最后写“今岁清明,乃遂不得一盂麦饭,思之猿咽。”
无论过往如何华美飞扬,最后尽作过眼烟云,人生大抵如是。豪迈如稼轩,也要唏嘘“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可黄易却说:“有生必有死,蹄踏燕已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壮丽的一程。”
四月六日晚,余惊闻噩耗,一代玄幻文学宗师黄易仙逝,享年65岁。
大概是十多年前,我写《观局生死》,投稿于台湾上砚出版社。某位编辑对其中几章颇为赞叹,说深得黄易之风。对一个刚刚涉足类型小说的菜鸟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褒奖,我暗自窃喜了好几天。犹记得,我与好友藏剑江南谈写书的初衷,我说,希望能写出超越黄易的东西。一晃经年,昔日的轻狂少年终变成胡子拉碴的大叔,昔日的文坛偶像也驾鹤西去,只留下破碎虚空的传说。
思之猿咽。
还是刚开始写文的时候,和几个国内书商在宾馆里探讨黄易作品,一时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不绝。我还清晰记得那个与我年纪相仿的朋友,说到《大唐双龙传》某章节时手舞足蹈的模样:“徐子陵就那样跳下来……”他站在席梦思床上,目光闪亮,热血沸腾,仿佛眼前便是隋唐巍峨高耸的城墙,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那不是一个,而是无数个少年沸腾的热血。那样像海一样波澜壮阔的热血,最终铸就了今日中国玄幻文学的辉煌。
有次在起点中文网的浦东公司,偶遇人大的陈教授,又是一位黄易的粉丝。当时,我为黄易作品能受到主流文学评论家的青睐,真是感到与有荣焉。
我在给《今古传奇奇幻版》供稿时,再次与编辑杨小邪谈及黄易。当时,黄易的《边荒传说》正在今古连载,小邪告诉我,黄易把稿费都捐了。再以后,小邪远赴香港大屿山,与黄易聊天吃饭,回来后说的最多的是“黄易非常和善,没有一点架子。”那会儿我想,也只有一个闲时在大屿山溪水里泡泡脚,夜望星空的人,才写得出那般空灵玄妙的“道”吧。
继而,我写了《知北游》,也写“道”。那是一段艰难又美好的岁月,试图走出黄易的影子,又情不自禁地受其影响。从没有一位作家像黄易那样,对我影响如此之深,给当初少年的文字刻下了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烙印。
然而那个人已经离开,留下的空白无从弥补。
有时觉得人生,就像在夕阳下骑着单车往前走。刚开始,车架上会有很多东西,但它们会在途中一一掉落,无力再拾。最终单车上空空荡荡,只剩下你自己。而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可真的无力再拾吗?黄易在《星际浪子》文末写道:“有什么比自然而然更美妙的事呢?”
或许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少年阅读的文字里,黄易破碎虚空,纵马而跃,以另一种玄妙的方式出现在最深最甜美的梦境中。
那或许是道,是生命的真义,是又一个存在的时间。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纪念我的燕子山,我的山经,我的国金二班()
二十年同学聚会,相约泉城。我因为诸多琐事,无暇北上赴会,只得于夜深人静的魔都一隅,遥想觥筹交错、同学意气的热闹盛景。
遥想燕子山下沉睡的孤独和温暖。
这或许叫做无奈。而二十多年前,所有的少年都没有无奈。我们血气方刚,我们多愁善感,我们奇思妙想,我们即便流泪,也相信有一天我们决不会再流泪。
如果可以重来……我还会是那个睡觉睡到晌午,旷课旷到天长地久的懒蛋;我还会是那个打牌时破口大骂,踢球时只顾自己过人的混蛋;我还会是那个熄灯时争抢望远镜偷窥女生宿舍,入睡时和室友讲黄色笑话讲得兴高采烈的傻蛋。
那个时候的我们,像一只只骄傲的蜗牛,蜷睡在校园的壳里,做着一个关于青春的梦。梦很长,整整有四年,梦很短,仅仅只有四年。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做梦,如果可以再一次这样做梦,如果可以……
然而如果是世上最奢侈的东西。一切都会醒来,一切都无法重来。正如月亮走了,它的影子只能留在水面下,留在那一年少年的天空上。
我也只能够回忆。回忆我的室友们青春激昂的脸孔,回忆我肝肠寸断的恋爱,回忆邵文涛老师的宽厚,仵颖涛老师的善良,回忆食堂两块钱一份的鱼香肉丝,回忆山经冬天皑皑深深的积雪……
地球上再也没有那样的冬天。
二十年了,我总会想起和好友仵苍峰、尉维在火车月台上的紧紧拥抱。告别是如此猝不及防,又早已命中注定。
我所有青春的泪水流在了那里,流在了泉城的土地里,和千年的趵突泉一样。
于是,
那趟傍晚的列车开走了,从此再也无法回来。
第一章 山雨有客自远()
暮秋,夜雨,重重山峡在寒烟里凄迷。
大山深处,一道道身影高举火把,沉默肃立,黝黑如铁的蓑衣被风雨卷得瑟瑟作响。
巴雷昂然站在最前头,目锐似鹰,紧紧盯着远处。火光摇曳不定,林影幢幢,山路忽明忽暗,扭曲如蛇。
“巫武大人,贵客咋地还没来?不是说今天一定到吗?”巴雷身后,一名枯瘦的老者打了个寒噤,脖子往毛茸茸的狐皮领子里缩了缩。放眼望去,山路上依旧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格老子的,你急个球?还没过子时哩!”巴雷粗眉一挑,声若惊雷,黄金耳环一摇一荡。他正当壮年,豹头环目,赤着大脚站在冰冷的山石上,虎皮夹袄肆意敞开,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冷雨落到他身上,蒸发成一缕缕白汽,袅袅飘散。
老者面色一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巫武大人说的是,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巴雷乜斜了老者一眼,打了个哈哈:“支由,你太老了,还能等多久哩?”他一挥蒲扇大的手掌,“巫祭大人身子太弱,受不了风寒,你们还不快点扶他下去歇歇?格老子的,万一把他冻死,俺还得再挑个巫祭出来,硬是麻烦!”
两道人影应声而出,托住老者支由的双臂。
“巫武大人,你——”支由脸上涌出一丝不忿的红潮,想要挣开,但一触及巴雷冷厉的眼神,直起的腰杆又佝偻下来。
一条掉了牙的老狗,连叫几声都没胆子嘞!巴雷无声冷笑,环视众人,眼角涂抹的彩纹被火光映得狰狞斑斓。十年苦心经营,他终于将整个巫族大权攥在手心,昔日地位相若的巫祭支由,如今任他拿捏。
至于那个十五岁的族长继承人,一个成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小崽子,早遭全族嫌弃,沦为败家子了。
“砰!”山径深处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巴雷遥遥望去,森森山林中,闪过一个庞大的黑影。
巫族众人心头一惊,倏然间,黑影消失了。众人以为眼花,可一眨眼,庞大的黑影又出现在山岩上。
“砰——砰——砰!”巨响渐渐逼近,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沿途草木剧烈摇晃。众人晃动火把细瞧,黑影映在附近的山壁上,足足十来丈高,像一头恐怖的巨怪,来势汹汹。
“巫武大人……”巴雷的心腹巴狼一个箭步,挡在巴雷身前。他矮小驼背,凸嘴蒜鼻,眯缝的小眼凶光四射。巴狼原名支狼,是前任族长支野从狼窝里抱回的孤儿。支野死后,巴狼率先投靠了巫武巴雷,奉其为父,改支姓为巴,就此成为巴雷的头号忠犬。
“不要慌。”巴雷面不改色,语声稳如磐石。
庞大的黑影转入山道,面目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头墨绿色的怪物,头似巴斗,腰如铁柱,双眼亮得像金黄色的铜铃,透出灼灼凶光。它一步一跳,密布厚鳞的巨脚轰然捶地,溅起大蓬泥水。
“是山魈!”
“咋那么大个?”
“肯定是成了精的!”
“操家伙,剁了它!”
众人大呼小叫,纷纷摸向腰间的刀子。巴狼微微俯身,随时准备扑出迎战。
巴雷兀自岿然不动,眼中闪过比山魈更凶戾的光芒。
他的雷巫炼体四方天已经由外而内,迈入第三天的境界。雄浑的巫力奔涌体内,雨滴还未沾身,就被纷纷弹开,四散激溅。
在妖兽遍地、凶族四起的蛮荒,只有够强、够狠、够胆,才能活下来。
“前面可是巫族的人么?”山魈骤然停下,发出低沉柔和的声音。音量不大,但聚而不散,像笔直的雨线,清晰送入众人耳中。
山魈竟然会说人话!一干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没错,这里正是俺们巫族的百灵山。你又是哪一个?”巴雷越众而出,沉声喝道。
从山魈的长耳朵里,倏地钻出一个不足半寸的小人,声音就是从小人嘴里发出的。
“鄙人王子乔,有劳诸位久候。”小人跃上山魈头顶,负手而立,迎风就长,变成一个羽衣星冠的儒雅男子。
他年方四十许,腰系碧玉珪,履饰雪贝珠,身姿修长,肌肤莹润,双目偶尔一闪,射出摄人神采。
此刻,子时恰好过半,正是昼夜交替的一线间。
巴雷目光一闪,大笑着迎上去:“哈哈哈哈,原来是贵客到了!妈了个巴子,刚才可把俺们吓坏了。没想到先生连成精的山魈也能收服,不愧是名震八荒的第一方士!俺巴雷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子乔捻须一笑,飘然落地。“扑通”一声,山魈仰天摔倒,再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山魈?不过是半截烂树桩。
巫族众人瞪着烂木桩,半晌才回过神来。
“先生好手段!”巴雷也不由楞了一下,蛮荒素以武道争霸,多凭刀、拳硬抗,哪里见过这等术道妙法?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王子乔洒然道,“蛮荒藏龙卧虎,奇术异法层出不穷,未必比王某差多少。”
“先生太客气哩。这次能请到先生帮忙,俺们巫族算是走大运了。”巴雷合掌一拍,巫族众人鱼贯而动,盘绕山路两侧,布成九曲迎宾大阵。
“刀礼迎宾!”巴雷仰天高呼,声振林樾,瑟瑟风雨声为之一静。
“锵锵锵!”一柄柄利刀出鞘,寒光鉴人,在王子乔前方形成交错相拱的刀廊。
“这是巫族故老相传的九礼之一?”王子乔目视刀廊,从容问道。
“是哩,先生好见识。您可别嫌怠慢,俺这一脉巫族也只传下了刀礼。完整的巫族九礼,只有天荒的巫族总脉才有。”巴雷的口气里透出一丝不甘。八百年前,天荒的巫族内乱,他们这一支避祸远走,不得不在蛮荒的凶山恶泽中挣扎求生。
总有一天,他巴雷要杀回天荒,重振族威。
“贵族能传下刀礼,也算是巫脉嫡传,血统纯正了。”王子乔微微颔首,信步前行。突然间,刀锋上下飞舞,凛冽的刀光几乎贴着王子乔来回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