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女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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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贵妇、两个部长、一个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还有个流亡国王,他为了巩固自
己的信用,一个劲地抬价,满不在乎地用颤抖的声音,一直抬到十万法郎。十万!
他可以毫不为难地拿出十万,那个意大利歌唱家抬到十五万,而法兰西喜剧院一个
走红的女演员则抬到十七万五千。
然而,抬到二十万时,这些人泄了气。抬到二十五万时,只剩了两个人:
著名金融家、金矿之王赫希曼和美国富婆德·克罗宗伯爵夫人。后面这个女人
以收藏的宝石和钻石享誉天下。“二十六万!二十七万!二十七万五!二十八万!”
拍卖主持人大声喊着,轮番看看两个竞价者:“……夫人出价二十八万,没人出价
了吗?”“三十万。”赫希曼低声说。
一阵沉默,大家注意克罗宗伯爵夫人。她微笑地站着,稍稍靠着面前的椅背,
但是脸色有点发白,显出内心的慌乱。其实,她知道,在场的人也知道,竞价的结
果不容置疑:蓝钻石将必然地、合乎情理地属于金融家,因为他有五亿多法郎支持
他的爱好。但是,她还是开口说:
“三十五万。”又是一片静寂。人们又转向金矿之王,等着不可避免的一次竞
价。肯定他会猛抬一下,一锤定音。
可是,赫希曼一言不发,毫无表情,眼睛盯着右手的一张字条,手里拿着被撕
开的信封。
“三十五万!”拍卖主持人又喊:“一次……二次……还来得及……没人报价
了吗……? 我再说:一次……? 二次……? ”赫希曼还是不吭声。最后一阵沉默。
锤子落下来了。“四十万!”赫希曼一震,大喊一声,好像锤声把他从迷糊中惊醒。
太晚了。拍卖已经裁定,不能改变了。
大家拥到赫希曼身边。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早点报价?他笑起来:
“出了什么事?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走了一会儿神。”“是吗?”“是
的,有人交给我一封信。”“这封信难道足以……”“让我分神。是的。正是时候。”
加尼玛尔也在那儿。他出席了钻戒拍卖会,他走到一个侍应生跟前:
“大概是您把信交给赫希曼先生的吧?”“是的。”“谁让交的?”“一位女
人。”“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喏,先生,那边……那个戴厚面纱的女人。”
“往外走的那个?”“没错。”加尼玛尔朝门口跑过去,瞥见那女人正在下楼。他
追上去。可是人流在门口挡住了他。等他来到外面,那女人已不见了。他回到大厅,
走近赫希曼,作了自我介绍,就问他要那封信。赫希曼把信交给他。信是用铅笔匆
匆写的,笔迹金融家并不熟悉。只有几个字:
蓝钻石会带来不幸。请回想德·奥特莱克男爵。
蓝钻石的磨难还没有完。德·奥特莱克男爵遇害、德鲁奥大厅拍卖会上的插曲,
已经使它出了大名。而六个月后发生的事件,则使它变得家喻户晓。
这一年夏天,有人把克罗宗伯爵夫人花了如此大的代价才弄到手的钻石偷走了。
我们简要地叙述一下这个有趣的案子。它那些激动人心的戏剧性情节曾使我们
大动激情。现在,我终于可以弄清这些情节了。八月十日晚,克罗宗夫妇的客人聚
集在俯临索姆河湾的城堡客厅里。有人在演奏音乐,伯爵夫人弹钢琴,把首饰摆在
琴边一件小家具上,其中就有德·奥特莱克男爵的戒指。
一小时后,伯爵先生,他的两个表亲德·安代尔兄弟和德·克罗宗伯爵夫人的
密友德·莱阿尔夫人都走了。只留下伯爵夫人和奥地利领事布莱尚夫妇。
他们在闲聊。接着,伯爵夫人熄了客厅桌上的大灯。同时,布莱尚先生关了钢
琴边的两盏小灯。一时间厅里一片黑暗,大家都有点惊慌。后来,领事点起蜡烛,
三个人各自回房。但是,伯爵夫人一进房间,就想起首饰还留在客厅里,立即打发
女仆去拿。女仆把首饰盒拿回来放在壁炉上,女主人也没有清点就睡了。第二天,
克罗宗夫人发现少了一个戒指,就是那个蓝钻石戒指。她告诉了丈夫,他们马上得
出结论:女仆不可能拿,罪犯只可能是布莱尚先生。
伯爵向亚眠中心警察局长报了案。局长马上开始调查,并暗中安排人监视奥地
利领事,使他不可能出手或送走这枚戒指。警察日夜守在城堡周围。
两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布莱尚先生宣布他要动身。于是当天对
他提出起诉。警察局长正式出面,下令搜查领事夫妇的行李。领事有一个小提包,
钥匙从不离身,就在这个包里,搜出一个肥皂粉瓶,那大戒指就在瓶里!布莱尚夫
人晕倒了。她丈夫被逮捕。
大家记得被告采取的辩护方式。他说,在他的行李里找到戒指,只能解释为克
罗宗先生的报复。“伯爵很粗鲁,他妻子很不幸。我与伯爵夫人长谈过,极力劝她
离婚。伯爵知道了这件事,就拿了戒指,在我临走时塞进我的洗漱用具中间,以此
作为报复。”可是,伯爵和伯爵夫人坚决不撤诉。他们和领事各有各的解释,都说
得过去。公众要听谁的,只消自己选择就是了。
没有发生什么新事件,可以让天平向哪一方倾斜。大家议论了一个月,推测和
调查了一个月,没有找到半点确凿的证据。
克罗宗夫妇被流言蜚语搞得疲惫不堪,又找不到洗清对自己的指责的证据,只
好要求巴黎保安局派人来帮助解开疑团。来人正是加尼玛尔。
老探长花了四天时间,这里嗅嗅,那里看看,在花园里散步,同女仆、司机、
园丁、附近邮局的职员长聊,还察看了布莱尚夫妇、德·安代尔兄弟、德·莱阿尔
夫人住的套间。接着,在一个早晨,他不辞而别。
一个星期后,城堡的主人收到一封电报:
明日(星期五)晚五时布瓦西—当格拉街日本茶馆相见。加尼玛尔星期五下午
五时整,伯爵夫妇的汽车停在布瓦西—当格拉街九号门前。
在人行道上等候的老侦探没做任何解释,就把他们带到二楼的日本茶馆。
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加尼玛尔介绍道:
“热尔布瓦先生,凡尔赛中学教师。你们也许记得,亚森·罗平偷了他五十万。
莱翁斯·德·奥特莱克先生,德·奥特莱克男爵的侄子、他的财产继承人。”四个
人坐下来。几分钟后,第五位也到了,就是保安局长。迪杜伊先生似乎很不高兴,
向大家致过意,便问:“加尼玛尔,出了什么事?总署里有人把您的电话内容转告
我。事情有这么要紧?”“十分重要,局长。不消一个钟头,我最近参与调查的几
起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我觉得您必须在场。”“迪约齐和福朗方也必须到场吧?
我看见他们在下面门口转悠。”“是的,局长。”“您准备采取什么行动呢?是要
逮捕人吗?您在演什么好戏?好吧,加尼玛尔,我们听您讲吧!”加尼玛尔迟疑片
刻才开口说话,显然想让众人吃惊:“首先,我肯定布莱尚先生与戒指失窃毫无关
系!”“嗬,这肯定作得平平常常……不过十分认真哦。”迪杜伊先生说。
伯爵问道:
“您就……发现了这一点?”“不。失盗的第三天,您的三位客人随意坐汽车
兜风,到了克莱西镇,有两个人去参观著名的战场,第三位匆匆跑到邮局,寄了一
个用绳子扎的,按规定封好的小盒子,声明里边的东西值一百法郎。”克罗宗先生
颇不以为然: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嘛。”“如果您知道这个人没用真名,而是用卢梭这个名
字寄的东西,而收件人,住在巴黎的一位贝卢克斯先生在收到邮件当晚就搬了家,
也许就觉得不正常了。这就是说,那盒子里装的正是戒指。”“也许是我表亲德·
安代尔兄弟中哪一个?”伯爵问。“与那二位先生无关。”“那么是德·莱阿尔夫
人?”“是的。”伯爵夫人一愣,叫起来:
“您指控我的好朋友?”“请允许我问一个小问题,夫人,”加尼玛尔问道,
“德·莱阿尔夫人参加蓝钻石拍卖会了吗?”“对,可是她另坐一边。我们不在一
起。”“是她劝您买这枚戒指的吧?”伯爵夫人努力回忆。
“是啊……确实……我认为是她头一个告诉我……”“夫人,我记下了您的回
答。如果是德·莱阿尔夫人第一个告诉您那枚蓝钻石的事,又是她劝您买的,证据
就成立了。”“可是……我的朋友不可能……”“对不起,德·莱阿尔夫人只是您
的泛泛之交,并不像报上写的那样,是您的密友。报纸这么一说,就排除了对她的
怀疑。您去年冬天才认识她。
我完全可以向您证明,她告诉您的她的过去、她的社会关系完全是假的。在您
遇到她以前,并不存在什么布朗什·德·莱阿尔夫人,现在,叫这个名字的女人也
不再存在。”“可是?”“可是什么?”加尼玛尔问。
“是啊,这个故事十分离奇。可是,她为什么要在我们身上动手?就算是德·
莱阿尔夫人拿了戒指,但这不能解释她为什么把戒指藏在布莱尚先生的牙粉瓶里?
真见鬼!冒险偷到了蓝钻石,当然要把它留在自己手上。对此,您怎么回答?”
“我回答不了。但莱阿尔夫人可以回答。”“那么,她存在?”“既存在……又不
存在。我就简要说几句吧。是这么回事。三天前,我在读报时,在特鲁维尔的外地
人名单上发现‘博里瓦热旅馆,德·莱阿尔夫人’等字样。您知道我当晚就到了特
鲁维尔,问博里瓦热旅馆经理。根据了解到的体貌特征和收集的某些迹象,这位德·
莱阿尔夫人正是我要找的那一位。不过她已经走了,留下巴黎的地址是科利泽街三
号。前天,我找到这个地方,得知并没有什么德·莱阿尔夫人,只有个莱阿尔夫人,
住在三楼,是个钻石经纪人,前天才旅行回来。昨天我上门找她,留了个假名,说
我是个中间商,为一些有能力购买宝石的人士服务。约她今天在这里谈第一笔买卖。”
“怎么,您在等她?”“五点半。”“您确信……”“我确信她就是克罗宗城堡的
莱阿尔夫人。我有不可否认的证据……
听……福朗方的信号……”外边响起一声口哨。加尼玛尔立即站起来:
“不能耽搁了。克罗宗先生和夫人,请你们到隔壁房间去。奥特莱克先生,您
也去……热尔布瓦先生,您也一样……门会开着,我一发信号,你们就马上出来。
局长请留下。”“如果来一些别人呢?”迪杜伊先生向下面观察。“不会。这地方
是新开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不会让任何活人上来……
除了金发女人。”“金发女人?您说什么?”“局长,金发女人本人,亚森·
罗平的同谋和朋友,神秘的金发女人。
我有确凿的证据指控她,但我想在您面前,把被她劫掠的人召集在一起作证。”
他从窗口探出头去:
“她走近了……进来了……再也无法逃走了:福朗方和迪约齐把守大门……金
发女人落在我们手里了,局长!”几乎是马上,一个女人在门口站住了,她身材高
挑,脸色十分苍白,一头金发十分惹眼。
加尼玛尔激动得透不过气来,他不作声,说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