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舍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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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等他彻底稳定之后,才微微抬了下眼睛,重新看向屏幕里的她。
魏小虎已经走了,她挺直着背,坐在床上,始终维持着雕刻一般的笑容,没有露出丝毫的软弱。
他只是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浮现着仿佛雕塑一般惨白的容颜,以及上面子夜似的眼睛。
居然……还是会觉得心疼……
疼到骨子的伤在此刻一点一点复苏,仿佛沉淀在什么里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苏醒过来,让再度没有愈合的伤口鲜血淋漓的被撕扯开来……
慢慢的起身,推开门,来到绿绮的面前。
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从她的眼神到她依旧紧握着衣襟遮掩身上伤痕的手指,在看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他轻轻捧住她的容颜,感觉着自己灼热手掌中冰一般冷的肌肤。
“……你很冷呢……”
他忽然梦呓似的说着毫无关系的话。
“我们多像是在照镜子……”
她反手紧紧抓住徐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像是在挽留什么。
“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小孩子似的爱情,总是很简单又自诩为深情,为对方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沉迷。他不知道世界上有我们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别人,也拒绝别人的接近。我们相信这世界上只有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不会抛弃背叛。所以,我们真像,像的仿佛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就像你剥开我的皮不够,撕开我的肉不够,拆开我的骨还是不够,你依旧不放心,还得细细的去用尖刀挑开我的心……你不信任任何人,你等待着所有人的背叛。但是,请你相信,在你不能够帮助我之前,我不会背叛你。在这个条件下,即使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依旧会在你身边的。”
她的嘴唇微微的、枯涩的收回了弯起的弧度,再也遮掩不住到了极点的疲惫。
徐俯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伸手把他在台灯下反射出微微淡金色的黑色长发握在了掌心。而后,他忽然笑了起来,而与出现在他脸上的温柔微笑完全相反的,他用力拉紧绿绮的头发,面容上浮现起阴毒的表情。
口气温柔的像是在呢喃:“突然对我打开你像金刚石一样的心,想打动我相信你这种靠出卖自己过活的女人?你以为我傻的像刚才那个人,与其傻到相信你这种女人身上会有忠贞和爱情,不如去怀疑你有什么所图,不是吗?”
她被迫抬起头,眉峰紧蹙着,也是第一次巨大的痛苦和隐忍的恨意让她眼中不见底的黑暗崩裂,下一秒,一双修长而线条优美的手轻轻捧起徐俯的脸,她靠近他,额头抵着额头,黑色的眼睛中映出了他俊美到让人屏息的面孔。
“只是我们毕竟是不同的。在你的眼里,这世界上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而我还有一样无论如何必须抓住的。我知道……你想试探我的忠诚,你想试探我的底线,我可以冷漠,可以装作无动于衷!再痛、流再多血、我都咬着牙不吭一声!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有忍受不了的痛苦……我要的不是你的爱,我只是要呆在你的身边,这样也不可以吗?”
带有前提条件的承诺,有价值的信赖,本是太过悲哀的事情,却在此时此刻让他动容。
这样的话语,这样明明廉价的不能再廉价就在的话语……为什么还会让他如此的心疼呢……如此的、如此的疼到心脏深处……
看样子他真的变脆弱了呢……
绿绮凝视着他,不放过他容颜上任何一个最细微的变化。然而徐俯表情深邃得让她看不透,越看不透越让她心惊。
最后,他缓缓起身,只是淡然的开口:“只有一点,你说对了,除了我自己我绝不相信别人。”
只是再一次被狠狠闭合的门出卖了他。
她虚弱的伏在床上,埋在枕间的眼却笑得弯了。
他给她痛,她利用这个痛接近他。
仿佛两只蛇互相咬住了彼此的尾巴,只是看谁的毅力更持久一些,把对方吞掉。
徐家的宅邸是一个二层的建筑,加上不大的院落,在以奢华著称的本城里是屈指可数的简朴,不过只是表面工夫罢了。
徐俯带着讥讽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搂着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在院子里哭泣,阳光映在她脸上,丝毫不见血色。
徐俯的心突得一跳,心中那最隐密的痛痂被揭得起来,痛得他几乎是本能般的慢下了脚步。
影像就那么突兀的跳出来,那个女人曾经也是这么抱着他,低低的哭泣……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寒风凛冽,他本就穿的不多,冷得连话都说不出,只剩下呼吸间的白气。
这所房子的室内却是极暖,如春一般。那个男人冷冷的看着他们,随即把支票狠狠摔在了她的脸上,凶恶的道:
“永远别在出现在这个孩子面前!”
她那天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鸭绒棉袄,别人不要的东西她捡了来,穿在她身上十分的肥大,领口袖口都已经洗破,露出一簇簇细细白白的鸭绒毛。
“对不起,妈妈太穷了……”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神情,唯有眉目之间憔悴是他熟悉的。
他不顾一切的追出去,却被人拦下,北风呼啸着拍在脸上,泪水留下来像是成千上万柄尖利的刀子刮过肌肤。
那个女人亦是边哭边走,边不停的回望,眼中满满的痛苦挣扎,然而还是走远了,最后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远远的影子,那样遥远,那样模糊。
许是见他脚步犹疑,跟着的手下想要去处理,但被徐俯拦住。
他再也不会哭了。被母亲舍弃,被父亲买来,从此他没有了父亲,过往的所有都只是用沙子堆塑出来的,一个海浪打过就都会覆灭。
书房里的徐亚把徐俯带来两个U盘接到电脑上,边一项一项的审查过去,边开口道:
“最近不常见你过来,身体还好吗?天凉了记得多穿点,还有记得多回来陪你妈妈吃吃家常菜。”
他抬眼看去,见徐亚面上一派祥和,眉目之间极是慈蔼,心中忽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嫌恶。
冷漠的挑眉说道:“外边又有人在卖孩子?”
徐俯清冷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在房间里震动开来,冰冷的象是敲打在岩石上的清泉一样。
徐亚陡然从电脑上移开眼,怒道:“放屁!”
“说中痛处了,所以这么生气?”见徐亚已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眉挑的更高,语气更加冷漠恶意却也更浓:“对不起,爸爸,我忘记你身体糟糕的已经不能玩女人了。”
瞬间,名为狂怒的风暴席卷了徐亚,与其说是被事实刺激到,不如说是被徐俯话语里的态度刺激到了,书桌上除了电脑就只是笔筒和钢笔,他几乎不假思索的抄起黄玉的笔筒,狠狠的扔了出去。
他仍是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未动,笔筒便重重的落在他的额角,然后掉落在地上,带着巨大的响声支离破碎。
徐亚的妻子段涵淑闻声走了进来,看着徐俯额角上缓缓留下的血,和徐亚暴跳如雷的样子,仿佛见怪不怪,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依然美艶的容颜上像是镶嵌了一层面具般的无感情,冷淡的开口:
“血压高怎么还发这么大火?”
“你看看他,要么不回来,要么就是回来气死我。”
“阿俯,快跟你爸爸道歉。”
“他生不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血缓缓流过眼角模糊了视线,他只做不觉,起身拿起徐亚已经准备好的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自己的印章。
“你放心,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现在打死我再去买一两个儿子还是能继承家业的。”
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在徐亚眼里十分的刺目,举手还待打下去,却迟迟不能落下,最后脸涨得通红 ,从牙缝间挤出了三个字:“给我滚!”
他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去,身后段涵淑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到底是买来的,不如自己身边长大的好。”
他只是冷冷的勾了一下嘴唇。
这些人和事,只不过是他注定舍弃的一部分,对于垃圾他早就不报有任何情感。今天……只能说他失常吧……
午后时分下起了小雪。
都说雪落是无声的,可是绿绮还是能清晰听见屋外的雪声,就仿佛夏日的雨后木棉花断断续续坠地的声音。如果不是正预习曲目,她一定会被吸引到窗前观看。
柴可夫斯基的《悲怆》,第三乐章。
那是被命运一点一点击垮的愤怒和悲哀,无法逃离的束缚,不甘束缚的愤怒不平绝望以及渴望的决绝!
也许正是她目前的心境。
“这就是你今天要弹奏的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教授走了进来,皱着眉看着绿绮:“换一首吧,肖邦的怎么样?”
“我以为在把我的出赛名额转让给傅夕景后,教授您应该知道呢!”
绿绮侧首看向杜教授,眼神亮晶晶的,却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恶意。
毫不掩饰的,像一只隐藏了本性的狐狸看着到手猎物的眼神。
被这样注视的杜教授愣了一下,才道:“什么?”
单手撑住自己的下颌,绿绮轻轻笑了一声,笑得云淡风清,又有一种不惹人厌恶的得意洋洋在里面。
“今时今日,您已经没有了向我指手画脚的权利,不是吗?”
杜教授一听这句,忍不住退后一步,脊背上阵阵发凉,狼狈的不知所措。
室内静极了,但也只是那么片刻而已。
门口传来咔吱一声响,打开门的声音。一个满鬓已经苍白的男人走了进来,怒目看着绿绮,大声道:
“那谁有?连自己的恩师都这样对待,心灵丑陋琴声同样不堪。”
“不要小瞧钢琴,也不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奖就可以嚣张的不可一世,你这样的女人即使弹奏的技巧再怎么巧夺天工,琴声里面也是冰冷的荒芜一片!”
“范老,柳小姐……柳小姐她跟徐家……”
紧跟着进来的工作人员站在范老面前,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焦虑不安的看着绿绮:“柳小姐,这是范成,范老。他的脾气有时候很大,请不要……”
“跟徐家有关系又怎么样?这样的人品我觉得还是不要参加今天的表演比较好,并且今后国内的音乐界想必也都不会欢迎你!”
范成这几句对话下来,如同雷霆重钧,压得在场所有人耳膜作疼。
其余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一声。
一时间,本就空旷的练习室内,沉寂如死。
柳绿绮一双隐在镜片后的眼,荒凉得如同降雪的漠漠平原。看着范成,也看着他身后隐隐露出快意的杜教授。
“非常荣幸,那么我今天就告辞了。”
上了车,还没等绿绮开口,一旁的助理就紧张的说着:“柳小姐您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听说范老是音乐界的泰斗,为人刚直不阿,同很多政界高层交情深厚呢!”
“是吗?”
绿绮摘下了眼镜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同淡然的口吻相反,指节却渐渐的发白。
9
回到别墅内的徐俯并没有着急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但下沉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手下人都知道他没回从徐亚那里回来心情都必定不好,所有人都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静极了,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卟卟,卟卟……他将手按在心口上,却觉得奇怪,明明是有一个鲜活的物体在里面,为什么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