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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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僧人进来了,一手书囊,一手长剑。
李志飞站了起来,道:“有劳了。”伸手接了过去。
西山居士一旁道:“老弟不要客气,这座‘灵光寺’里的和尚都是自己人……”
目光从书囊跟长剑上掠过,道:“老弟练剑之余还读书。”
李志飞倏然、一笑道:“我是读书不成,学佛又不成,到如今一无所成!”
西山居士“哈哈!”一声道:“老弟客气了,别人不知道我清楚,白家人人龙虎,个个了得,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求助于白老爷子了,对了,我忘了请教,老弟在白老爷子门下行几?”
李志飞道:“我是我们老爷子最末一个关门徒弟。”
西山居士两眼一睁道:“我听说白家七郎八虎,前七位白家儿郎既是白老爷子的儿子,又是白老爷子的徒弟,但却没一个比得上白家那不姓白的最末一个徒弟,大半,那说的就是老弟了。”
李志飞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西山居士目光一凝道:“我虽说一天到晚跟练武的人打交道,可从没见过真功夫,老弟是不是能露一手儿给我们开开眼界。”
他这句话刚说完,李志飞那把长剑出了鞘,但见寒光一闪,随即又归了鞘,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根本就跟没出鞘一样。
火炉边上插着根香,如今掉在了地上,不但香头儿上那点儿火没了,而且一根香也成了两半儿,整整齐齐的两半儿,那一半儿也不多半毫分,那一半也不少半毫分。
练剑的人劈根香应该算不了什么!
可是像这样先平腕出剑,把香头儿上那点儿火削了去,然后翻腕下斩,把一根香劈成极其均匀的两半儿,而且快得跟剑没出鞘一样,这可就算得了什么了。
中年僧人脸上变了色,西山居士瞪圆了一双老眼!
李志飞倏然一笑道:“你老看怎么样,不会给你老败事吧。”
西山居士定过了神,老脸一红,急急说道:“老弟你这是那儿的话,我不过是想开开眼界罢了。行了,现在总算是开了眼界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白活,这才是真功夫,这才是顶尖儿的好剑术,这下那些个喇嘛们可有了克星了,老弟,你是好好儿干,就冲你这手儿剑术,我包老弟你飞黄腾达,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李志飞笑笑道:“你老,我叫李志飞是不是,今朝风云起,我还能不把握机会乘势腾飞么。”
“对!”西山居士猛击一掌道:“好话,豪语,大丈夫生当于天地之间,岂能老困于江湖一隅,那埋没了,也太委曲了,我们爷求才若渴,我不敢耽误你老弟,请喝口茶,我马上给你老弟看件信物,让老弟你进城去,我告个罪!”站起来往里行去。
他进了里头那一间,没一会儿工夫就又出来了,手里揑着样东西,来到近前双手递给了李志飞,那是颗念珠!
念珠是念珠,可跟一般念珠不一样,比一般念珠大一点,赤红,上项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都是满文。
不知道李志飞看懂看不懂,反正他连看都没看就接了过去,道:“这是…… ”
西山居士随手又递过一张纸条儿,纸条儿上写的也有字儿,是汉文,李志飞一定看得懂,他满脸堆笑道:“这是我的信物,老弟只拿着这个到我给你写的这个地方去,自会有人给老弟你安排一切。”
李志飞站了起来,中年僧人过来提起书囊拿起长剑,李志飞道:“那么我告辞了,容日后再来拜谢。”
“这是什么话。”西山居士这会儿变得热络异常,手往李志飞肩上一搭,笑着道:“自己人还用客气,日后恐怕我还得仰仗老弟你呢,走,我送老弟出去。”
他把李志飞送了出去,不但送出了禅房,而且送出了“灵光寺”后门。
李志飞翻身上马,策动坐骑,他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看上去有点神秘,可惜西山居士没看见。其实,就算他看见了,他也未必懂那是什么意思!
“西山霁雪”耐看,“西山”的早春一样的耐看,料峭的春风中,满眼都是嫩黄嫩绿,能让人舒服到心眼儿里去!
李志飞高坐雕鞍,策骑缓驰,纵目四望,心旷神怡。
坐骑刚跃下山道,一阵劲疾的破空之声自身侧掠到,李志飞探手抓起长剑挥了出去“叭!”的一声一物应手落在丈余外,那是一枝小巧玲珑雕翎。
这枝羽箭制作异常精致,黑得发亮的箭儿,雪白的箭羽,雪亮的箭镞,长短只有一般羽箭的三分之二。
精致归精致,美归美,但如今却让李志飞拦腰一剑扫成了两截,好生可惜。
这是谁冲山道上乱放冷箭?
李志飞收缰控马往箭来处望去,他看见了,他看见那放冷箭的人了!
道左半人高的草丛中,一块凸出的巨石上,冷冰冰地站着个穿身猎装的大姑娘。
大姑娘从头到脚一身黑,但脸蛋儿跟那双手却白得欺雪赛霜,嫩得吹弹欲破,看样子碰一碰真能碰出水儿来!
大姑娘那袭猎装长短宽窄正合身,把那付玲珑的娇躯,无限美好的身裁完全显露了出来,别的不提,单那纤细圆润柳腰就够醉人的!
大姑娘艳如桃李,但这当儿却冷若冰霜,一张娇靥绷得紧紧的,细细的眉梢儿高高扬起,一双深邃清滟的美目,两道利刃般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李志飞。
李志飞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大姑娘腰里的箭壶,跟大姑娘左手里一把制作精致的铁胎弓!
他呆了一呆道:“刚才射箭的可是姑娘?”
大姑娘冰冷说道:“不错,是我。”
差点儿没射着人,不但连个不是没赔,反倒有点理直气壮。
李志飞心里有点不痛快,可是他有正事,也不愿跟个姑娘家争长论短,他冷冷回了一句:
“下回再射箭看清楚点儿,小心点儿,我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
说完了话,拨马要走。
大姑娘冷冰冰的说了话:“慢点儿。”
李志飞回过了身,冷冷瞅了她一眼,静等着下文。
下文来了,大姑娘冷冷一笑道:“你问完了我了,我还没问你呢。”
李志飞道:“你有什么好问我的?”
“当然有。”大姑娘道:“要不然我还懒得跟你说话呢。”
左手铁胎弓往下一指,道:“我这根箭可是你打折的?”
李志飞道:“不错,是我。”
大姑娘道:“那么你就这样想一走了之,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么。”
李志飞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瞅了她一眼道:“世上的确不该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那么我请教,我是该给姑娘赔个不是呢,还是该赔你根箭?”
“赔?”大姑娘冷笑一声道:“你也赔得起,你可知道我这箭是怎么来的,是用什么做的?”
李志飞道:“我浅薄,还请姑娘指教。”
“谅你也不知道。”大姑娘道:“我这箭杆儿是产自‘兴安岭’的铁木,连削带磨多少日子才做成的,我这箭羽是产自‘天山’的玉翎雕羽,玉翎雕羽为数不多,羽毛更是珍贵,我这箭镞是一块钢母练了多少月才打成的,就凭这,你赔得起么?”
李志飞道:“要是如姑娘所说的话,这种箭我是赔不起,只是姑娘可知道人命何价么?
再说这种‘兴安岭’产的铁心木要是这么一碰就折的话,那也跟一般杂木没什么两样。”
大姑娘娇靥上添了三分气,道:“好一张利口,人命无价,可是你是丢了命还是伤着那儿了,你要是丢了命我赔你一条,你要是伤着那儿了我给你治伤,现在么,你得乖乖的赔我一根箭,要不然…… ”
李志飞道:“要不然怎么样?”
大姑娘道:“你那只手打断了我的箭,我就打断你那只手。”
李志飞笑了,是冷笑:“我今年二十多了,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人也不少,北京城我是头一回来,像姑娘这种人我也是头一回碰上,稀罕得很,我是用这只手打折你这根箭,我倒要看看姑娘你怎么打折我这只手。”他举起了右手。
大姑娘脸色变了,她冷叱一声道:“那你就瞪大了眼看清楚了。”
她从那块巨石上腾起,同时弓交右手,只见她纤腰一拧,凌空扑到,铁胎弓横扫,疾若闪电,直取李志飞右腕!
李志飞没动,容得铁胎弓带着劲风近腕,突然一沉手臂翻腕抓住了这一头儿,他只一振腕,那张铁胎弓已到了他手里。
大姑娘站在马前怔住了。
李志飞左手曲两指拉拉弓,淡然一笑道:“弓倒是张好弓,只可惜姑娘这付身手差了点儿,我不知道姑娘是凭着什么出来打猎的,我奉劝一句,趁现在天色还早,回去吧!”
他把那张铁胎弓往大姑娘面前地上一放,拉转马头,纵骑骤驰。
大姑娘定过了神,娇靥煞白,厉喝说道:“你给我站住!”
也不知道李志飞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他纵骑若飞!
“你听见没有!”
“你聋了!”
李志飞一人一骑没影儿了!
大姑娘猛跺一脚,转身要走,可是她又回身拾起了那张铁胎弓才腾身掠起!
正晌午,大太阳,可是风刮在脸上还够人受的!
李志飞的马停在东城一座大宅院前,过来了一路吆喝卖冰糖葫芦的,他没理李志飞,李志飞也没理他。
挺大,挺气派个大宅院,老高门头儿,石阶下还有一对石狮子,典型的大户人家!李志飞下马上石阶,举手就扣了那乌黑发亮的铁门环!
门环响了老半天,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从里头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脆生生,但带着多少不耐烦的话声:“谁呀,大晌午的也不怕吵人?”
敢情是位姑娘!
李志飞忙应道:“我,来找人的。”
门闩响动,两扇大门开了,开门的当门而立,可不正是位姑娘,看年纪不过十八九,一套缎子面儿的短裤裤,脚底下是双绣花鞋,大辫子在身后看不见,那排刘海儿却整整齐齐的垂在香额上,瓜子脸配上一对灵活的大眼睛,光梳头,净洗脸,七分机灵像还带着三分俏。
姑娘她怔了一怔,乌溜溜的眸子直在李志飞身上转:“你……,你找谁?”
李志飞没说话,翻腕托出了“西山居士”给他的那颗念珠!
姑娘她又一怔,她旋即侧身让了路:“你进来吧,把马也拉进来。”
李志飞收起念珠下台阶,抓起缰绳拉着马上来进了门,身后门闩响,姑娘她又把门拴上了!
俏姑娘在前带路,过了影壁墙看,好大的一个四合院,靠北一堵墙,墙上还有扇门,越过墙头往里看,树不少,枝叶中狼牙交错,飞檐流丹,想必还有个相当大的后院子。
院子够大,只是寂静空荡看不见别的人,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李志飞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别说问了,脸上一点诧异色也没露!
马留在院子里拴马椿上,俏姑娘把李志飞让进了一间屋,看样子像个客厅,不大,但室雅何须大,家俱摆设无一不是上等的。
把李志飞让坐下,俏姑娘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往里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