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客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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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辰源,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十个人中的一个。
蔡相执掌“权力帮”多年,座下高手如云,数得着的就有“一相二王三供奉、四友五仆六公子、七剑八刀九将军、三十六派七十二门生一百单八卫”;然而,蔡京还不知足,他一心想辰源收入麾下。
可惜辰源只有一个,要想把他召入旗下并不容易。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都见得着他,既不是辰源的儿女,因为辰源没有儿女,也不是辰源的妻妾,因为辰源没有妻妾,更不是辰源的朋友,因为没人配做辰源的朋友。辰源一生都没有亲友和家人。
他只独身一人。
能够随时都见得到他的,只有他的义父布青衣。
“大风堂”云飞扬老爷子六十大寿时,曾对他的三个亲传弟子孟东堂、熊东怖、安东野说过这样一句话:“辰源能容天下,布青衣能容辰源,所以布青衣能得天下。”
云老爷子是中原武林五大绝顶高手之一,见多识广,他的话一向很有见地。
可是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富贵集团”大佬、枢密使大太监童贯在一次闲谈中,就亲口对安天命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布青衣与辰源现在不斗,等天下大定时也难免会两虎相争,这绝对可以说是‘青衣楼’的一大远忧,也是一大隐忧。”
辰源当然听过这些流言,他并没有太多的理会,而是选择一笑置之。
他相信布青衣,就如同布青衣相信辰源。
流言本就止于智者。
辰源是个有才能的人,大才,奇能。
但凡有些才能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抱负,有些野心。
蔡京、童贯都是胸怀大志、心比天高之人;云飞扬近年来将“大风堂”的势力逐渐引进“京师”,也曾想要闯一番天地,与“京师”权贵一争短长。
对于名与利的追逐,似乎谁都不能或免。
但世上也确有身负奇才,却无野心之人。比如辰源。
这个位居“青衣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不但对武林霸主没有兴趣,甚至对总楼主之位也从没有觊觎之心。明明总是处在权利、生死争斗的中心,他却永远像个处身江湖之外的“旁观者”,淡定而从容,不管江湖怎样风波诡谲,他始终那样少言寡语,安忍不动如静谧的大地。
比起童贯的狂傲、跋扈,他一向收敛、隐忍。
比起云飞扬的霸气、凌厉,他一向从容、沉稳。
比起蔡京的老谋、深算,他一向坦然、淡定。
这就是辰源,泪湿青衫袖,九现神龙惊。
良久,辰源睁开双目,他不惊不惶,不温不火,嘴角总有一丝隐约难显的微笑。
“一针见血”上官木就站在他的背后。
辰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官木也不知道。
他在等。
他等辰源问他话。
他知道辰源一定会有话问他的。
辰源果然问他:“你认为‘神州八骏’今晚的行动必败?”
“是。”上官木面不改色。
辰源道:“你很有见识,很有前途。”
上官木道:“全仗大公子提拔,我才能有今天。”
辰源道:“这些都是废话。你本是人才,是人才就要珍惜自己。人可以对不起别人,但不可以对不起自己。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上官木躬身称“是”,汗水早已浸透背脊,冷汗。
对面的“凉城”,已经有了动静。
一顶小轿出了客栈,投进茫茫夜色。
引路的柳三更,挑灯笼的李员外,扶着帘布的林眠花,背着药箱的白裘恩,抬轿子的朱四两、蔡九斤、夜来香、彩戏师,断后的卜瞎子,他们神情紧张,警惕四周,前后拥护着轿子,在月色笼罩的青石大街上跑,飞跑。
他们之中有“大风堂”的外围弟子,有“凉城”的旁系杀手。
他们现在共同的任务,只有一个——
——保护轿子里的冷北城去街尾的“疯人院”,去金御医的下榻处就医。
普天之下,唯有金梦枕手里有压制同门舒自倦“忘情水”的解药!
“凉城客栈”与“疯人院”相距七百七十九步,这七百七十九步,步步杀机!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和兵刃,闪着恶毒的光芒!
“杀冷”行动的核心发起者“神州八骏”,早已开始布置行动——
“通天公子”蔡烈收到蔡耀扬传来的口信,相爷方面的人手已经无法参与此次行动。因为“富贵集团”动了,“八大刀王”要留在相爷身边护驾;“七大剑王”也无法分身,因为他们要去监视出现在附近的“青衣楼”辰源。
没有什么,比蔡相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代表蔡相意志的送信人蔡耀扬,表示出了极大的遗憾和歉意,然后留下句“祝诸君今夜马到功成!”就匆匆离开了。
“神州八骏”此刻已顾不上去分辨蔡相的诚意有几分真假,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
一不做,二不休!
他们分头赶到“瓦子巷”,他们在“疯人院”内外各自找到最隐蔽的位置埋伏,谁都没有给人发现。
一切如常——
没有任何意外!
——冷北城果然乘坐小轿,出现于巷口,只八、九个伙计随行,都不是什么硬角色。
既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们就要动手取这一颗掌上的人头:
——冷北城的人头!!!
第六章 三不回头!!!()
(ps:谢谢飘渺鉴和无面怪两位道友的捧场,以及楚羽、风左、手掌大人的礼包;另,东东酱恳请路过的各位书友大大,收藏一下《凉城》,再次拜托了!)
子时。
月黑,风高,杀人夜。
“偷天公子”何太急伏在“疯人院”前的汉白玉牌坊后面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想:“她会来吗?”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
她会来吗?
那个人儿还没有来,但冷北城的轿子已到。
“神州八骏”同时出手!一不做!二不休!!三不回头!!!
杀——
轿子刚刚转进“瓦子巷”,行经“疯人院”门前,“偷天公子”何太急的伏击,灿然发动——
何太急最急,出手最快,他第一个掠下去,第一个一脚踢翻了轿子,第一个一手掀开了轿帘,只见里边端坐了一个满面倦色、一脸病容的中年人。
中年人并不惊慌,却问:“你要干什么!?”
“偷天公子”何太急急叱道:“我要杀你!”
中年人笑嘻嘻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伺太急怒叱出:“因为你该死!”
中年人笑叹了一声,道:“可惜该死的是你。”遂出了手。
一道紫光,就打在何太急额头上。
“砰”的一声,只见一汪血光,自何太急头上炸了开来。
“偷天公子”何太急身子搐动了几下,手还舞动着,脚踢打着,终于力竭,向轿子里仆倒。
中年人捏着鼻孔,轻巧的避过,“她”走入“疯人院”时,回首俏皮的笑了笑,就像刚刚偷吃了蜂蜜的小狐狸,狡猾的有点可爱。
“偷天公子”何太急在是次刺杀行动里第一个丧身的,但不是唯一个牺牲者。
蔡烈是第二个。
“通天公子”蔡烈人很瘦小,但武功招式,却十分猛烈。
——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替何太急掠阵。
没有他的掠阵,何太急根本就近不了轿子。
蔡烈一下来就打倒了柳三更,再一上来又逼退了白裘恩。
他一拳轰飞卜瞎子——
但,暗器就来了。
漫天漫地的暗器,四面八方的打了过来。
“通天公子”蔡烈被暗器打成了刺猬,他身上、脸上至少多了十只飞镖、二十口飞刀、三十支袖箭、四十颗铁蒺藜和数不清的牛芒针。他看着“凉城”楼顶轮椅上的白衣少女,睁着眼睛死去,死不瞑目。
“凉城”楼顶,冷若芊在月光下,衣带飘飘,双手发射“三千暗器雨”,清冷而肃杀。
“恨天公子”唐仇拼命向冷若芊掠去,不拔掉这制高点上发暗器的女子,“神州八骏”今夜,必定全军覆没于此无疑!
唐仇是“唐家堡”的“器宗”好手,他飞驰之中,已将七根锁命针和三颗铁莲花暗中扣在掌心,只要接近射程里的目标,冷若芊插翅难逃!
——还有十步之遥!
九步!
八步!
七步!
唐仇准备发射毒器,斜刺里青衣一闪,一把似钩非钩、似剑非剑的钩剑飞掠过来,钩断了飞掠当中的唐仇颈项,血花飞溅。
钩是“离别钩”,人是“冷若霜”。
“恨天公子”唐仇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他在最后的一瞬间,心里仍然盼着一个人:“她,会来么?她,为什么还没有来?”
巷子里的夜市行人,乍遇惊变,哀号呼叫,“迷天公子”温柔摆脱夜来香和彩戏师的纠缠,她往暗器发射最密集之处杀去。
但她落脚之处,却乍见一个吓得瘫了软萎于地的红衣女子,眼看要给三支箭矢、两枚钢镖射杀当堂!
温柔娇喝一声!
——眼不见为干净,但眼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她的兵器是“温柔的刀”。
“迷天公子”温柔一刀格掉羽箭飞镖,刀光一展即合,扶着那个无辜的红衣女子,推入小巷。
可是她在此际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才是那无辜的人。
她确实无辜。
——她心口被银环洞穿。
出手的是那娇弱喘息,一脸无辜的红衣女子。
她在“迷天公子”温柔的耳畔吐气如兰,娇滴滴地轻声道:“我的名字叫冷若颜。”
“飞天公子”梁贱贱决不是自找苦吃的人。
他最机警。
他一开始就发现情形“不对路”。
——他们本来该是埋伏的人,但到头来却中了埋伏。
他一发现不对劲就走。
走就是逃。
——尽管他此来是为了一雪“太平庄”练好轻功只为逃命之耻而来的,但他就算是见死不救,也不能见死不逃的。
当见到何太急、蔡烈、唐恨、温柔先后战死的凄惨情形时,他逃得更快。
——无论如何,首先保住性命再说。
“飞天公子”梁贱贱原以为自己够勇够猛够剽悍才来参与这一次的“杀冷”行动;但事到临头,他心惊神骇,第一个念头就是——
逃。
亡命的逃。
发了疯般的跑,发了狂似的逃!
他毕竟是“太平庄”梁家的好手,以轻功称绝江湖,只要一开始逃,便谁也迫不上他,截不住他、拦不了他了。
他急若星飞,迅如电掣,愈跑愈快。
却在这时,朗月下,一人出现了。
一个很细秀,很冷艳的人影,冷若霜。
她突然弹了出来,整个人弹在半空,她背且是是一轮偌大的月亮。
她手中“离别钩”迎向急射而至的梁贱贱,动作很优美,也很优雅,但优美优雅中,却又有狂野彪悍的感觉。
梁贱贱正在急掠之中,他已来不及退。
他只有硬冲。
梁贱贱虎吼一声,杀向来冷若霜。
冷若霜出剑,只一剑。
梁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