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聊斋奇谭之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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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青色的桃花。本来,世上就哪有青色的桃花?
姚青缃坐在一株桃树下。花瓣一片片地飘落在他身上。美如图画。
我好像想起了什麽,又好像忘记了什麽。
这是你的慈悲,还是你的残忍。
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我总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不是在遇到你之後,而是在遇到你之前就开始了。
或者是一点点的记忆,只是一点点残余的,零星的回忆。但也足已让我在桃花开的时候,来到你的身边了。
可是,时间太长,太久。让我都不记得了,直到在你最後带著悲伤的眼睛里,唤起了那一点点沈淀得太久太久的记忆。
你为什麽就不肯等等我,问问我。
是因为,你爱得太疲倦了吗。所以,你连那个摆在面前的谜底都拒绝追问了。
姚青缃闭上了眼睛。
今年春天过了,还有明年的春天。谁说的,桃红又见一年春?我会等,会一直等下去。一直。
两个人出现在他身边。一男一女,男的英挺,女的娇美。
姚青缃笑了起来。“红袖,你来了。”望著红袖,问道,“你说,他会回来的,是麽?”
红袖轻轻地道:“是,他会回来的。”
姚青缃抓起一把寒玉的碎片,放手,听那玉屑落地的声音。“红袖,你听,这声音像什麽?”
红袖声音已带著哽咽,摇头道:“不知道。”
姚青缃笑了起来,道:“每年的第一场春雨,在夜里听雨声,就是这样的声音。”
红袖怔怔地看,看他把满地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来,然後又一把把地抛下来。
吴风摇摇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一直听到这声音。”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沙漏。精致的玉制的沙漏,只是里面的沙换成了玉的碎屑。就这样,周而复始,永远不停。寒玉的碎片在狭小的沙漏里,互相撞击,变得更碎。
终有一天,会碎得如同沙漏里的沙。用手握住,也会从指缝间滑出去。
红袖捂著脸,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吴风拥住她。
“不用为他难受。他并不悲伤。甚至,他还是快乐的。山中七日,世上千年。他不会知道这世间过了多少年,他只会这样一直等下去。”
红袖泪如雨下。“可是,这是永远没有止境的等待。”
姚青缃手里托著那沙漏,痴痴的看,脸上带著淡淡的笑。他的笑,像第一缕春风拂过了桃树,桃花微微绽放的第一片花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吴风喃喃。“他真美。”
永远不会夭折的一朵桃花,再灿烂再芬芳,也再不是一朵花。
世上没有不会凋谢的花。如果有,那麽就一定是朵假花。
世上本没有青色的桃花。
哦,你说你看见过?
那麽,一定,一定是个梦。
──桃夭·终——
後记
很多年前,真的是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看了一个故事,名字叫“桃花鬼运”。故事的情节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虽然我一直在努力回想。我只记得开头,一个老婆婆,把一枝美丽的桃花在夜里送给了一个路过的男人。然後,当然的,那枝桃花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我只记得这麽多。那个开头写得很美,非常美。所以,多年以後,我写了一个短篇叫“桃夭”。朋友说,这个题目早写滥了,可我还是把这个短篇扩写成了长篇。我喜欢写陈旧或者白烂的题材,旧瓶装新酒甚至旧瓶装旧酒都无所谓。连琐里的画皮,画眉里的画中仙,锦瑟里的鲛人,抑或是桃夭里一场灿烂而哀伤的桃花运。
陶逸之,姚青缃,这两个名字取得很用心,但其实都是不存在的。陶者,逸者,都是影射虚幻的桃花源。姚桃谐音,青衣缃裳,更是随意而起,就像柳听竹所谓的指柳为姓以竹为名一样。他们都是假的,虚幻的,不存在的。桃夭,实则上是两个虚幻的人,一点点残余的零星的灵魂相互碰撞产生的故事。
我开始後悔把桃夭作为聊斋奇谭的终章,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兴致再去写相柳了。
已经注定是这个结局,又何必在乎那个遥远的开端?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为自己所写的结局真正地悲伤。也许因为写这个系列写得太长久,也许是因为我的心老了?……
好吧,还有一个番外,是介於空翠和桃夭之间的。名字叫“夏雪”。
为什麽叫夏雪?……看了就知道了。
世上本没有青色的桃花。夏天又哪里会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