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厉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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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浅浅!”是许飞的声音。“你醒了吗?快睁开眼睛啊!”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气若游丝地张了张嘴,问道。意识逐渐的清醒,可身体的痛楚更甚了。怎么会呢?难道死了以后灵魂还能感到痛楚吗?
“姐!你没有死!我们都没有死!你睁开眼睛看看絮儿啊!”絮儿几乎要哭起来了。我心中一跳,费力地把眼睛张开,眼前是一脸歉疚的许飞,还有边哭边笑的絮儿,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正和善地望着我。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许飞赶紧阻止了我:“你身上受了伤,不要乱动。”我依他言不再动,略略扫了一眼周围,这是一间简陋但是很整洁的房间,再看自己的身上,也不知给换上了谁的衣服,又宽又大。“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问,许飞望着我,眼神里又是欣慰,又是忧伤,道:“丫头,这里是老君观,我们终于到老君观了。”
“老君观?”我失声道。“我不是跌到悬崖下面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许飞叹了口气道:“当时你一脚踩空往下滑去,幸好我离你已经很近了,抓到了你的手臂,差点就被你带了下去,那个时候我趴在悬崖边上,只能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你,一只手死命地扒着岩石,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把你拉上来。要不是这位张道长及时出现,恐怕我们都没命了。”
“哦。”我答应着,有点眩晕,我只知道自己当时就昏迷了,也幸好自己昏了过去,否则许飞拉着我,我肯定会挣扎的。许飞又道:“那岩壁长着很多藤蔓和杂枝,你被挂伤了不少,把你救上来以后,我才知道他是老君观里的道长,这才赶紧上了老君观。”许飞转头,示意就是房间里这位。
我愕然,望向那个中年人,年纪看来大概四十多岁,普普通通的样子,倒没有什么青袍拂尘之类,一身的布鞋布衣,完全是山里人打扮。许飞道:“这位就是张师父。”
这张道长望着我微微一点头,和蔼地笑着,道:“你们就这样称呼我吧,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道长,只不过一直跟着师父生活在这里。”我也感激地报以微笑。絮儿在一旁插不上话,噘着嘴发呆。我突然想起来,絮儿不是和顾天一起失踪了吗?她是怎么来老君观的?许飞见我望着絮儿,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絮儿的事,我等下再告诉你。”我点点头,张师父也领着絮儿走了出去。许飞仍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睡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休息了这许久,估计他们也给我的伤口上了药,似乎疼得没那么明显了。许飞趴在床边上睡得沉沉的,像个孩子。我轻轻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抚摩着他的头发,悬崖边上的一幕幕又重现在眼前,仅仅因为那个可怖的梦,我居然就对他产生了怀疑,不但差点害了自己,也差点害了许飞。我心里不禁一阵难受。正在这时,絮儿推门进来,叫醒许飞,拖我们去吃饭。
老君观在老君山主峰的峰顶,规模虽然不是很大,却也不小,庭院错落,样样俱全。老君观已经不知传到第几代了,现在的道长原姓洛,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我们吃完饭见到他时,他正在观外的一个小亭子中与张师父下棋,却也是一副山农打扮。我一看之下,不禁有些失望,我们一路艰辛到老君观来,本希望能得到帮助,可是好象现在的情形和我们想象当中差得太远了,他看起来就是那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老人。我们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他们,就听他招手道:“你们三个小娃子,过来。”我精神一振,看他一副精瘦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声如洪钟。我们走过去,他也站起身来,扫了我们一眼,便偏着头盯着我看,眼神说不出的锐利。我给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望望许飞,他好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洛道长重又收回炯炯的目光,招呼我们坐下。
“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很少有陌生人进老君山来,更少有人能到老君观。”他一面收着棋子,一面道。“老君山可不是好玩的,还有着很多的禁忌,多数人只是在山口转一圈就走,你们要进山,难道就没有当地人警告过吗?”我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许飞才道:“我们来时,曾住在镇口一户陈姓人家,那家主人倒是给我们讲过一些。”
“哦?”洛道长微一沉吟,皱了皱眉。“他们都讲过些什么?你说来听听。”
“他说,老君山曾经有一个名叫青姑的女子死在山里,后来出了很多奇怪的事,直到老君观建成,才有好转,还立下了三个规矩,不能在山中过夜,进山必须戴红线,然后就是不能摘竹笋。到了民国年间,好象死了一个彝族的妇女在山里,接着便又死了很多人,还封过山……我也不太记得了。”
洛道长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们都知道,怎么还跑进山来?”我们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你们这一路吃的苦头恐怕也少不了。”他收好了棋子,将棋盒重重地往石桌上一放:“你们自己说吧,死了多少人了?”
我大吃一惊,再看看许飞和絮儿,也是一脸的惊讶,显然他们并没有把我们的遭遇告诉过他们。洛道长抬头望了我们一眼,又摇摇头:“你看看你们!哪个脖子上还有红线!你们以为这是好玩的么?!你们呀!唉——说吧,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我,一点细节都不要漏掉。”
太阳渐渐的西沉,火一般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在这峰顶之上,飞火流光,风冷云暖,无比美丽的意境中,却承载着那地狱般可怕的回忆和讲述。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了。”许飞说完,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絮儿在一旁已然是泪流满面,我失神地望着天际,心中的难受一阵紧似一阵。这些天来的遭遇是如此的像一场噩梦,可是却又偏偏不是噩梦,死亡已经真实地夺取了六条生命,当幸存的我们走过这恐怖的沼泽,再回过头去,才更深地体会着那几乎疯狂的恐惧与悔痛。
洛道长皱着眉头,不发一言,许久,突然抬头逐一扫视我们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我身上,我迎着他犀利的目光,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丝不安和恐慌。
“小娃子,叫什么名字?”他眯缝着眼睛,问道。
“姓萧,萧浅浅。”我小心地答道。
“好名字。今年多大了?”洛道长突然换了一副随意的神情和语气,我捉摸不透,只好照实答道:“八二年出生,今年二十一了。”
洛道长闭着眼,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你出生时,定有异象。”顿了顿,他又道:“你是穿着‘天衣’降世的,对吧?”
我大惊,一下子站了起来,许飞和絮儿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我。我的脑中一团乱麻,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天衣”这种说法,自古就有,但极其少见。本来,凡新生的婴儿,莫不是赤条条地来到人间,而当年我出生的时候,却全身都裹在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之中,家人与接生的医生都不知所措,最后只得剪开那薄膜剥去,才算看见我的真面目。家人对此事讳莫如深,那医生却给传了出去,萧家女儿生带“天衣”,曾于当地盛传一时。因为据民间传说,穿“天衣”者,多是天人投胎,那是仙气尚未褪尽,便化做“天衣”带入世中。至于这“天衣”究竟象征着什么,或是能给人带来什么样的运势,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十八岁成年,才偶然从父母口中得知自己的出生竟有这么一个故事,只说是不满十八岁便不能告诉我,怕我夭折。我倒是付诸一笑,只当作一种医学上的个案,并不曾往心里去,所以连许飞絮儿也不曾告诉。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从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口中说出来。
洛道长看我吃惊的样子,笑道:“看来,我说对了。你不用紧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身上带着一些不属于常人的东西,至于带的竟然是天衣,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许飞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天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道:“有极少数的婴儿出生时,身上会包裹着一层薄膜,这层薄膜用民间的说法就是‘天衣’,不过是一种迷信而已。”
“你认为是迷信?”洛道长又眯缝起眼睛,这样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山农,而十足是一位慈祥而充满智慧的长者。
“难道不是?”我反问道。“所谓‘天衣’,不过是人们强加给这种自然现象的一个说法。我曾经查过一些相关的医学资料,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世界上有很多地方都有过记载。只不过发生的概率相当小而已。再说,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我的生活很简单,也没有什么特异功能,这还不说明问题吗?‘天衣’的说法根本就没有科学根据!”
我有些激动,说话也大声起来,许飞在一旁赶紧拉了拉我:“浅浅,科学能解释什么?我们这些天来的遭遇,不同样也说明着问题吗?鬼神之说,已经有了千百年的历史,如果它是完全不存在的,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反驳的证据?你就好好听洛道长说,行吗?”
本来我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听许飞这么一说,更是脸上一阵燥热。是啊,早在我们遇上“鬼打墙”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抛弃了对“科学”的绝对信仰吗?怎么此刻刚一脱离无处不在的死亡和恐惧,就立刻又恢复了?自己明明亲身经历了那么多怪事,居然会想到要竭力反驳。我以为洛道长会生气,可洛道长却不怒反笑,道:“科学?什么是科学?迷信又是什么?是谁在给科学和迷信下定义?”他一连串的问号让我愣了一下,又道:“很多人把科学和迷信对立起来,成为一组反义词,凡是不讲究科学的,便统统归进迷信。但是你必须承认,现今的科学并不能解释所有的现象,但是科学不能解释,并不代表这种现象它就不是客观存在。当科学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尝试走走其他的路。而‘迷信’就是其中的一条。你们从小就被灌输了科学才是真理的观念,并且根深蒂固,‘迷信’在你们的认识里,则是百分之百的贬义词,其实,它仅仅是一个代词,一个符号而已。它不过是代表着一种在科学范围外提供解释的途径。一昧的否认和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这种态度,才是真正的不科学。再说了,人类现阶段的科学认知程度并高不到哪里去,还有很多超自然的东西科学无法给出解释。而你们所谓的‘迷信’中的很多东西,反而正在探索着科学不能企及的深度和高度,也许有一天,发展了的科学会还‘迷信’本来的面目,今天的迷信,也许就是人类未来的科学。”洛道长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似的加上一句:“其实太过崇拜和盲目信任科学,或是某一种力量或精神,何尝又不是一种迷信。”
我们听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这么一番言论,会从一个长期居住在深山老林的老人口中说出来,对洛道长的印象顿时改观。张师父在一旁笑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