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三集(侯君集x李世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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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心微微的苦笑,道:“什么当突厥的一个设,那终究是异想天开而已。无论他其实是不是在乎这太子之位,他的当务之急,还是得保住这个位置。所谓‘骑虎难下’,只要当过一天的太子,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两个:要不是接着当上天子,要不就身死名裂。”
侯君集虽然很受称心对李承乾的深情所感动,但说到嫡位之争这些大事,他还是警觉了起来,道:“太子在东宫的良佐多的是,我哪有什么能力帮助太子?”
称心盯视着君集的眼睛,道:“侯大人,小人若只是求你像东宫那些僚属那样帮忙太子,又何必把这许多太子与小人、太子与圣上的私隐之事倾囊相告?侯大人,小人看得出来——从您望着太子时的目光里,小人就看出来了——,您……像太子对我、我对太子那样,对某个人也有着那种刻骨之思吧?”
“嗡”的一下,侯君集只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猛敲了一记,一阵疼痛夹着眩晕排山倒海的直涌上来。眼前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称心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得像尖刀直刺面门……
“你……你胡说些什么……”侯君集徒劳地否认着,颤抖的声音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惊与慌乱。
“侯大人,我见过很多人,他们看着太子与我的时候,无论他们是怎么竭力的掩饰,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在眼底里流露的,是鄙夷与不屑。他们都以为,太子只是亵玩于我,我只是巴结太子。只有你……只有你的眼神是不同的。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心情,你是感同身受的。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把这些私隐之事都告诉你了。侯大人,求求你,帮帮太子吧,帮帮我们吧。我们只是想……一起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
这话语在君集脑海中不住地轰鸣回荡。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那么的耳熟?
忽然,侯君集想起来了。是十九年前的武德七年吧,是世民中毒那次吧?世民的手指抚过自己后背上的剑形胎记,叫自己要相信他的天命,相信他的天命会改变自己的宿命。自己含泪地点头,说相信、一直都相信,心里想的却是“什么宿命,什么天命,其实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终于,世民的天命在那一次的两年之后得以应验,自己的宿命也随之得以改变。他们是一起活下来了……不,他们是活下来了,但是……他们是在一起吗?
侯君集突然有一种想狂笑出来的冲动。
什么天命,什么宿命,是真的又怎么样?活下来了,又怎么样?到底他是在十九年前对世民的天命、自己的宿命感到惶惧不安的那个时候更快乐,还是现在世民已确凿无疑地成为一国之君、自己也位极人臣不用再担心给家族带来灭门之祸的所谓大凶之兆的这个时候更快乐?他那时的相信,在今天看来,又有什么意义?这些年来的一切一切,只是让自己与世民之间变得越来越遥远而已,这都有什么意义啊?!
称心见侯君集脸上忽然神色大变,却又恍惚不定,忽而大喜,忽而大怒,忽而悲痛,忽而愤恨,双眼发直,如陷疯狂,不觉害怕了起来,叫道:“侯大人,侯大人,你怎么了?”
称心一连叫了几声,侯君集才猛然的清醒过来,他用力甩了甩头,定了定神,道:“称心,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但此事关涉重大,我要再好好地想一下。”说罢,他不再望向称心一眼,急急地向东宫之外快步而去。
55 妄想
55 妄想
称心是细心的,看出了侯君集与李承乾和他那样有着类似的情愫;但称心也是天真的,以为侯君集与他们有着类似的情愫就会感同身受,就会同情他们,就会像要实现他自己内心那隐蔽的渴望那样帮助他们。
君集确实是感同身受,但问题是,他自己那隐蔽的渴望实现不了。他只是单方面地思恋着李世民,这在他看来,比起承乾与称心之间两情相悦、只是受着外在的生存压力,是更绝望的境况。于是,他对他们感到的,不是同情,而是……嫉妒!
侯君集是个善妒之人,但此前一直无法把这种情绪宣泄出来。对于世民不爱他——至少是不像他爱世民那样深——,他先是猜疑尉迟敬德,后是猜疑李靖,但都被世民断然地否认了,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是他们。于是,他一直只能徒劳地嫉妒怨恨着某个他不知其名的世民的恋人。但这种没有实质对象的嫉恨,实在是虚无之极,这股嫉火也就只有暗燃于心底。
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了转移他的嫉妒之情的对象。在听完称心的陈情之后,回到自己府上的那天晚上,侯君集在床上辗转反复,难以入睡。他脑子里晃动着的,尽是李承乾微笑地看着称心倒茶时的神情,还有就是称心在送他出东宫的路上向他述说隐情时那泪眼汪汪的楚楚之姿。那股压抑在心底已久的嫉火,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引发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称心这样一个卑下的俳优,却能得到自己得不到的幸福?若论地位高下之别,李承乾与称心之间的差距不是更远远大于自己与世民之间吗?再论渊源之深远,他们更是哪里比得上自己与世民?可是,他们却可以深深相爱、形影不离十七年了!
十七年……
一想到这时间,侯君集就嫉恨得牙齿都有一种要痒起来的感觉。他自知与世民相识虽早、相处虽久,但要如承乾与称心那样亲密无间的在一起,却达不到十七年这么长的时间。算起来,他与世民相处最愉悦的时光,就是在前隋大业十三年长安陷落时二人重逢,到他在武德四年的洛阳之战后被世民拒绝、并得知世民已爱上别人。那段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年。而就算把后来到武德七年世民中毒那次的时段也加进来,那也不过七年而已,只及承乾与称心这十七年的一个零头。反而,自己这十七年来,与世民略有亲密机会的,只有贞观六年在九成宫那回,还是因为世民要劝说自己与母亲和解而有意无意地纵容了他的亲近。更不要说自三年前“决裂”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冷至了冰点。
侯君集那一个晚上都在嫉恨与痛苦之中回忆往事,直到夜深之际,终于在困倦已极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里却仍有一双乌黑的眸子在他眼前不住的晃动,忽而幻化成世民的眼睛,忽而又幻化成称心的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君集只觉头痛欲裂,脑袋昏昏沉沉得像是根本没有睡过觉一样。他阴沉的脸色又让侯府上下人人凛然自危,大家都屏着呼吸、压低声音说话,走起路来也几乎是踮着脚尖。
侯君集坐在房间的窗前,看着明晃晃的太阳,那双忽而像世民、忽而又像称心的眼睛仍是在他脑海中载沉载浮。
为什么称心那样与承乾的身份差距明明比自己与世民之间更天差地远的俳优,却可以获得自己得不到的幸福?
君集满怀苦涩,执着地想着这个问题。
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以往他只知道自己爱着世民而不得,而世民也爱着一个人而不得,他就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甘心。可现在知道这世上有人能得到他没有的幸福,嫉妒之外更多了一重不甘心。
忽然,他脑际闪过一个念头:承乾与称心之间的身份差距虽然大于自己与世民之间,可是承乾的身份是高于称心的,自己的身份却是低于世民,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自己与世民之间才成不了吗?
对了对了,是承乾先爱上称心,称心才别无选择的也爱上承乾的吧。可自己呢?自己爱上世民,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世民却是可以选择不爱自己的。
想到了这一点,侯君集自然而然就推想下去:如果世民的地位在我之下,那他就只能像称心对承乾那样,不得不接受我的爱了吧?
可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世民,地位怎么可能在自己之下?
侯君集立时自嘲的否决了这个荒唐已极的想法。
除非……
他在自嘲之际,却又有一个更荒唐的念头闪过脑海:除非,世民不再是一国之君了。
君集霍然坐直了身子,双眼紧紧地盯着窗外的烈日,眼前的阳光明晃晃得叫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一阵耀目生花。但耳边却似乎有两个声音在冰冷却沉静地一问一答:
——“世民怎么可能不再是一国之君?”
——“如果承乾这太子继承了帝位,世民不就不再是一国之君了吗?”
——“不要说现在承乾的太子之位不稳,就算他能一直保住太子之位,那也得等世民去世之后才能继承帝位啊。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世民也不在人世了,他是不是一国之君又有什么意义?”
——“世民就算还在生,也可以退位的啊,就像……他的父亲那样。”
太上皇!让世民退位为太上皇!
这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落在侯君集的头上,他禁不住全身打了个激灵,左右环顾四周,好像害怕只要旁边有人,就能探知他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幸好,他身边空荡荡的,连一个侍候的仆从都没有。众仆见他脸色阴沉,早都远远地躲到外面去了。
尽管在这念头一闪而过之际,君集惊恐得全身毛管一张,冷汗直往外冒。但那个念头还是像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一样,很快甚至生长出枝叶来了。
怎么让世民退位为太上皇?那就要鼓动李承乾发动一场政变,就像当年世民发动的玄武门之变那样,把帝位抢到手里,迫使世民禅让。现在李承乾不是太子之位不稳吗?如果跟他说,与其徒劳地费心讨好打从心底不喜欢他的父亲,还不如索性以武力直接把皇位抢过来,承乾会有那样的胆量吗?
李承乾平日的为人处事之态在侯君集的脑子里转动了几下,他不禁犹豫难决。承乾看起来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也显得不怕做胡闹的事招惹父亲生气——像在东宫的花园里竖起那么个古怪的帐篷,还有昨天跟东宫侍从玩那种假扮突厥大汗丧礼的游戏。可是,他真的是个有胆魄造反的人吗?
君集想起武德末年的世民,以他如此久经战阵、饱历生死只在一瞬之间的人,对于与父亲兄弟完全决裂、在长安之内发动政变一事也犹豫了很久。那更何况是从来不曾真正历经生死血腥、一直在宫廷之内娇生惯养地长大的承乾呢?
除非……
君集回想起武德七年那次世民中毒之后在他的卧室里与自己对话的情景。
世民是怎么下定了决心的呢?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奋起反抗,不但他将身败名裂,君集这童年小友也会以附逆的罪名被抄家灭族,大凶之兆的宿命就会成真。
他是因为我,因为……爱我……
君集的眼前蓦地一阵模糊,是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脑际却也掠过一道灵光:如果称心被世民所杀,深爱称心的承乾就会有夺位的胆魄了吧……
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