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洲记 作者:八月初三(晋江2013-04-25完结,前世今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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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祭祀院算不算皇室的一部分,但统归是洲主在给他们发银子,巫方答:“算是吧。”
子信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酒壶里的酒都快被体温熨热。
“这些年我在各洲都有呆过,但从没有人识出过我是凤麟。”她偷偷瞄上巫方几眼,“其实我不是族内第一个出走的凤麟,在许久之前,便有一只凤麟开了先例,这只凤麟是你吗?”
她道:“你可别编谎话骗我。”
像是碰上了什么稀奇事,巫方手掌搭在子信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说呢。”
子信脖子一硬,骨头开始痛起来。她龇着牙道:“你先把手拿下来好不好,这个姿势就跟你马上要对我施展吸星大法一样,让我心理负担很重。”
“啊啊,抱歉。”
凤麟是天之神兽,早先的凤麟以喙做胶替人精修武器之用,直到古君一代,凤麟被收为神仙身边的仙宠后,方渐渐演变成了身份的象征。华茵原本是崇摇身边的凤麟,直到后来修迦升仙,崇摇便把华茵转送给了修迦。只可惜华茵还没赶上好好伺候伺候修迦,修迦就死了。这让子信年幼时一直以为是华茵嫉妒修迦的姿色,所以把修迦给杀了。
同为凤麟,一些气息总是似曾相识,子信不止一次在巫方身上体会到这种气息,但她又觉得巫方似乎和她有些不一样。这回她帮他付了酒钱,就算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他应该也不会怪罪她。
“你,你还没回答我。”
“你这么聪明,早知道答案了,还问什么。”
听了巫方变相承认的答案,子信心里情绪翻滚起来:“那为什么要离族出走呢?”
巫方怅然地看着远方,清起薄唇:“因为我有个兄长,他总是嫉妒我的帅气。”观察到子信突变的表情,巫方这才正经地道:“其实,我虽然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咳咳咳。”
“我虽然长得一表人才,但是远不及真正凤麟的相貌,这是因为我乃凤麟与凡人的后代。”巫方不自觉又将手搭在了子信的头上,“小凤麟,你不知道,血统不纯在族内活着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母亲因为我受尽屈辱,父亲在战争中亡了后,她也就跟着去了。我于凤麟一组并没有多少感情,这些年来在凤麟洲做皇室的祭祀也做的顺风顺水,或许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当谁的仙宠,就这样岂不挺好。”
凤麟是高贵的神兽,最不能忍受的便是不相干的人触碰自己的头首,子信忍过不适,想说几句话去安慰巫方,可他的云淡风轻实在令她不知道说什么的好。看着几个衣着鲜艳的妙龄女子挎着篮子走过去,她故意跳开之前的话题,假装欢快地问:“那些女孩子是做什么的?”
“哦,是绣坊的学徒。”
子信羡慕地看着她们走过:“那就是说,绣坊里会有很多的女孩子了……”
巫方比子信高出了一大截,他低头看她:“你想去绣坊?”
“开什么玩笑。”子信摆手,“我从来没和谁一起干过活,你知道我一直做的是偷儿,刺绣是项精细活,我做不来,还是别去捣乱了。”
巫方扭头看之前那几个女子嬉笑走远,若有所思。
④
夏蓉诚惶诚恐地端着好酒进了殿时,巫方正双脚撂在矮几上惬意地翻看着小札,看到夏蓉进来他攒劲地挥手:“我等你好久呐,你过来。”
夏蓉手里的托盘差点倾翻,她不情愿地磨到巫方面前:“大祭司找我呀。”
“啊。”巫方将手里的小札子郑重地交到夏蓉手里,“我对这些不熟,你帮我参考参考。”
定睛一看,手里接过的全是州城里各类绣坊的介绍,夏蓉拖住下巴:“您准备去绣坊?”难道说大祭司现在已经无聊到想要加入到三姑六婆找不到话题时才会去的绣坊里了吗,他的性格需是有多么的难揣测,夏蓉心里打着小九九流了会儿泪,当初要是跟着司膳局的人走了那该有多好。
“你就看着,挑个最好的告诉我。”
“是……呃,这个如衣坊不错的。”
“那就它。你记得待会儿跑一趟帮我订个名头,告诉刺绣师父后个儿就有人来学刺绣。”
夏蓉依言,尽量保持自己表情不要太奇怪地退下。
两日后,等一切都已打点妥当,巫方陪着子信站在绣坊门口,他一派闲适,弄得最不自在的那个人成了子信。她站在门外跺脚:“我还是不去了。”
“都到了门口,岂有不进之理。”巫方推得她超前踉跄一步,“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子信硬着头皮推开帘子走进绣坊,里面的乌烟瘴气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想象中的水榭楼台、琵琶瑶琴、轻歌曼舞加上妙龄少女的场景完全没有,有的只是几个老妈子模样的人盘着腿坐在高椅上聊天,偶尔做做样子绣上两针,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讲话。
她见势不妙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人拦住。那人拉住子信欢欣鼓舞地道:“这位就是祭祀院送过来学刺绣的小姑娘吧,真是和画儿里长得一模一样。哎哟,我不会说话,是比画里还要漂亮许多,小姑娘怎么称呼?我是这里的刺绣师父,你叫我云儿就好。”
子信看云儿满脸的褶子,下意识就有些想呕。
“之前我在街上看到许多少女挎着绣篮,怎么不见她们……”
“那些都是托儿。”云儿媚眼如丝,“不请几个姑娘做做样子,怎么能吸引客人呢。”
这就是上当的滋味,子信自认倒霉。
头天打绣坊里出来的时候,巫方看到的子信是毫无生气病恹恹的,第二天出来时,她是双眼无神步履蹒跚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第三天出来时,子信只在巫方面上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特别的;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月后,子信挎着篮子从绣坊里雄赳赳地走了出来,后面跟了一大群婆子试图挽留她:“子信姑娘再留会儿吧,今天我把晚膳包了。”“子信姑娘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家那口子从蓬丘搞到一匹金纱,你要喜欢便送你。”
子信与群众挥手作别:“不了,好女人天黑之前要回家的。”
所有的妇女们都被这道理给说的发出了嗷嗷的嚎叫,有人眼尖看到了巫方,一把年纪了还咬着手绢扭身:“原是夫君又来接她,羡煞我了。怪不得子信姑娘从来都是到了点儿就走,绝不多留。”
巫方耳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微微笑给她们挥手打招呼,害的一群女人又尖叫起来。
子信挎着篮子假模假势地走过来,趾高气扬地用鼻孔面对巫方:“你今天怎么来了。”
巫方晃晃酒壶:“出来打酒,顺道过来看看。”
“酒鬼,成日里都抱着你的酒壶不放。”虽然口里这样说着,但她实则从未在巫方身上闻到过呛鼻熏人的酒气,倒是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和这天寒地冻的冬天很应景。
在绣坊里呆了一个月,脾气倒是越长越大。巫方慢慢走着:“也不是,最近准备戒掉。”
子信斜睨:“哇,很有毅力。”
“没有没有,你过奖了。”
子信在这一个月里,逐渐发现了一个秘密:如果说茶坊是男人们聚集聊天的地儿,那么绣坊就是女人们寻着借口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地方。大家名目上是到这里来学刺绣,但实际上,坐了大半年仍分不清楚鸭子和鸳鸯区别的女子比比皆是。
而子信除了起初几天尚有些不适应外,很快在这片祥和又嘈杂氛围里找到了灵魂的寄托,如鱼得水般打入了绣坊内部,成了人人都喜欢的说书姑娘。而张家小姐今天和李家公子掰了,李家公子明日又和何家闺女好上了这种事,在绣坊内从来都不是秘密。也只有等各个已婚妇人讲到闺房情趣时,子信才能难得的闭嘴当一个老实听客。
统归来说,这样的她,比巫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有生气多了。
这天绣坊里众人又在唠嗑,不知谁带头开始聊起了皇室辛秘,最后还歪楼:“听说啊,祭祀院里的那位大祭司近来是要成亲了,皇室赏了他好多奇珍异宝等着置办大婚用。不过也没什么好嫉妒的,别人观天象预吉凶那事我们也做不来,伴君如伴虎,这口饭不好混。”
子信耳朵一竖,靠了过去:“我也认识一个算命先生。”
大妈们笑呵呵地欢迎子信加入:“祭祀和算命可是大大的不同,算命的多是江湖骗子,子信姑娘遇上这种人就躲远点,否则保不准被骗个倾家荡产。”
子信想,就算巫方是骗子,也应该不是心眼太坏的骗子吧,他还替自己交了绣坊的会费。
旁人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好福气啊?”
“太详细的我也没多打听,这些都还是我在祭祀院里的侄女说的。我思量着拉她入会,就让她晚些时候过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在逮住好好问上几问。”
此举得到了群众的热烈响应,大家立马围城一个圈商量对策,就连子信也兴致勃勃地凑了个份子出了好些绝妙的点子,一时间那妇女之友的帽子又稳妥地扣在了她头上。
大家等啊等,等到快散场时,那位传说中的侄女才姗姗来迟,众人看她不知是故意没换下还是赶着过来而忘了换下的祭祀袍又是赞美了吃皇粮的人就是出落的不一般后,转入正题:“听说你们大祭司最近准备要成婚。”
侄女看了自己婶婶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子信搭腔:“那至少已经有了一捺嘛。”
瞄着有人悄悄对子信竖起大拇指,侄女不高兴了:“市井的流言真是可怕,我在皇室里伺候贵族伺候的久了,都快忘了谣言猛于虎这句话。”她推着堆高的发髻,作出优雅范儿,“就算我们大祭司要娶妻,那娶得也是皇室贵族。再不济,也得是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你们普通人就别踮着脚朝上望了,望不到的。”
她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刻薄,来这里混时间的不少人同样是豪家里夫人姨娘出身,她们何时受过这等气,当即甩脸走人,只剩下开始那位大妈四处去解释:“我那弟弟是收养的,这不是我亲侄女……”
等熬到了绣坊关门的时间,所有人满意地收拾了篮子离开。那侄女被冷落,不高不兴地撅着嘴走在旁边。子信刚刚一出来,就听见前头的人在招呼他:“子信姑娘,你相公又来接你了!”
虽然解释过无数次巫方的身份,但因为他没有正经的职业加上子信嘴又特别贫,说出来的哪怕是大白话也没有人信,她挤到前面,正巧撞见巫方熟练地和大家打招呼:“王大姐,几日不见您又苗条了。”
“哈哈哈,真的啊?”
“假的。”
“啊哈哈哈,子信姑娘的相公真是会开玩笑。”
子信唇角犯抽,正想抓住巫方离开现场,侄女祭祀袍高贵的一角已先一步从她面前滑过。看得出侄女好像很激动,因她说话的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大大大大祭司!”
巫方眯眼:“……这年生祭祀服造假造的真好。姑娘你在哪儿买的?”
“我是庆祥殿的祭祀,这是祭祀院配的服饰啊,大祭司!”
巫方看起来很迷离,而这股迷离害得他也老是入不了戏,看了一会儿,子信都替他急。刚欲前去规劝两句,一旁的大姐拉住了子信,她回头,发现所有人的表情中都充满了悲伤:“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有意在你伤口上撒盐的,我们这儿,这儿不是不知道你家情况么。”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