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归 作者:清江水(起点vip2013-11-16完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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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粥开始了，慕文晴看着那汉子捕快手臂一挥，就大力舀起了那一人高的勺子，把勺子里面滚烫的热粥往前一送，站在最前面那人的大陶碗中就已经满了大半，白花花的米饭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只让这第一个拿碗的瘦弱少年满心欢喜。正要走之时。从院内又出来三人，这三人抬着矮些的大木桶，桶口却有四五尺宽度，上面用个大盖子盖着，揭开一看，里面赫然都是白花花的馒头。
在前面的人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就哗然开来。
有人喜极而泣：“馒头，还有馒头。”
这声音从前到后，渐渐散播开去。人群沸腾开来，人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慕文晴目光一扫，落魄的书生，朴实的农民，憨厚的大叔，瘦削的大婶，最后停驻在了人群中央几个小孩儿身上，这几个小孩儿衣衫褴褛，人人手中一个破碗，想必就是住在一堆的乞丐，听到了前面人传来又有稀粥，又有馒头的声音，几人顿时眼睛亮闪闪一片，身子不自觉往前送，有两个高点的还蹦起来，伸长了脖颈透过人头间隙往前看。慕文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们身形不高，这般推推挤挤，等会儿被人踩着就麻烦了。
正为他们担忧之时，身后一个少年已经把那两个跳跃而起的家伙抓了下来，那两人顿时乖乖站立一旁，点头哈腰。这少年也不过十岁模样。面上黑乎乎一片，五官长相也被遮掩了大半，一身破烂的衣衫，眉宇间却并没有那般急切的表情，只一双眼睛明亮若星辰。
没想到一个乞丐小孩儿竟然也会让她产生一种气宇不凡的感觉，慕文晴觉得有些好笑，不觉多看了这少年两眼。
那少年的目光此时也若有似无的瞟过来，慕文晴顿时有些气闷。她敏锐的感觉到了那少年的不屑与傲气。
什么嘛。一个乞丐小屁孩儿，你傲哪般啊！
要说傲气而言，当属当今李太白青莲居士了。算起来，天宝四年，也就是今年，李白就会弃官离京而去。慕仁汲汲功名。却不知有人竟然仰天大笑出门去，径直扔下了高官厚禄，写出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名句。
慕文晴对诗词本无多少研究，只不过以前孟璟喜爱李白诗词，收录了不少。她也就尽心尽力的学了一回。
算了，一个小屁孩儿，不和他一般见识。
慕文晴不会忘记自己的真实年龄，装嫩只在脸上，难不成心里也要嫩一回。
她收回目光。看着最开始那少年端着稀粥又拿了两个馒头，连声多谢，喜滋滋往捕快衙役们清理出的墙边小道走去，径直出了这条巷口。
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队伍有条不紊往前。
偶有人往前推，即刻就有捕快过去呵斥，当捉了一两个捣乱的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急切到不顾一切的人，毕竟人虽然多，可是发食物的速度也很快。捕快衙役手里的钢刀也不是吃素。
那舀粥的捕快手不停歇，新鲜的热粥一桶桶倒进来，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他飞快的脱了半边衣衫，光着一边膀子，继续卖力行动。
慕文晴看着人群少了一部分，今日要做的事情也做了，转头对一直站在身后的慕文月轻声道：“阿姊，这儿也没什意思，二娘想回了，阿姊可要一起？”
慕文月一直静静跟在慕文晴身后，除了适才和慕仁见礼之外，就一直一声不吭，慕文晴也没理会她。
听了慕文晴说要回去，慕文月一瞥人群，抬头柔声道：“自是同妹妹一起。”
慕文晴有些奇怪看着她，道：“阿姊可是不舒服么？脸色竟有些苍白。也对，这些饥民太多，许多人多日都未曾沐浴，气味儿是不怎好闻。”
慕文月点点头微笑道：“是有些难闻。”
慕文晴关切道：“阿姊也不早说，那我们早些离开。”对着台阶上面的慕仁福身道，“父亲大人，阿姊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先离开了。”
慕仁点头，“是该早些回去，女孩儿家以后就不要再抛头露面。明日你们就不要来了。”慕文晴和慕文月两人还未曾请先生来教习，所以慕仁对这男女大防就没有太严格，况且如今民风开放，女子骑马上街大有人在，乌衣镇纵然偏些，却多少受了这些影响。
慕文晴和慕文月两人都低声应道：“是，父亲大人。”
正此时，又一行人提了木桶出来，正挡在慕文晴等人之前，两人对望一眼，停了下来，干脆等这些粥倒进了大木桶再走。
慕文晴站在那赤膊的捕快身边，看到正轮到了那几个乞丐小孩儿，却不见那少年，不由寻找那高傲的少年身影，目光才往旁边一转，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这眼神朗星一般明亮，带着些嘲弄之色。
慕文晴愣了愣，这少年见了她，明明知道她身上衣着不凡，身后又有几个丫鬟，竟然还敢和她对视，实在是不知道说是胆大呢，还是不知好歹。
她皱皱眉头，移开目光，他那副态度迟早会得罪人。不过他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转头看那捕快倒粥，这个时候，守着馒头的捕快就会先分发馒头。
几个小孩儿喜笑颜开，脏兮兮的手拿起了馒头，在白花花的馒头之上留下了好几个手指印，张开口就咬了下去，一个黑黑的手指头印就入了他们的腹中。
那两个稍微大点的少年，也不过十岁左右，也拿了馒头在手，不过两人却并不急着吃。而是转头对着那少年谄媚笑道：“十五郎，您先吃。”
慕文晴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这乞丐竟然还压榨其他小乞丐，都是穷苦人家的儿女，怎能这样做呢？
那少年看了眼那两人手中的馒头一眼，嫌恶道：“你们两人手脏得什么似的，让我怎么吃得下！”
慕文晴鄙视的目光就看向了这个叫做十五郎的少年，你个小小乞丐。竟然还想做起了乞丐头子丐帮帮主不成？
那两没骨气的少年。其中一个苦着脸道：“十五郎，我们是乞丐，手哪里会干净的。”
另一个道：“那我们净了手再来拿成么？”
十五郎眼珠子一转，就落在了一旁板着脸的慕文晴身上。
“让她拿给我。”
那两少年一看强压着怒火的慕文晴，顿时傻眼了，“十五郎。那是慕府的小娘子，她怎么会给你个乞丐拿馒头。”
那分发馒头的捕快也听了这话，霎时就冒火了。他挥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喝道：“有得你吃就好，你竟然还敢调戏慕府的小娘子。你不要命了。麦大，去把那小子给我扔出去，力气大点，这小子是精神太好了，才闲得没事。”
一旁看守的其中一个捕快即刻应了声“是”。不屑看向十五郎道：“惹是生非不知好歹的小子。”一双大手就去捉十五郎。
那十五郎突然嘻嘻笑了笑，身子就往旁边一闪，竟然躲过了麦大，如同泥鳅一般，滑溜溜的从那麦大的胳膊之下钻了过去，迅速窜到了放馒头的大桶之前，趁着那分馒头的捕快不注意，伸手就抓了两个在手。
一手送了一个在嘴，一口就咬了大半。
慕文晴心中正恼火，也没想着阻止，今日给十五郎一番教训，也是为了他活得长久。哪知片刻间十五郎就滑不溜手的抢到了馒头，嘴里还嚼吧嚼吧看着她嘲弄的笑。
分馒头的捕快气恼不已，一旁抄起棍子就要冲十五郎打去。
这气儿还没出，十五郎跑出来的时候，他身后一个平凡面孔的中年人就已经踉跄一步奔出来，嘴里还喊着“别推我！”
这中年人跌撞的速度飞快，径直往慕文晴的方向而来。
竹香巧香惊叫一声，巧香飞快跑到了慕文晴身前，竹香就拉着慕文晴往后退。慕文晴其实也正准备后退，不过竹香一拉，反而让她行动受阻。两人后退一步，就正好踩到了慕文月的脚，慕文月一声呼痛，翠喜慌忙去扶她，两人忙乱中一跌撞，竟然径直往前撞向慕文晴，慕文晴才后退，脚跟未曾站稳，就被两人撞上前，前面已经有了巧香拦住，身体不稳当，就往侧方倒去。
这侧方的大汉捕快正拧起一桶热滚滚的粥往大桶内倒。慕文晴大惊。那大汉捕快站在凳上，这要是撞上了凳子，那满桶滚粥还不就倒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在人前显露她的速度，就要扭身侧过往另一边而去。
那躲着捕快的十五郎正好飞快窜过来，硬生生和慕文晴撞在了一起，慕文晴往前的速度被抵消，两人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哎哟，哎哟。”那少年十五郎摸着屁股哼哼起来。
追他的捕快一把棍子就抵在了他的喉间，嘴里怒道：“你这个捣乱的小子，今日定要给你点教训。”
十五郎突然哭道：“捕快大爷，是某错了，是某错了。我肚子饿，所以才急着吃馒头。”
一会儿某一会儿我的，这惫懒少年也让捕快哭笑不得。
巧香竹香高喊了声“二娘子”，飞快上前去扶慕文晴。
“二娘子，您没事吧！”巧香同慕文晴拍打灰尘，怒气冲冲看向十五郎。竹香明了，却微微一拉巧香，道：“得亏了这少年，不然二娘子就……”
她目光落在那粥桶之上，巧香循着目光望过去，也霎时色变。两人看向身后的慕文月都带了些愤然。
慕文月也和翠喜倒在一块儿，此时翠喜扶了她起来，正嘘寒问暖，查看她手掌心。
慕仁已经快速过来，带着怒气道：“以后都给我在家中安心呆着，不要再出来惹是生非。这番模样成何体统。”
慕文晴和慕文月两人都低着头，只能乖乖答“是”。
慕仁火气小了些，才问道：“你们可有事？”
慕文晴觉得腿脚有些疼痛，却不怎么要紧，只摇摇头。慕文月也缩着手猛摇头，翠喜带着哭音道：“月娘，您的手都挫伤了啊！”
慕仁听了这话，走近了拉住慕文月的手，果然掌心上面红肿一大片，血丝浸出。
慕仁皱眉道：“等回去了，我着人送些药膏给你，擦上一两回就好了。”
慕文月柔声道：“多谢父亲大人。”
慕仁这才看向慕文晴道：“二娘子，你也是不该站得如此近……好了，快些回去，别让你娘担心。”
慕文晴转身一扫那个撞过来的中年男人，巧香竹香也愤愤然看过去，那中年男人已经被人制住，口口声声道：“适才身后有人推我，真的有人推我，不然我怎会冲了过来。慕府的小娘子我怎敢冲撞！”
“住口，这事儿自有明公论断。”捕快厉声喝道，中年男人吓得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出声。
慕文晴看了眼仍旧躺在地上的十五郎，低声道：“父亲大人，适才还多得这位郎君，不然二娘定然危险之极，还请父亲大人能对他网开一面。”
慕仁点头，看着这少年一身落魄，却一脸玩世不恭，却又和那些普通无赖不同，其中自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不由道：“你这少年，倒有些胆色，只不能把这些心思放在投机取巧之上，我身边还缺个书童，不知你可有兴趣？”
这下众人哗然，慕署丞果然是个惜才爱才之人，这乞丐少年也不见有什么其他本事，竟然也招揽。
这可真是个交了狗屎运的小子啊！
可这个走狗屎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