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归期-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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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不知道。”
花鎏毫无畏色,继续冷嗤,“自己的事自然只有自己最清楚,你不说,别人凭什么会知道?”
“自己不说,却指望别人能懂,哀叹着无人理解,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原来十年过去,你还是这样自我,这般幼稚!”
“……有些事,不知道也许会比较开心。”
羲王这般回道,可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话,花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满眼是泪,“真可笑……我竟输给这样的你。”
“不知道会比较开心?……自以为是——你问过她吗?”
花鎏的笑里皆是无奈,“为什么你不曾想过,也许对她来说,不能与爱的人一起承担,才是她最大的痛苦。”
“是,你身上是有很多秘密,即便是我,也有许多至今尚未查清。”
“可我只知道,真爱一个人,绝无法容忍眼睁睁看她痛苦而无动于衷。”
“我不该来见你的,可我却来了,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你迟早会后悔的,希望这一天不会太晚。”
撇下这句,一身绣球花的男子便转身离去了,一如来时般傲慢决绝。若按往常,此举简直大逆不道,然而此时已无人去计较。
御书房又只剩下一人,角落有熏香燃成白灰,无声跌落,案后人攥紧的拳,也缓缓地松开了。
而花鎏所无法见到的是,他今日不曾束起的发,此刻宛如汇聚的星河般在身后淌了一地,一如那日,那女子点破他的心事时,随之被唤醒的铺天盖地的痛苦……
他常常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像这一片宛如自有生命的青丝,在他极力压抑痛苦之时,便会自己默默开始生长,仿佛想要代他宣泄出那些无法诉说的痛苦一般……
越是极力压抑保持清醒,它便生得越快……所谓三千烦恼丝,如此……贴切。
花鎏的指责,他无法反驳。她痛苦,他怎会不知……
而她痛苦,他就会好过么……
是的,一切都没有变。她总是这般毫无预警地出现,打乱他原本所有的计划,一如十年前,让他品尝到前所未有的欢愉与美好,却也陷入极度痛苦与挣扎……
你说,世上人千千万,连我爱着你的时候你也刚好爱上我——这般几率渺茫的事都发生了,为什么要幸福……却这么难?
……
“啪——!”
弱水湖畔,清风徐徐,水波潾潾,天色大好,却有一声巴掌清脆响亮划破长空,花家宗主,被人当面掌掴,毫不留情。
“为什么?!”
即便隔着面纱,也难掩女子冲天‘怒气,“好容易才将他们逼到这境地,你为何要多事!”
“是,是我不该。”
花鎏脸被扇至一侧,留下五道淡红的指印,面上却丝毫没有埋怨之意,“只是……你懂。”
女子怔住,沉默半晌,唇边才扯出一丝苦笑,“是……我懂。”
“我懂啊……”
爱一个人,怎会忍心看他受苦。
但若不懂,该多好,便可自私一些,任性一些,想要的,兴许便已得到了。
可偏偏……他懂,她也懂。
“她真该好好对你……”
她低头喃喃道,“若是和你一起,她定会幸福得多。”
“如果人可以决定爱上谁……我们大概都能幸福得多。”
花鎏摇头苦笑,“只可惜……天意总爱弄人,老天若也是人,他一定很喜欢看戏。”
这一句,终是让花侬笑了出来,她本也生得很美,只是平素都用面纱藏着罢了。
“罢,罢……这样也好,你做了你可以做的,也算安心。”
她伸手抚上花鎏的脸庞,看着自己留下的指印,有些心疼,“还疼么?一会儿……我帮你敷敷。”
“不疼。”
花鎏摇头,目光却投向远方,那是,锁天牢的方向,“心比较疼。”
“也许我会后悔今日说的话呢。”
他忍不住叹口气,有些惆怅,“现在想来,竟有些后怕。如果他真的就此清醒,抓紧她再不放手……我大概便要绝望了。”
“放心吧,他不会的。”
却听见女子这般说道,花鎏扭头看去,便见到花侬轻轻摇头,“他便是这般执着的人,心中有自己认定的道,若被你说了几句,他便改了,便不是他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继续苦笑,“那时他们的点滴我每一幕都看得清楚,她的一切都让他沉迷,让他贪恋,却从未敢真的抓紧她,她的痛苦,她的绝望,都不曾动摇过他半分,失去她,又找回她,也不曾让他更改……也许即便再失去她第二次,第三次,他也不会改的。”
“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加悲观消极的人,他可以为想要保护的人与事牺牲一切,却唯独不敢抓紧幸福,就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资格得到幸福一样……”
“这样的人,这世上真正可以让他改变的,只有他自己。”
“——那就让他再失去她好了。”
花鎏听后冷笑,“他自己不敢抓紧,凭什么要让她来受苦。就算他再爱她,再在乎她,却不肯待她好一些,这与不爱有什么区别?”
“也许……已经不远了。”
花侬叹道,“现在她这样……让我想起了十年前。”
“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那个人的决定,无论如何也走不进他的心底,最后却反被他推给了别人……她是绝望到了极点,才会选择了死亡。”
“她真傻……其实人这世上,会有什么放不下呢?”
“手执滚水,再痛也死都不肯放,可如果……连手也烫坏失去知觉了,想握也握不住了,便不得不放了。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他可以这样想,她为什么不可以?”
“也许这一辈子心里都惦记着永远也忘不掉,却也已痛得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人身边了。”
“你做好将她接应出宫的准备,我有预感……这一天,很快了。”
仿佛便是在回应这一句般,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远远地便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花银在远处接手,可下一瞬,连带他的神色也起了变化。
“大人!大人!”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朝主子这边跑着,一边跑一边口中大喊,“出事了……汧国的使臣出现了!”
“他们说……”
“汧王愿以一死——换取公主千翎自由!”
第十六阕离,真相揭,北汧有王名千翎02(故)()
金殿,素来是一国最神圣庄严之地,龙颜威仪,百官朝拜,决定王朝未来兴衰荣辱的决策也往往由此而出。
常常朝堂上的声音愈是响亮激烈,便意味着争论的事由愈严峻,轻有纳贤裁庸,重至国家生死存亡,然而今日的金殿之上,竟是少见的一片沉寂,迎来了自现任羲王登基以来最诡异的时刻撄。
无一人敢于此刻开口,更甭提交头接耳私底交谈,然而所有人心中都是惊涛骇浪,忐忑不安,百感交集。
而所有目光的汇聚地,三名服装朴素的使者正立在那绣金红毯上,为首一名中年女子,容颜秀雅端庄,举止不卑不亢,乃是国破前与汧王舒祠一道失踪于乱战中的北汧大祭司——月还。
许真是侍奉神祗的人与常人有些不同,她只那般从容地站着,毫无破国逃难后的慌乱与怯弱,饶是此刻顶着所有的敌意与质疑,目光也依然沉静而淡然,如承天启之命的使者般,圣洁不容亵渎,单只这般看上一眼,便令人心底生出深深的敬畏来偿。
于是,与上次城墙闹剧截然不同,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怕是真的——这真的是汧王派来的使臣。
所以,也即是……汧王真愿以一死来赎罪,换取胞妹的自由之身?
可是……能吗?
刺杀之仇,内乱之恨,汧国是亡了,可留下的血债……是他一死便能两清的么?
众人的余光投向金殿深处,那一身金丝纹龙锦袍的男子依然静坐于王座之上,长长的冠冕将龙颜遮得虚虚实实,抿紧的薄唇,直到现在,还没有吐露过一句话。
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天子对汧王有多深恶痛绝,若是舒祠本人在此,想必还未开口表明来意,王的宝剑便会即刻将其碎尸万段!
可是,来的却是使臣。
于是乎,这便成了一场博弈,甚至……是一种胁迫。
不遮不掩,施施然遣使入宫,公然当着全天下的面提出交换条件,若是羲王生怒不允,又再记恨些,大不了便是使臣遭殃,汧王仍可安然无恙,继续似神隐般藏匿着,任搜遍四野挖地三尺,也无法找出这个罪魁祸首的踪迹。
可若是羲王允了,收了汧王性命却不放人,便是失信于天下……如此失德大罪,牵连众多,便不是一个复仇之由便能撇清的了。
要晓得,四国局势复杂微妙,如今元羲与强国南蒙结盟,便是羲王伏尧起兵平乱时一力促成,而羲国胆敢在新王登基之初再掀兵戈征讨汧国,毫不忌讳在旁一直虎视眈眈的年国,蒙国的震慑与支持功不可没。
可即便是蒙国内部,也并非一致赞同与羲结盟,若是在此公然失信,蒙国朝堂会掀起如何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而如今的元羲,才方从兵荒马乱中喘过气来,还尚不到足以抗衡蒙年任何一国的时候……
——够诈的!
群臣皆是人中精英,怎会不通晓这点,进退维谷之处,谁也不敢乱放阙词。只是众人中也有几个是听过后宫传闻的,知晓羲王对那汧国公主不寻常,此时不由心中更是忐忑,反倒是盼着羲王允了这事,既能杀了汧王报血海深仇彻底清除隐患,又能让那祸国妖女自此远离御前。
“此事确乃大事,牵扯众多,若羲王陛下需要时间考虑,我等大可多等些时日。只是……月还此刻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千翎公主出席,与故人一叙?”
死寂之中,最先开口的,仍是北汧的使臣。
仿佛封尘的心弦被轻轻一撩,王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眼眸中终有了些波动。
若是……这般见上一面,可算违约?
而同样被带得面色微动的人,群臣中还有一位——太傅花鎏此刻便立在最靠近王座的地方,清俊的面上看来无悲无喜,事不关己,唯有那凤眸深处,幽幽的流水在暗自流淌。
精明的花家宗主心里在盘算什么,向来无人可知,只是此刻那眸光却一转落在王座之上,死死攫住那被冠冕模糊的容颜,仿佛是想看那人究竟会如此抉择。
见——还是不见?
“带汧使去锁天牢。”
大袖一挥,羲王下了这般的命令,而后,便退了朝。
而他离去后,群臣之中,不少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宫中皆传,羲王受妖女蛊惑,有意不顾国仇,纳公主千翎为妃,孰料此举竟引得王后旧疾发作,险些薨逝,羲王心念爱妻后怕不已,便再不敢沾染那妖女半分,连见都不敢一见——如此看来,传闻倒确是真的。
退朝后的众臣渐渐散去,唯有一人走在最后,朝向羲王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冷蔑一笑,拂袖而去。
其实他本该庆幸的,一切都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而去,似洪流滚滚,无可抵挡……可不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