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亚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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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盲叟箫声一转,小女孩启口轻唱:
水净沙明,轻烟小岫,西溪一带清光……
谁知刚才那粗汉忽地伸手一拍桌子,大喝道:“不好,唱得不好,待大爷教教你……”
伶伶吓得歌声打住,面色惨变。
那粗汉一步窜了过去,劈手就要去夺那盲目老人手中竹箫。
酒客们见到这种场面,有的心中厌恶,有的大为气愤,有几个怕事的早已悄悄要溜走。
亚马身形一闪而至,伸手要拦,喝道:“兄台住手!”
谁知那粗汉虽然酒意甚浓,手却甚快,只是一闪一扭间,已从亚马胁下溜了过去!
亚马大吃一惊!能从他这一拦之下溜脱的,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个!而这粗汉仍大喝往前扑去,大喝道:“死老头,快拿来!”
眼看他要撞到那小女孩,亚马不由自主地伸手先将伶伶拉开,以免撞伤。
谁知这粗汉语声未了,突地翻身跌倒地上,竟再也动弹不得。
那锦袍老者面色一变,肩头一耸,凌空跃到,冷笑道:“老丈好高明的手法,犬子无知,竟未看出老丈是个高人!”
盲目老人木然道:“你说甚么?”
他面色冰冰冷冷,让人不由自主心中发寒。锦衣老者转身一看,只见他儿子僵木如死,双精怒凸,详细察看一遍,竟不知是被甚么手法点中了穴道?
以他的武功经历,竟解不开来,心头不禁骇然,转身而起,呐呐道:“老丈……”
那盲叟面色木然,转向孙女儿道:“这位爷台醉了,伶伶,咱们走!”
伶伶正牵着亚马的手,却恰巧摸到他的戒指,不由好奇转过正面来一瞧,突然惊喜地向他叫道:“叔叔!”
亚马正在一怔间!又听楼梯一阵响动,一条锦衣高冠,身量瘦长的汉子,快步奔了上来。
那个又惊又急的锦衣老者,一见这瘦长汉子出现,心头大喜,正要开口,那瘦长汉子却只是微一抱拳,以示见礼,旋即趋向那盲目老者,恭声道:“赵子琛,敬问翁老前辈大安!”
只见盲目老人变色道:“你是谁?谁是翁老前辈?”
赵子琛微微一笑,道:“前辈自不认得小人,小人只是代我家主人,恭请老前辈到城外一叙。”
盲目老人厉声道:“谁是你的主人?”
赵子琛道:“我家主人只令小人转告翁老前辈,说二十年前塞外飞骑的故人,渴思再见翁老前辈一面。”
盲目老人身子陡然一震,呆呆地怔了半晌!缓缓道:“在哪里?”
赵子琛道:“小人这就恭迎前辈前往……”
第七章 无影神剑
盲目老人抬起手掌,轻轻抚摸着他身旁这个瘦弱女孩的头发,沉声道:“伶伶,去解开那轻薄之人的穴道!”
伶伶垂手应了一声,想上前,却畏缩。
那锦衣老者着急儿子安危,却也不敢出声催促。
亚马的手一直被伶伶牵着,他亦不愿见那恶人多受痛苦,向伶伶一笑道:“叔叔陪你过去。”
伶伶一手紧紧揑住亚马,这才上前往倒在地上的恶人连拍三掌。
“咳”地吐出一口浓血,翻身而起,他的酒疯再也发作不出。
盲目老人牵过伶伶的手,道:“走!”
当先下了楼梯,他双目虽盲,脚步却甚是轻盈,已不复是先前的老态龙钟。
赵子琛才抽空向那锦衣老者道:“方兄怎么会惹上了他?”
这位被称方兄的老者却反问道:“此人是谁?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赵子琛一字一字缓缓道:“此人便是翁天杰!”
方老头失色道:“他便是昔年人称‘貌如子都心如钢’的‘无影剑’翁天杰?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亚马心中赤是大为惊奇:“素来极少在武林中露面的‘宇内十大奇人’今天竟教我遇上了一个……”
只听赵子琛匆匆道:“这些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会知道内情……”
方老头沉吟道:“我们也去得么?”
赵子琛道:“你放心,主公不会亲自出谷,我不过只是代二驸马,假借主公之名,将翁老头召去而已,你们自然去得!”
刚才亚马曾鼓励伶伶出手解穴,方老头自然对他颇有好感,转头对他道:“你呢?意下如何?”
亚马满心好奇,实在也想去看看他们口中的“主公”“驸马”是何模样?自然点了点头。
当下与他们一起下楼,小伶伶奔来拉住他的手,又唤了一声:“叔叔”。
黄昏时刻,金色夕照,翁天杰仰天负手,静立路旁,皓首苍须,微风轻拂,果然依稀还有三分昔日风采。
赵子琛撮唇呼哨一声,街头突地车声大震。
车辚嘶声中,一辆八马并驾的马车,急驰而至。
亚马只见这车马俱非凡物,仿佛王侯所乘,心中不觉颇为讶异,众人上了马车,翁天杰远远伫立在角落里,神情傲岸,显然是不屑与别人为伍。
方老头对此人显得敬畏,他那儿子却欺他眼瞎,不但恶眼相加,小伶伶紧紧握住亚马的手,躲在他身边!
亚马对这方氏父子颇为不满,却也不动声色,只作不见。
那八匹马不但毛色如一,而且脚步丝毫不乱,八骑同时举步,同时落步,四匹在后,遇到转弯时,内侧的马脚步骤小,外侧的马脚步变大,银鬃飞扬,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伍,步伐亦无这般整齐,这般壮观。
一路驰过,路人尽皆侧目。
幸而不久出了城,路广人稀,八马更是放蹄奔驰。
亚马等人坐在车内,有如坐在房间里一般安稳。
坐这样的车,真是享受,只可惜享受没有多久。
前面隐现山峦起伏,马鞭呼哨,健马长嘶,赵子琛展颜一笑,道:“到了!”
下车一望,只见山坳中一座寺观,高耸飞檐,气象颇宏,但寺墙却甚颓败,彷佛是荒废已久。
此时天色已昏黑,寺内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却又不闻半点人声。
赵子琛引吭高呼:“翁老先生到!”
观门“呀”地一声洞开,两行锦衣大汉,高举宫灯,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过来,在两边排成一排灯巷。
众人自灯巷中穿行而前,才发觉脚下踏着的,竟是一条鲜红的长毡,自观门口一直铺到那正殿的石阶上去。
石阶上,正负手卓立着一个锦衣少年。
翁伶伶的小手紧紧握住亚马的手,神色极是紧张。
亚马虽是见过无数大场面,却也未见过这等克尽侈华排场,不觉心中颇为不屑。
那翁天杰昂然而行,衣衫虽褴褛如丐,神情却一如王子,沉声道:“萧相公在哪里?”
灯光辉煌中,只见石阶上那锦衣少年,身长玉立,剑眉星目,风吹衣袂,宛如玉树临风,见了众人来到,也不下阶,傲然一笑,举手延请道:“翁老先生请!”
翁天杰大步而上,直入大殿,伶伶牵着亚马的手紧跟在后。
方氏父子却已向那少年拜倒:“方辛、方逸父子,拜见粉侯!”
要知“粉侯”便是“驸马”之意。
亚马见到一个武林豪强,竟然自居驸马,亦不知是气是笑。
但见了这少年如此英姿,暗中又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这锦衣少年显然是与这方氏父子相识,颔首道:“好,你也来了……”
目光一扫站立一旁的亚马,面色立沉,厉声道:“此人是谁?是谁带来的?”
赵子琛惶然应道:“他是这小姑娘的叔叔……”
“这小姑娘又是谁?”
翁天杰重重地冷冷哼一声:“她是老夫的孙女儿!”
这位粉侯面色微变,凝视着亚马,目中现出极大敌意。
亚马却谈笑自若地向伶伶道:“他好像很不欢迎我。”
伶伶却紧紧拉住他的手道:“叔叔别走……”
这座大殿中,佛像早已拆去,四壁裱贴着一层豪华艳丽的宫纸,无数宫灯高悬,照映之下,五色生光。
四下并无桌椅,但却布置着檀木矮几,数十个兽皮锦墩。
亚马轻轻示意,伶伶走上前去,牵着爷爷坐到当中,寸步不离地靠在他身后。
锦衣少年也不招呼旁人,自管在上首坐下,双掌一拍,喝道:“看酒!”
刹那间便有七、八个锦衣朱履的二四狡童,奔入厅来,照几榻。
锦衣少年道:“在下不惯居留客栈,只有借这荒寺,聊为驻足之地,匆匆而成,诸多草率,还望翁老先生见谅则个?”
翁天杰冷冷道:“是好是坏?反正老夫也看他不见,只要你说话莫要如此张狂,教老夫听得舒服些,也就是了。”
锦衣少年怔了一怔!脸色变得铁青。
翁天杰道:“老夫来了这许久,怎地主人还不出来?”
锦衣少年沉声道:“主人早已出来了!”
翁天杰道:“在哪里?”
锦衣少年道:“便是在下。”
翁天杰大怒:“你是甚么东西?也配请老夫来此?”
锦衣少年道:“在下姓花名飞,奉家岳之令,到江南一游,家岳曾嘱咐在下,见到翁老先生时,多加问候……”
这盲老头面色稍霁,道:“原来你便是萧……萧相公的女婿,想不到二十多年,他还没有忘记老夫。”
亚马暗中奇怪,那萧相公究竟是何许人物?他一个女婿,竟被人称为驸马?远行至此,还有这般排场?
这翁天杰排名宇内十大奇人,言词锋锐,傲骨峥嵘,却也不敢直唤他名字?
一时之间,不禁对这传奇人物,起了极大好奇之心?
只听花飞朗朗笑道:“家岳怎会忘记翁老先生,常道二十年来,无影剑法必定越发精进了……”
突然转口道:“请请,用些淡酒薄菜……”自己端起杯子,仰首一饮而尽。
伶伶望着她面前的酒菜,满脸俱是羡慕之色,两只眼睛睁着又圆又大。
翁天杰一面抚她头发,笑道:“伶伶,好久没有吃肉了吧?既有人请,还不多吃些?”
伶伶畏缩地吃了一口,心里虽害羞,却又舍不得不吃。
亚马暗叹道:“这翁天杰剑法绝世,若想富贵,岂非易如反掌,想不到此时这般潦倒……”
那方氏父子,在此地拘谨至极,只敢浅尝即止,亚马却是毫不客气,独据一桌,大吃大喝,啧啧有声,赞不绝口。
伶伶见他如此吃相,垂首一笑,也放心大吃起来!
一时间各人都不说话,倒像是要吃个够本似的,大殿之中,只听得一片咀嚼之声。
神佛若是有灵,只怕要气得疯了。
那赵子琛与众锦衣童子,不住添酒加菜,侍者在旁边却看得呆了,忍不住俱都掩口窃笑:“驸马爷怎么请来这些饿鬼?”
翁天杰祖孙二人,将面前矮几上的菜肴吃得干干净净,痛饮了十七壶的陈年好酒,伸手一抹嘴巴,道:“好酒、好菜!你将老夫请来此地,若是只为了饮酒、吃菜,那么老夫此刻就要告辞了。”
花飞道:“如此匆匆,老丈怎能就走?待花某再敬老丈一杯!”
双手持酒,离座而起,走到翁天杰面前,道:“花某先为老丈倒满一杯!”
翁天杰仰天大笑,举手拿起酒杯,道:“再满干杯,又有何妨!”
亚马只道他二人要在倒酒之时一较内力,不禁凝目而视,只见花飞缓缓伸出酒壶,不带一点声息,翁天杰冷笑一声,酒杯随意一抬,便已凑到壶口,宛如有眼见到一般。
花飞双眉一轩,突然将酒壶移开一尺,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