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一指令-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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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顿起,抑扬顿挫,响彻云霄。
杨玉全身一震,身子停止摇晃。
笛声音韵数次变化,忽强忽弱,忽高忽低,忽顿忽扬。
杨玉脸色渐渐转红,翻腾的血气遂告平息。
一声悠长的拖音,笛已离开嘴唇,笛声犹在空中盘旋回响,余音不绝,似有若无……
杨玉直听得神魂飞荡。
“你来练一曲。”蓝袍书生将手中玉笛递给杨玉。
杨玉横笛上唇。
“提气——气走丹田——气海——神阙——关元——章门……吹!”
笛声突起,破空而出,虽不及蓝袍书生吹的气势,却也嘹亮震耳。
“广陵曲!气走四经三脉……”
广陵曲,上古仙乐绝传的圣乐“钧天之乐”的第一奏。其实,这是一派胡言!只不过是蓝袍书生哄杨玉的一句鬼话!
此乐曲是蓝袍书生师门的一曲镇门曲,他巧妙地将练习内功的气运大法融于乐曲之中,正在悄悄地传授杨玉旷世的武学“六合炼气大法”。
一曲吹尽。杨玉垂下玉笛,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片刻,他又觉得丹田涌出一股热气,全身顿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不知不觉间,两眼中爆出一片精光。
蓝袍书生面含微笑,微笑中又夹杂着一丝忧虑。
他笑的是,杨玉已用笛气冲破了生死幽关,打通了全身经脉,从此以后内力会日益猛增,到重阳节时取紫貂之血,自是易如反掌。
他忧虑的是什么?一时间,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只是感到了忧虑。
杨玉又弯腰抓起了细长的竹筒。
飓!一声极细的像蚊子叫的声响。一道黑色的闪电似的光掠过沙坪。
噗!竹筒牢牢地叮在了“紫貂”的颈脖上,细小的刺将木板钉了个对穿。
蓝袍书生傻了眼。想不到杨玉刚刚打破幽关,力道就如此强猛!
杨玉傻了眼。这一竹筒是自己投掷的么?
良久。两人对视,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在沙坪上空凝结,久久不曾散去。
此后每天清晨,蓝袍书生便带着杨玉到沙坪练曲,练投掷。
竹筒愈来愈小、愈短,已达到适用小吸筒的大小。
杨玉吹的笛声愈尖愈厉,一曲广陵曲尽,气势力道已不在蓝袍书生之下。
竹筒无声无息地、无形无影地飞过沙坪。
听不到破空厉叫之声,看不到电闪飞逝之影,甚至连杨玉的手也不曾见动过,竹筒已钉在了“紫貂”颈脖上。
第一步已告成功。杨玉练就的投掷手法远远超过了蓝袍书生所料,他已达到了师门暗器手法的最高境界,“动中见静”,“杀人于无形”。
天意,难道这就是天意?
蓝袍书生在高兴之中,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
星移斗转,日月如流。
转眼之间,九九重阳又到。
杨玉端坐在沙坪等候着紫貂出现。
“抽掉紫貂体内三分之一的血,根本不会伤害紫貂,决不能手软!”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
这是他拯救母亲性命的最后一次机会。蓝袍书生告诉他,紫貂今年向他现身谢恩之后,就再不会到黄山来了。
决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日近正午。杨玉心跳猛烈,他竭力稳住心跳,让自己平静下来。”
午时正刻。沙地底响起了沙沙沙的响声。
杨玉盯住沙地,眼中精芒四射。
他看见紫貂从地下通道奔来,跃出道口。紫貂跑过沙坪,形如闪电,但在他的眼里紫貂在缓缓地行走,而且还三步一回头。
紫貂走到坪沿,蓦地转身向杨玉扬起了脖子。
杨玉眼中精芒暴长。他看见了紫貂颈脖上一根根跳动的脉管。
“吱——”紫貂发出一声轻轻的吱叫,像是在催促他出手。
出手!杨玉心念一动,小吸筒已然钉在了紫貂的颈脖上。
会不会伤着紫貂?杨玉霍地跳起。
小吸筒脱落掉地。紫貂轻叫一声,没身钻入沙坪。
杨玉弹身跃至坪沿,抓起小吸筒,轻轻一摇,筒内哗啦一响,吸到紫貂血了!母亲有救了!
此时,绝壁洞窟传来一声长啸。
这是蓝袍书生向他询问的信号。蓝袍书生显然是等不及了。
他仰面回报一声长啸,那是笛音中的“1”音符,大功告成的信号!
他拧紧小吸筒盖口,拔去刺针,撒腿向绝壁奔去。
奔至壁前,唱一个“1”字音符,身子腾空而起,直入七号洞窟。自从他练习玉笛广陵曲,冲破体内幽关后,上下窟洞就不需蓝袍书生挟带了。
“取到了?”蓝袍书生坐在石蒲团上迫不及待地问。
“师父!”杨玉奔到石蒲团前,双膝跪地,捧起小吸筒,“取……取到了!”
自从杨玉拜蓝袍书生为师学笛之后,两人之间便以师徒相称。
蓝袍书生伸出颤巍巍的手,从杨玉手中接过小竹筒,脸上充满着激动和欣慰之色。他和杨玉的母亲都有救了!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
蓦然间,他脸色倏变,竹筒的重量怎么不够?
他急忙摇动竹筒,筒内传来一阵哗响,取到的紫貂血只有三分之一!
哪里出问题了?他急急检查吸筒。吸筒的弹簧片在升至竹筒三分之一的地方被卡住了,被一绺貂毛卡住了,弹簧片被卡住无法带动筒芯,自然就抽不到更多的血了。
他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头额冷汗直滚。三分之一的紫貂血,只能救一个人的性命!而他需要的是……
“师父!您怎么啦?”杨玉从地上爬起来,搀住摇晃着身子的蓝袍书生。一年来他对蓝袍书生的看法已大有改变,眼中尽是关切之情。
“没什么。”蓝袍书生振作着,摘下吸筒上的弹簧片,将吸筒交给杨玉,“你好生收着,师父要回房去休息一会儿。”说罢,起身就走。
“师父!让徒儿送您……”杨玉托住蓝袍书主的右下胁想送他进房。
“不用。”蓝袍书生猛地推开杨玉,径直奔到房中。
咳!咳!咳!三口鲜血咯在雪白的手帕上。
只取到三分之一的紫貂血!只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蓝袍书生又闪过一个一直索绕在心头的念头:难道这也是天意?
救她,还是救自己?抑或两人都不救?
对这混小子该怎么办?杀了他,或是放他走?
他在苦苦地思索,沉浸在矛盾和痛苦之中。
此时此刻,他将对自己的命运作出选择,犹似己到了自己生死攸关的一刻。
夜深了。
没有窗户的石房显得更加黑暗。
杨玉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睡不着,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师父了。蓝袍书生虽说不上对他恩重如山,但帮他取到紫貂血,传他“广陵曲”之情,也算得上是大恩大德,可是他连蓝袍书生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在内疚之余,深感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二是,师父今天反常的神态使他感到不安。蓝袍书生脸色异样难看,整个下午几乎没有说一句话。是舍不得自己走,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愈思愈想,愈不得其解。愈不得其解,愈不能入睡。
杨玉轻轻翻身下床,溜出石房
他刚才仿佛听到师父房中发出一声咳嗽声。那是一种特殊的咳嗽声,和母亲半夜那嘶竭、痛苦的咳嗽声一模一样。
他心念疾转:师父难道和母亲患有一样的奇症?
他站在师父石房前,侧耳谛听。
房内没有任何异响,只有师父发出的熟睡中均匀的鼾声。
他踮着脚尖,悄悄走入房内,站在床边。
他屏息敛气,望着熟睡中师父的脸。现在他的眼力已能暗中视物,所以看得十分清楚,一张苍白的脸,脸上横竖交织地布满着皱纹,两鬓已出现了不少的白发……
一年来,师父憔悴、苍老多了!
刹时,蓝袍书生淌着汗珠授他笛法,传他投掷神技的情景,——在眼前闪过。
他明天就要走了,而师父却将留在这里,永远是孤独一人。
心头一阵酸楚,蓦地,眼中滚出两颗的烫的泪珠。
泪珠正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杨玉惊慌地后退两步。未得师父允许是不能擅闯师房的,更何况是深更半夜里。
幸喜师父未被惊醒。杨玉壮胆上前,轻轻揩去落在师父脸上的泪水,轻唤一声:“师父!”然后扯过滑落的被单,盖好师父手臂,转身离去。
杨玉刚走,蓝袍书生霍地坐起,双手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哺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蓝袍书生想了整整一个下午,此刻还未拿定主意。
并非蓝袍书生优柔寡断,在武林中,他曾以果断、刚毅、冷酷而著名,但这事太复杂、太玄乎,无论换了谁,一时之间恐怕都会拿不定主意。
次日天明。
杨玉穿着师父的衣束,整装跪在师父面前。
“师父!徒儿为救母亲性命就此告辞,日后一定……”杨玉眼噙泪花,声音颤抖。
蓝袍书生板着脸,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紫貂血呢?”
“在这儿。”杨玉打开小包袱取出小竹筒。
就在杨玉手摸到小竹筒的时候,蓝袍书生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棱芒,那是只有决心杀人的时候才有的光亮,掌已斜斜扬起……
他已作出了决定:杀死杨玉,夺过紫貂血!他可以用紫貂血救自己,也可以将紫貂血送到鹅风堡去救她,但眼前这个混小子却不能不杀;因为,他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师父,这紫貂血真能救娘吗?”杨玉根本不知眼前的危险。
听到“师父”二字,蓝袍书生全身一震,咋夜杨玉伫立床头泪洒脸面的情景闪过眼前。
刹时,眼中的棱芒消逝,掌也悄然垂下。
杨玉在不知不觉之中又过了一次生死关头。
“师父。”杨玉双手将竹筒捧到蓝袍书生胸前。
“徒儿。”蓝袍书生捂住杨玉的双手,声音中充满着柔情。
“这紫貂血能治任何内伤外伤,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不要透露半点风声,竹筒系在腰带里层,时刻不要离身。”
“是。徒儿谨记。”杨玉一边说,一边将小竹筒系入腰间。
蓝袍书生望着杨玉,脸上露出一种肃穆之情,转眼之间,他又作出了一个决定,是和刚才完全相反的决定。
蓝袍书生摘下腰间的玉笛,交给杨玉:“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师父将玉笛送给自己了?
杨玉又惊又喜,颤抖着双手接过玉笛:“谢师父!谢……”
突然,杨玉觉得有些不对:“送给你做个纪念”,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再也见不着师父了?
杨玉正想再问,蓝袍书生沉声道:“记住,洞窟里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后若有人间及这玉笛的来历,也不许提到师父!”
杨玉想说什么,但见到蓝袍书生凝重的脸色,不敢再问,急忙点头道:“是。”
“你去吧。”篮袍书生挥挥手。
杨玉整好包袱依依不舍地问道:“师父,您没事吧?”
“时辰不早,上路吧。”蓝袍书生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杨玉走到洞窟口,突然转身问道:“洞窟里的事能告诉我娘吗?”
蓝袍书生脸上肌肉一阵痉挛:“不能!”
杨玉盯着他的脸又问:“师父,你认识我娘?”
“走!”蓝袍书生发出一声厉喝,猛然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