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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华姝-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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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维。”

    建恒帝冰冷的声音陡然在耳畔落下,冯维当即身形一凛,极为小心翼翼道:“奴婢在。”

    “给朕将严惟章召进宫。”

    话音一落,建恒帝转身离去,即便只是擦身,冯维也感受到了那一抹凛冽之意。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

    冯维方回应,建恒帝已然沉步走下石阶,冯维转身招了招手,一个小内侍连忙疾步跑了过来。

    “去宫外请严阁老进宫。”

    那小内侍闻言连忙点头道:“是。”

    眼看着那小内侍拔腿跑远了,冯维微微直了直身子,转而偏头看向那座小阁老的恢宏宅院,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几乎让人无从察觉。

    这厢传召内侍到严府之时,严惟章身着家常的长衫,腿上盖着毛毯,正难得悠闲地躺在铺设软垫的躺椅上假寐,枯皱的一双手交握着搭在腹上,手中是一卷书,想来是看了一半,此刻翻开卷着,严惟章却已是安逸地阖着眼,只能听到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当管家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面,因而其也悄悄地走过去,恭敬地弯下腰在严惟章的耳边轻轻唤道。

    “老爷,老爷”

    严惟章终于动了动,勉强抬了抬眼皮,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许久才将一双眸子全然睁开,尚有些迷茫地朝管家看了一眼,随即又懒懒闭上眼道:“怎么了。”

    “回老爷的话,宫里来人了,传话来,说陛下召您去乾和宫。”

    严惟章淡淡“唔”了一声,俨然又要睡着般,但也不过一刻,严惟章的眼眸猛地又睁开,随即看向管家道:“你说陛下召我进宫?”

    管家方见此连忙恭敬地说了个是,严惟章当即便要站起来,管家连忙上前伸手去扶,严惟章这才缓慢地借着力站起身。

    还未等站直,严惟章便连连摆手催促道:“快,快去将我的朝服取来。”

    管家应了声,连忙服侍着严惟章快速换上了朝服,严惟章当即扶着管家的手走了出去,一看等候在外的是一个眼生的内侍,便走上前去。

    那内侍见严惟章走了出来,上前拱手恭敬的笑道:“阁老。”

    严惟章随即点头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那内侍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略有几分尴尬道:“不瞒阁老您,奴婢只听闻陛下吩咐人来府中传口信,但的确不知陛下召见各位是为何事。”

    严惟章闻言微微一顿,随即便见那内侍笑着道:“阁老,您请吧。”

    严惟章微微颔首,随即缓缓朝外走去,不知为何,此刻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当严惟章随着赶到乾和宫已是气喘吁吁,此刻他站在殿下,才稍稍顿了下脚步,随即整了整衣冠,勉强平息了喘息。

    待来到了殿内,严惟章一走进东暖阁,便发觉屋内的气氛有些异样,宫人们皆双手搭于身前,低眉敛目地侍立两旁。

    而建恒帝正背身站在书架前,从旁伺候的冯维见严惟章走了进来,微微一颔首,便转而对建恒帝恭敬道:“陛下,严阁老来了。”

    话音方落,严惟章便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建恒帝将手中拿起的那卷书合上放回书架之上,随即转身看向严惟章道:“来了。”

    说着,建恒帝示意一旁的内侍道:“赐座。”

    “谢陛下。”

    眼看着小内侍端了圆凳请他入座,严惟章一颗不安的心才勉强定了几分。

    此刻建恒帝已然走向书案后落座,君臣闲话般端起茶盏,拂了拂茶沫,递到嘴边时手中顿了顿,抬眸扫了眼座下恭敬的严惟章,这才啜饮了一口茶。

    “严爱卿如何走了这一身汗,去送一方热帕来。”

    听得皇帝问话,严惟章抬了抬头,随即恭敬答话道:“陛下召见,臣不敢延误,因而一路赶着过来的。”

    建恒帝闻言了然般点了点头,此刻便有内侍奉上一方绞好的热帕递到严惟章面前。

    严惟章连忙接过谢恩,将手探到额角边擦了擦汗。

    “爱卿今日进宫,乘的是几抬的官轿。”

    陡然听到问话,严惟章一时未摸透建恒帝的意图,因而神情越发谦恭,回的也越发小心翼翼。

    “回陛下,微臣乘的乃是四人抬的官轿。”

    建恒帝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语气寻常道:“朕听闻,严厚昭在京城出入尚乘的是十人一抬的官轿,你这做老子的,怎么反倒不如自己的儿子,倒是太过节俭了。”

    原本正要将手中的热帕递回到托盘中的严惟章陡然听得皇帝的话,脸色顿时一变,手中颤抖间险些未将帕子掉到地上。

    在大兴律中,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在京只能乘四人一抬的官轿,出了京方是八人一抬。

    而十人一抬的官轿,只有皇亲国戚能乘。

    这个严厚昭,是想要要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命!

    严惟章来不及再想,当即腿一软跪了下去,语中颤抖道:“陛下”

    未等严惟章将话说完,皇帝淡然一抬眸,看似平静,却是看的严惟章将话一时吞了下去。

    “今日春光甚好,朕便登上城楼观了一观这京陵之景,未想到这些年来,京陵城的变化倒是极大,比从前更繁华了些,朕见有些宅院倒是修的恢宏气派,堪比咱们皇家在南京的行宫,朕不过随口一问”

    说到这里建恒帝微微顿下,转而看向跪在那儿颤颤巍巍的严惟章,唇角勾起了几分耐人寻味。

    “未想到,原来那竟是严厚召的宅院,怎么?严厚昭未将你接去享福。”

    严惟章听到此话,犹如五雷轰顶,脑子里顿时懵然,身子是止不住地颤抖,只能两手紧攥,慌乱的伏地道:“陛下,微臣教子不严,微臣有罪”

    这一刻建恒帝没有出声,严惟章伏地颤抖着不敢抬头,几乎卑微到坠入尘埃,感受到屋内诡异的平静,额角的冷汗几乎是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严爱卿,这些年你在内阁兢兢业业,莫到了如今,却是被儿子连累了名声,便是朕,也帮不了你了。”

    严惟章闻言只觉得通身冷汗淋漓,几乎是止不住地颤抖,膝下虽被地砖硌的冰冷生疼,也远远敌不上他此刻内心的恐惧与惶恐。

    他实在不知,朝中所有朝臣的上书皆从内阁递到乾和宫,所有于他们父子不利的奏疏都被拦截在内阁,自有他处置,为何今日竟还会落到皇帝的耳中。

    究竟是如何,此刻他已没有时间去思考,皇帝所说的,每一件都是以下犯上,罔顾国法之事,他根本无从辩解,更不敢喊冤,除了请罪,根本没有丝毫的余地。

    严惟章伏在那里,想着被那不肖子牵连至此便是没来由的火气,只得将其死死压下,努力酝酿出教子不严的愧疚与悲伤来。

    “养不教,父之过,陛下,一切都是微臣有罪,是微臣这些年来重于朝事,对严厚昭疏于管教,才会教出如此不肖子,微臣恳请陛下降罪于臣。”

    严惟章颤抖的声音中满带为人之父的辛酸与无奈,可怜一位年过五十的首辅,此刻却是老泪纵横,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更是一副无颜面圣的模样,只能颤颤巍巍地双手伏地,将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建恒帝默然地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下面极为谦卑的严惟章,过了许久,久到连严惟章的心里都犹如擂鼓般,不能自制时,建恒帝的声音才终于再一次响起。

    “好了,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严惟章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小心而又卑微的出声道:“陛,陛下”

    建恒帝微微一扬颌,冯维当即领悟地走了下去,劝慰般伸手去扶严惟章。

    “阁老,地上凉,别伤了膝盖,起来吧。”

    严惟章见此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可脸上却还满是感激涕零,随即颤抖的俯首泣声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当严惟章勉强站起身来,背却是更佝偻了几分,因为方才哭的太过入神,就连发丝都松散了几分,显得凌乱而狼狈,而那鬓边的银发此刻看起来更是分外扎眼。

    建恒帝打量了几分,随即平静地捏起笔架上的御笔,静静地批阅着案上的票拟,过了许久,才淡然启唇,却是听不出一丝语气。

    “爱卿为朝疏于家,便是朕,也不能全然否定了爱卿这些年的苦劳,降罪,便不必再提了,爱卿还是安下心,好好的坐这首辅之位罢。”

    严惟章闻言心下一紧,随即佯装讶异,实则试探出声。

    “陛下”

    哪知他话还未说完,建恒帝便忽地放下手中的笔,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而严肃。

    “但严厚昭的作为,罔顾国法,虽是严爱卿之子,想必严爱卿也不会因此而从中姑息。”

    听得皇帝这一番话,严惟章心下一个“咯噔”,心中暗觉不好。

    而下一刻,他便听得皇帝金口玉言道:“内阁,便不用他再呆了”

    建恒帝说到这里,顿了顿,似在思索什么,严惟章却是觉得头皮发麻,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喉腔跳出来。

    “叫他去贵州龙场任教渝罢。”

    话音一落,严惟章身子一僵,一颗心顿时从千丈高一般的悬崖落下去。

    而建恒帝却是微微抬眸,唇角含着几分深意,不紧不慢的问道:“严爱卿,朕的决定,你以为如何。”

    严惟章闻得此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当即感激般颤抖着声音俯首贴于地道:“陛下圣恩,罪臣代不肖子谢陛下恩典。”

    四周一片寂静,建恒帝静静地凝眸看着下面一动也不敢动的严惟章,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出声道:“好了,起来吧。”

    当严惟章小心翼翼爬起来,建恒帝看了他一眼,随即眉间的严肃稍微缓和了几分道:“既然事已了了,你也不必再介怀,回去吧。”

    当严惟章谢恩走出去时,背脊已是僵硬,恍惚间走下台阶时,脚下一个不慎,险些摔了下去,就在此时,一个力道恰好扶住了他下坠的身子,让他差点没惊出魂去。

    “严阁老,您当心些。”

    严惟章后怕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冯维笑意温和的脸,这才勉强站住身子强扯了扯嘴角道:“方才谢冯公公了。”

    冯维闻声笑了笑,随即迟疑地看着严惟章道:“阁老您可还好?要不,奴婢叫人搀着您出宫吧。”

    “不必了,不必了。”

    严惟章强自扯出笑意,摆了摆手,随即出声道:“冯公公留步吧。”

    冯维见此,便也不强求,只温和提醒道:“那阁老,您慢点。”

    严惟章勉强点头回应,随即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朝乾和宫外走去,此刻从背后看,严惟章的背如一棵枯树般驼下去,每一步似乎都颤颤巍巍,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孤独落寞。

    冯维默然地立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那个身影,唇角淡淡一勾,心中不由感慨。

    看来,这深居内阁多年的严惟章,也是行近将枯了。

    当消息传到毓庆宫时,顾砚龄与萧译正对坐在塌上,顾砚龄舒服地靠在软枕上,听着对面的萧译为她讲话本。

    得知严厚昭被撵出内阁,贬至贵州龙场,二人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有报消息的檀墨微微启唇道:“未曾想到小阁老如此,也未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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