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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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然一个声音响起,昭懋已然将自己的酒盏与他的酒盏轻碰,随即抬起手,邀他一同陪饮。
谢昀眸底渐深,手中微微一动,随即抬起手来,将酒盏递到嘴边,不由微阖眼,狠下一饮而尽的决定。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东宫
“长公主。”
一个突兀的声音陡然在殿内响起,谢昀手中微顿,昭懋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侍婢陡然急急的走进来,使得其不悦的皱眉道:“何事这般急急慌慌。”
话音一落,那侍婢生怕昭懋降罪下去,急忙敛衽道:“回长公主话,宫里来人传话,陛下传召公主进宫。”
此话一出惊得昭懋一怔,不由有些诧异,如今天色渐晚,皇帝传召她做什么?
“是谁来传的话?”
昭懋狐疑出声,那侍婢忙又道:“是御前伺候的冯督主。”
听了这话,昭懋满心的怀疑不由被消散,侍婢口中的冯督主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刚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监东厂督主的冯唯,未想到竟是由他亲自来传旨,这其中自是无误了。
昭懋捏着酒盏的手微微一紧,余光中看到对面的谢昀,不由生出几分怒意来。
“陛下传召,臣便不耽搁长公主,臣先告辞。”
皇帝召令一下,便得火速赶过去。昭懋心中虽不忿,却也不得不强忍下去,看似是在笑,可那笑却丝毫未达眼底。
“既然如此,便是本宫待客不周了,谢大人慢行,本宫便不送了。”
谢昀从容搁下酒盏,随即不卑不亢的一拱手,语中听不出一丝语气道:“臣告退。”
话语一落,谢昀转而倒退几步,随即转身,头也未回的走了出去。
“哐当”
骤然的声音惊得那侍婢忍不住惊叫出声,而一旁的德恭也是唬了一跳,却还是强自忍住了,昭懋一双眸子阴鸷的扫向那扰了她好事的侍婢,虽然并非她之错,却也搅的她一肚子的火。
被掷在地上的酒盏弹跳了两下,这才稳稳落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面上,里面的酒液洒了一地,看起来满地狼藉。
“乱叫什么?这般不懂规矩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感受到昭懋投过来的怒眸,德恭忙斥责道:“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这话一出,便有几个奴仆进来,拖着那侍婢便往下拽,看着那被拖在地上,声嘶力竭求饶哭泣的声音,众人不由缩了缩脖子,不忍地偏过头,却是不敢上前求情,因为她们很清楚昭懋长公主的脾气,此刻那侍婢,是必死无疑了。
“给本宫更衣。”
昭懋长公主沉然出声,怒然的走向更衣的内殿,德恭忙跟了上去,因着昭懋长公主习惯了他来伺候,因而这更衣之事大多也是他亲自侍奉,当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替昭懋换上外裙时,便听得头上响起昭懋隐而不发的怒声。
“平懿的婚事,本宫尚还未与他们算上这一笔账,如今竟连本宫的事他们也要插上一手,当真以为本宫沉寂了这些年,便要任由他们玩弄。”
德恭手中微微一顿,手中更加小心地替昭懋系着裙带,声音压低的试探道:“公主的意思,这是东宫的意思。”
昭懋闻言唇角浮着冷意,眸中闪过一丝阴沉道:“不然能说动皇帝这般晚召本宫前去的,还能有旁人?”
德恭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越发谨慎道:“陛下,该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
昭懋冷眼扫过去,射地德恭身子不由有些发僵。
“他们东宫的位子稳不稳,元皇后想必再清楚不过了,一边有郭太后虎视眈眈,更有萧译那些叔伯们伺机等待,如今他们敢公然与本宫为敌?更何况,即便他们敢,证据从何来?本宫当年破了大兴的祖宗惯例,食封一千二百户,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姐,是大兴的镇国长公主,疏不间亲,圣上难道会听他们这些隔着血缘的外戚的一面之词,处罚本宫?”
昭懋眸中越发阴鸷可怕,唇角寒意逼人,从前在众人捧广陵王,冷视建恒帝时,是她亲手一步一步将建恒帝扶上太子之位,更是她亲手了血洗驸马一族,为建恒帝铺出一条血路,在无数个冷漠寒凉的夜晚,更是她一字一句的安慰着孤身作战的建恒帝,让他感受到亲人唯一的温暖。
正因为这一段段旁人无从理解的经历,当今的建恒帝才会越来越孤冷,才会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也正因为如此,建恒帝对她这个长姐也会越来越信任与感激。
而那时候,他们元家在哪?谢家又在哪?
如今的谢家看似风光,其实不过是在风雨中勉强前行的老船而已,若没有联姻的维系,一旦失了萧家的庇护,臣就是臣,君要臣死,便是偌大一个谢家也活不过去。
她昭懋,做的每一件事情在世人眼中再如何惊世骇俗,她也有把握,有胆量去做。
谢家又如何?终究只是被他萧家踩在脚下的臣子而已,她倒要看看,走到最后,皇帝向着的究竟是她这个唯一的姐姐,还是他们这一群没有丝毫血缘的外人。
从她做这一件事起,她便从未畏惧过,因为她很了解他的这个弟弟,只要避开了皇权,避开了国祚,建恒帝对她的信任便不会消失。
莫说今日这事未成,即便成了,她不信谢昀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更不信顾家和谢家会将这件事大白天下。
一来,他们没有半点证据,二来,一旦说了出去,闹出流言蜚语,只会丢掉谢家的脸面,一向注重百年底蕴的谢家如何会允许这样一个所谓的污点伴着他们,写进后世的史书。
更何况,如今在她府中的,除了谢昀皆是她手下的言官文人,而薛原虽不是,她却早看出薛原与谢昀的关系并不好。
一旦事情闹开了,今日在座这么多双眼睛皆可以替她作证,只要他们张嘴,反咬谢家长子一句酒后乱性,世人也不会去怀疑,而她只用将被下了药的谢昀与她府中的一群舞姬搁在一屋内,如此,只怕以后在旁人眼中,谢昀再风光月霁,也不过成了她公主府的裙下之臣而已。
到时候,在言官们的口诛笔伐之下,便是连谢家也是承受不住的,至于那些百年世家礼仪也都成了讽刺与笑话。
有如此多的证人作证,她不信皇帝会听他们那些外戚的话,认为她这个长姐刻意陷害。
所以纠其结果,他们能做的,除了强自压下去,别无他法。
可就是这般天衣无缝的法子,却被他们东宫搅和的一干二净,叫她如何能憋住这一口气?
“赵贵人进宫多久了?”
原本一片死寂的殿中陡然响起昭懋长公主沉然的声音,德恭先是一愣,随即连忙答道:“回公主,快两月余了。”
昭懋眸中微微一凝,随即抬手扶正了鬓边的凤尾簪子道:“本宫养了她数年,她也该向本宫回报些什么了。”
说着昭懋微微偏首看了眼德恭,德恭忙会意地凑过来,听到昭懋微微的耳语,随即眸中微微一震。
话一说完,昭懋悠然地站起身子,掸了掸裙边,唇角微微一扬,周身凛冽着寒意走了出去。
既然东宫是绊脚石,那么,她先从东宫下手好了。
她要看看,失了皇帝的信任,他们这个太子之位,又还能坐多久?她东宫,又能护着谢家,顾家多久?
待到她手中握着的萧泽得了帝心,将来这天下都是她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谢家长子,而她就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日后在她的裙下如何曲意奉迎。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二人之争
夜幕越发低沉,白炉悄无声息地随着谢昀一步一步朝所居的清和院去,当跨过一道道门槛,恍然间抬头,他便看到正屋的廊下站着几个人,待稍稍走近点,便瞧出是静和院姑母身旁的徐嬷嬷和琉璃院的绛朱。
谢昀脚下的步子不由一顿,原本有些阴翳的眸子陡然恢复温和,整理了一切思绪,将方才在长公主府的一切不豫都尽力去弥散。
“长公主府的事,不要告诉九儿表妹她们。”
少年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耳畔微微响起,白炉微微一愣,本欲说什么,但他陡然想起方才在半路上拦住他们的东宫的马车,想着自家公子上了长孙殿下的马车,虽不知二人在暗夜里说了什么,但他约莫也能猜出一点来了。
看来,公子是要和长孙殿下联手对付昭懋长公主,避开表姑娘她们,免得担心。
“小的,知道了。”
白炉低头刚应,面前的身影便撩袍而去,直直朝屋内走去。
屋内尚还烧着地龙,因而分外温暖,当谢昀走至里间,便瞧着少女这会子正坐在南窗下,指尖捻着一子,微微噙着下颌,眸中沉静如湖,寂静之下只听得窗外墙角下细微地虫吟之声,让人恍然知道,这还是春天。
就在此时,少女陡然眸中微动,好似夜晚的湖面微微泛起了波澜,只听得“啪”的一声,少女笃定的将手中的棋子按在棋盘之上,随即唇角勾起,臻首娥眉,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就这样定在谢昀的眸中。
当下了这一颗定局之棋,顾砚龄才感觉到口中的干渴,刚抬手拾起茶盏微微戳饮之时,余光中便瞧到了门口站定的人影,待她侧首看过去,眸中微微含笑,也不起身,只将茶盏轻轻搁下,随即拿手指点了点棋盘道:“表哥这盘棋,我帮你下了。”
谢昀闻言笑着收回目光,不徐不疾的走过去看了眼棋盘,这才挑眸道:“你的棋艺确实进益了,看来我的确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谢昀说着话时,顾砚龄小巧的鼻尖几不可察的一动,随即笑着捏了一把黑子在手中把玩道:“表哥还未回来时,母亲本要亲自过来等,母亲的身子,表哥也知道,因而阿九出言劝了,替母亲过来等,表哥今日去长公主府,可还好?”
说到最后,少女的笑意渐渐隐了,代之的却是默然的认真。
谢昀闻言眸中微微含笑,颇为自然地从丫头的托盘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随即轻轻放于案上道:“无事,九儿表妹放心,只是今日劳姑母,还有府中诸位长辈挂心了。”
顾砚龄闻言唇角笑意渐渐抿开,原本捏着棋子的手掌微微摊开,由着棋子一枚一枚滑进棋盒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那就好,听人报你回来时,我便已劝了祖父他们去歇息了,这会子夜已渐深,表哥也早些歇息。”
看到少女笑意臻静的模样,谢昀掩在袖笼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从容化开笑意的起身道:“九儿表妹早些歇息。”
少女闻言起身,眼看着谢昀要送,便侧首笑道:“不过几步,昀表哥莫送了,歇息吧。”
话说完,谢昀步子顿下,顾砚龄由醅碧陪着朝外走去。
“白炉,送送表妹。”
白炉闻言忙跟了上去,当来到廊下,顾砚龄拢了拢斗篷,听到白炉的恭送声,原本探下石阶的脚微微收了几分,随即侧首分外平静道:“今日长公主设宴,诸位大人是设的单座,还是众人同座。”
白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不假思索的脱口道:“回姑娘话,是设的单座。”
话音一落,白炉不由心下奇怪,然而眼前的少女却只微微“哦”了一声,如画般的侧颜在夜色中未有丝毫变化,便转而道:“侍奉表哥将醒酒汤饮了吧。”